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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是说,沁水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婀娜岛,也曾与霍泱交换魂魄?”
  姜几许微微颔首,“命魂中枢魄乃是人类生命住胎而产生的,也就是说,这一魂一魄是人类的命门,严格来说沁水不是像你这般注入了一魂一魄,而是投胎转世了。”
  继琛嗫嚅,“也就是说,我的霍泱便是沁水的转世?”
  “这一世的霍泱才是。”姜几许冰凉的指在继琛眉心一点,好让他清醒些快快承接第二世王烜的记忆,“她出生时便继承了沁水的命魂中枢魄,沁水来到这一世后她才能从梦境中忆起前世,且助我度过难关。”
  至于如何度过难关,现在看来已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那么,这一世的霍泱真的已经……”
  “我那位先人哥哥,怎么可能会让她有事?”姜几许淡淡笑开,“沁水在信陵君寻去婀娜岛之前,便已经回到大越了。”
  继琛学数学出身,逻辑思维甚是清晰,“那么从时间线来说,沁水在大越坠江后其实是透过婀娜幻境来到了若耶,给予这一世的霍泱前世记忆,并在她‘遇难’后,回到大越。”
  “是,加之她住身的魂魄特殊性,她来到第二世无需如你一般交换一魂一魄。”
  继琛深深吐了口浊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这一切变故,皆因轮回转世。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世的霍泱哪儿去了呢?”虽然心里知道他的泱泱正好好的在康桥待着呢,但继琛对于灵堂上未婚妻熟悉的音容笑貌,无法无动于衷,“王烜知道她可能还活着吗?”
  “康桥发生的爆炸案,是无论哪个时空都无法改变的,逆天改命对于我和我哥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姜几许隐在暗处,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但是我们不会看着霍泱白白送死的……她入境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康桥。”
  王烜的记忆已经接连灌入,继琛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霍泱去康桥那日,他望着她背身离去的一幕。
  原来,她没有回康桥定居。
  “刚好爆炸案中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亚裔女性,霍泱便让安东尼将自己的身份伪造给受难者了。至于遗产那些,都是霍泱很早以前设立的,跟爆炸案没多大关系。不过这样也好,没了糟心家人的羁绊,没了不爱她的臭渣男,她现在估计,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逍遥快活着呢!”
  继琛被姜几许眉飞色舞的描述一噎,正要问她自己跟泱泱又是怎么一回事,却见姜几许指了下灵堂中央的那对中年夫妇,“看到没,那就是霍泱这一世的爹妈。”
  继琛锁紧了眉头,“这不是泱泱的爸爸妈妈。”
  “从转世投胎的角度来说,他们确实不是霍熵和罂姬。”姜几许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下,“不然这一世,怎么连你的好兄弟谢昭都没出现?”
  在王烜的记忆中,谢家二儿子很早就移民去了国外,他连他叫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天底下,哪有像你跟霍泱这么幸运的,三生三世都捆绑在一起,还都不早不晚地一起投胎了。”姜几许笑着道出继琛的困惑,“你以为,你和霍泱第三世能这么顺利在一起是因为信陵君和王烜要赎罪、要弥补遗憾吗?”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能和你交换魂魄,是要帮你和霍泱挡劫。如果不是他们,你和霍泱早就生离死别不知道多少回了。”
  继琛嗤笑,“难不成我还要感谢这俩绝世渣男?”
  姜几许翻了个白眼,悄然离去前,她小声嘀咕,“他们也就是跟你王继琛比起来,确实渣了这么一点。”
  继琛听到了,正要接话,转头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他信步走上前,想看看霍泱这一世那对虚情假意的父母,还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有人自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是霍恒。
  只见霍恒双眶通红着,递了支烟给他,“姐夫,陪我去外面抽一口吧?”
  继琛会意,接过烟走到灵堂外,任由霍恒为他点燃,却夹在指尖动也不动。
  “我知道我爸妈为什么非要给姐姐大操大办,”霍恒冷哼,“他们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姐姐霍泱,她不在了,霍氏终于是我十成十掌权了。”
  有灰烬撒到继琛的西装裤上,他起先以为是烟灰,掸了几下将烟蒂拿远了才发现,是有人在烧纸。
  “我爷爷亲手培养了姐姐做接班人,要不是爷爷早逝,后来小鸢失踪,我姐姐根本不会心灰意冷逃去康桥。”霍恒说到这段往事便有些语塞,“姐夫,你知道我爸妈怎么来区分我姐姐跟我和小鸢吗?”
  “他们居然觉得,我和小鸢是他们亲手带大的,是他们的接班人。而我姐姐,成了站在他们对立面上的,爷爷的接班人。”
  “多搞笑啊,都是他们亲生的儿女,就因为他们自己跟爷爷之间的斗争,就把硝烟弥漫到了我们小辈身上。”
  霍恒还想继续讽刺他们的父母,灵堂内却平地炸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继琛回头,有些意外,哭的是霍恒吐槽的那对主角。
  “小鸢还真拿去给他们看了。”霍恒却是头也不回,颇有些苦涩地一哂,“前两天我跟家里闹翻的时候用斧头砸了那堵碍眼的墙,发现我姐藏了一封信在花墙的墙砖里。”
  “姐夫,你知道我姐说什么吗?”
  “她竟然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小鸢让你们伤心难过了。”霍恒学着长姐平淡的口吻,一字不错地将那信背诵,“可我醒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有,那么一定是老天爷把我送错到你们身边。”
  霍恒边说,边想起不久前的康桥,他躺在满是姐姐的香气的卧房中,没日没夜地读她留下来的遗书。
  而这封信,和遗书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很爱你们,很想你们爱弟弟妹妹那样爱我,可是我不敢让你们知道,我怕你们知道了,就会觉得有压力,你们有了压力,就更不会像爱弟弟妹妹那样爱我了……”
  继琛在霍恒的泣不成声中缓缓起身。
  他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头,好好跟他道了个别,“阿恒,以后姐姐姐夫不在,你要学会更坚强些,不要辜负你姐姐对你的期待。”
  霍恒抹了把泪,问他,“姐夫,你也要走了吗?”
  “嗯,”继琛用王烜的计划为自己圆谎,“我去康桥,陪着你姐。”
  霍恒没再挽留他,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句“保重”。
  继琛想,既然姜几许说霍泱没有死,那么他就从他最熟悉的地方来找寻她的足迹——霍家老宅。
  只不过,继琛在乡下挨家挨户问了半天,也没人听说霍家大小姐回来过。
  再后来,他灵机一动,想到王烜带霍泱去过若耶山。他披星戴月,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半山腰,平时性能好得不行的越野车却抛锚了,他下车找了处草坪躺下,迷迷糊糊中陷入了梦乡。
  苏醒时,便回到了康桥,温香软玉在怀的卧房大床上。
  有些失而复得的感慨,但更多的是得之我幸的珍惜。
  继琛望着还在熟睡中的霍泱,如释重负地朗润笑开。
  摸着她娇嫩妍丽的脸蛋,他没忍住,低声呢喃——
  “霍泱,我好爱好爱你呀!”
  ***
  霍泱这几日有些焦虑,她好奇得抓耳挠腮,真是想知道继琛到底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她。
  她找不到线索,就变着法撒娇,甚至连献身的法子都用上了,王继琛照单全收,把人吃干抹净后,就装傻充愣,直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霍泱也拿他没办法了,只好继续认真过着属于两个人的美好生活。
  他们临走前去了趟爱尔兰,博物馆外早已没了老古董商的身影。
  霍泱不无遗憾地说,“好可惜,不然我想再买一个骨瓷杯呢。”
  王继琛抿了下唇,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泱泱,其实那个杯子没坏,只是被我藏起来了。”
  霍泱:“什么?!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怎么没有发现?!”
  继琛:“因为我摆到最高的柜子里,你够不到。”
  霍泱:“……”
  继琛:“好啦,你就原谅我吧,我只是怕你想起那些伤心事罢了。”
  霍泱:“我现在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才感到伤心呢!”
  继琛两手一摊,“我只知道,不管是沁水还是前世的霍泱,都福大命大。”
  霍泱尖叫起来:“什么!!!所以她们没有死?!”
  继琛:“但是他们有没有找到她们,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霍泱:“他们一定能找到她们的!一定可以的!”
  继琛:“反正,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霍泱沉浸在沁水和前世的霍泱没有死的喜悦之中,哪里还管得上王继琛在胡说八道什么。
  两人大手拉小手,一如既往地并肩走向属于他俩的朝朝暮暮。
  不远处,阿尔卑斯山巍峨矗立,峰顶的积雪玄冰被热辣的阳光照耀着,或许正在缓缓融化着。
  暮春之气渐渐走远,夏天的风,快要吹来了。
  而这第十个春天,也终于完好无损地,献给了彼此心中,永远的爱人。
  再见啦,春天。
  我要和恋人一起过夏天去啦!
  我们,明年再见!
  尾声
  王烜和霍泱飞回若耶那天,是立夏。
  近十二个小时的空中飞行,两人不约而同做了一个梦。
  梦里,幼年时一起长大的若耶山内,他们误闯进一座偌大的园林。
  院子里,有一位红衣飘飘的夫人正站在杏花树下,指挥树上的小公子捞一只纸鸢。一旁的亭子里,有个郎君在教小女君下棋。
  两人正要上前,两道熟悉的声音夹杂着从耳旁穿过。
  “王烜,都说了不要在山里放风筝了吧?!现在好,挂这么高,看你等会儿怎么跟你的宝贝女儿交代。”
  “老婆,你去把儿子叫来,我正好教教他,怎么爬树?”
  霍泱与王烜相视一笑,正要再看,却见园林中再没了人影。
  只剩下一块匾额高高挂着,写的“沁园”二字。
  “泱泱。”
  王烜从梦中醒来,偏头一看,霍泱也正笑眼回望着他。
  “原来,我们之所以是我们,是因为……”王烜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霍泱笑着替他接话,“因为这里的我们,是承载了他们所有美好的祝愿才结合而成的。”
  无关心碎遗憾,无关赎罪挽回。
  王烜和霍泱,就是王烜和霍泱。
  是已经携手度过了十个春天,并会迎来余生所有四季的他们。
  是三生三世,都白头偕老的,霍泱和王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