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舒冷笑，待要说什么时，一旁的秋氏脸色大变，上前就补了一巴掌，“给我闭嘴，你爹教训你你还敢还嘴！”
说完拉着颜子舒就走，“你们爷俩都给我消消气，老爷，我代你教训这小子。”
秋氏拉着颜子舒拉到了一旁的厢房，挥退丫鬟，正要教训颜子舒，颜子舒却忽然跪下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娘，颜书怡那丫头说，崇哥儿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这辈子都是这样，说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是遗传！我不服啊娘，我不服！”
“放屁！”秋氏脸色一变，“颜书怡那死丫头她懂个屁，她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你不知道吗？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一只蚂蚁，肮脏又卑微，她这是故意说的，就是为了让你难受！”
“崇哥儿有些不好，是苏氏怀孕时不注意让崇哥儿落下病根了，想要儿子，再生就是！”
颜子舒听着她说，渐渐冷静了下来，却还是恐惧，“要是再生下……”
“不会。”秋氏摇头，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就算还有你也不用怕。”
秋氏冷笑一声，“你怕什么，这个不正常，我们就再生下一个，苏氏不行，还有李氏白氏，我们是宰相府，有的是女人想进来，你想要什么没有。从今天开始我会给你纳妾，多纳几个，多生几个，总会有聪明健康的儿子！”
“娘……”颜子舒抬头看着秋氏喃喃。
“快起来，都这么大了孩子他爹了，还动不动哭鼻子。”秋氏才将颜子舒拉起来，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秋氏眉头一皱，放开颜子舒走了出去。
只见苏氏抱着孩子，闯进了主院，看到秋氏就跪，“母亲，您要为崇儿做主啊，崇儿在怎么说也是爷的骨肉，爷怎么能这样对崇儿！爷这个做爹的不想要崇哥儿，我这个做娘的还要啊！”
秋氏听着她的哭闹只觉头疼，看了看崇哥儿额头上的伤，心也抽疼了一下，“快起来，子舒是不小心……”
“摔死了对他才是好的，你想让他一辈子这样过活吗？”跟在后面的颜子舒忽然开口，看着苏氏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冷酷，就如同当年看庄雁玉，“你敢再抱着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敢立刻摔死他，你信不信！”
“爷……”苏氏惊呆了，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看着陌生的颜子舒。
“还不快滚！”颜子舒怒吼道，看了一眼崇哥儿闭闭眼，“来人，把苏姨娘小公子关到曲和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院门！”
“颜子舒！你敢！”苏氏目瞪口呆，等下人来拉她的时候忽然爆发，“你敢！”
颜子舒冷冷看着她，“我有什么不敢，不过是一个妾，以后敢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休怪我摔死了他！”
苏氏尖叫了起来，将崇哥儿放到一边冲向颜子舒，“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氏没能碰到颜子舒，就被人捂了嘴拖下去了，而原本满府最最尊贵的崇哥儿，也被下人推推搡搡着粗鲁抱了下去。
主院很快安静下来，颜子舒呼呼穿着粗气，猛地坐倒在地。
“子舒真长大了，做得好，这件事总有人要做，你做比我做要好。”秋氏将颜子舒拉了起来，微笑着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颜子舒看着天惨笑了一声，眉宇间再不见往日的稚嫩骄傲。
这一刻，他像极了颜彬。
苏氏被关进去了，颜相府的午膳还是准时开始，饭桌上少了个崇哥儿，还少了个最会伺候人用膳的苏氏，不过对颜彬秋氏颜子舒确是毫不影响的。
午膳安静结束了，颜彬正要说两句去歇息，一个丫鬟忽然匆匆进来，“老爷夫人大公子，门房那边传话来说，说少夫人回来了。”
颜彬一听立刻冷哼了一声，“从正门口？谁给她的胆子！”
颜子舒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阴沉，咬牙切齿道，“她还敢回来！”
秋氏理了理鬓角的发，慢条斯理站了起来，“她既然有胆子回来，肯定是有依仗，会会她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秋氏看了眼丫鬟，“找些促使婆子和小厮来，将庄氏请进来。”
秋氏颜彬颜子舒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主院摆好架势，那边庄家人的庄雁玉也到了，秋氏看着庄雁玉身后的人，眼睛微眯，脸色有些难看。
庄家这些年因为庄雁玉生下怪物理亏，从来不为她出头，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而颜子舒看到庄雁玉刹那脸色就变了，他想到了多年前看到庄雁玉的记忆以及惊艳。这两年庄雁玉死气沉沉，让他几乎忘了张扬自信的庄雁玉是什么样的。
时隔多年，庄雁玉一身红衣，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依然那么耀眼闪亮，不，她更耀眼了，让人移不开视线。
颜子舒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秋氏看着庄雁玉一行人站定了，脸色同样难看，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和颜彬父子才发现，庄雁玉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眉清目秀，看着甚是机灵聪明，五官隐约有些眼熟。
颜子舒看着孩子莫名其妙，想是不是那个怪物，看孩子挺正常，又觉不可能。
而秋氏心头却是重重一跳，因为那孩子的长相像极了颜子舒小时候。
第七十八章 血脉
“这孩子是谁？”庄氏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是谁不重要，也和你们没关系，我今日来有正事。”庄雁玉低头帮庄复生擦擦汗。
“躲了这么些日子，怎不继续躲了。”颜子舒冷笑，“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你既然回来了，我今日定要你好看！”
“可不就是么，我前两天还去衙门留了案，告你谋杀亲夫，畏罪而逃，他们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就来了。”秋氏在一旁冷笑接话。
“亲夫不是好好站在这的吗？”庄雁玉笑容满脸看向颜子舒，眼波流动间，妩媚动人，让颜子舒骤然想到了新婚后的时光，可庄雁玉嘴里说的话，让颜子舒又置身于现实中。
“再说他受伤可不关我的事，我一个指头都没碰他，和谋杀扯不上关系。”庄雁玉笑眯眯看着颜子舒，“那是老天在惩罚有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做爹的要摔死儿子。”
庄雁玉冷笑，话说得难听到极致。
“你给我闭嘴！”颜子舒怒骂。
“废话不用多说，子舒，写了休书给她，让她滚出颜家。”颜彬在一旁直觉不对劲，只想赶快让庄雁玉滚蛋。
颜子舒直觉摇头，“不……”
秋氏尚来不及说话，庄雁玉就轻笑了一声，看向颜彬，“相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果断，儿媳我甚是佩服。”
庄雁玉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身后的一位中年人忽然上前一步向颜彬见礼，“见过相爷，在下庄傅，掌管庄家家谱，今日代表庄家前来，为庄家后人雁玉和离。”
颜彬一下子哑了，深深看了一眼庄傅，回了礼，面露疑惑道，“庄先生是掌管庄家家谱的，今日怎会……”
“庄家祖训甚严，听说相府有意休妻，便前来看看，看我们庄家后人是不是犯了七出之条，若是，在相府休妻之前，我们庄家就得料理了这种不肖子孙。从庄家嫁出去的女儿，没有被休回家的，只有和离和身死的。”
庄傅彬彬有礼，“请问庄家雁玉被休是因为七出之条的哪一条？”
颜彬满脸通红，不管颜子舒的叫唤声，咬咬牙道，“无子。”
颜彬以为庄傅会变脸，想不到庄傅诧异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庄家雁玉并非无子，只是颜家不认而已。”
颜彬冷笑，“那样的怪物，哪一家会认！”
颜子舒脸色大变，庄雁玉身后的庄家人亦是，这两年，两家人藏着捂着不能触碰的禁忌，今日终于说出口了。
“相爷既然说起了怪物，那今日咱们就好好来说一下这个怪物。”庄傅眼底闪过一丝冷色，这两年因为庄雁玉的一些情况，还有颜相府背后的诋毁，他们庄家人子孙辈的姻缘都受到了影响，特别是女儿家。
“庄家雁玉已经带着怪物前去圣上亲封的颜太医处看过，颜太医的医术想来相府是很清楚的，你们信不信她所说的话？”庄傅上前一步开口。
“信。”颜彬咬牙，他能说不信？儿子刚被救回，圣上亲封的太医！
“颜太医亲自确认诊断孩子变成怪物是因为遗传，也就是说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来自父母血脉。这怪物血脉遗传，不只从亲生母亲这里，还从亲生父亲那里！”庄傅看向颜子舒，眼神冰冷，咄咄逼人。
颜子舒猛地倒退一步，“怪物和我没任何关系！”
“只要是颜家的骨肉，就和颜家有关系，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庄傅冷哼一声，“为了颜太医的一句话，庄家经过一个多月的查证，从庄家祖上到外嫁的女儿，再调查到嫁到庄家的媳妇。庄家五服之内，全部都调查了个遍，证明了庄家族谱之上记载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得过怪病，庄家没有怪病遗传血脉！”
庄傅一锤定音，“怪物病从亲生父亲遗传而来，和庄家没有任何关系，庄某今日来一为澄清此事，二为庄家雁玉和离，颜家非良配，庄家允许雁玉和离另嫁，还请颜家签字！”
“庄家不要欺人太甚，我颜家祖祖辈辈也没有出过怪物，怪物和我颜家没有任何关系！休想和离，庄家的媳妇我们要不起，我们休！”颜彬彻底发怒，“子舒，写休书，庄氏身有恶疾，生下怪胎！颜家休弃之。”
“相爷这是恼羞成怒吗？”庄傅不慌不忙，“若相爷如此行事，庄颜两家只有对簿公堂，由官府查证到底是谁遗传了怪物血脉了！”
“对簿公堂就对簿公堂，难道我颜家怕不成，我颜家祖祖辈辈，从未有过怪物！”颜彬冷笑一声，“庄家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颜相好气魄，颜相口口声声说颜家祖上没有，颜相一言九鼎，庄某信了，那且容庄某向一人也确认一番。”庄傅说着，身体微转，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秋氏。
“请问秋姨娘，你祖上可有过怪物出生？”
颜彬皱眉，“关秋氏什么事？”
“颜相这就错了，贵府公子是秋姨娘所出，怎不关她的事。”
秋氏瞳孔已经放大到极致，却极力保持镇定，“没有。”
庄傅一笑，“秋姨娘这查都没查，怎就肯定说没有，定然是假的，好在我来之前，就已经着人去请秋家亲人邻居来作证，人应该很快会到。”
秋氏面色大变，转向颜彬，“老爷你看他……”
颜彬面露不愉，“秋氏怎会有怪物血脉，子舒和子瑜可都是她生。”
“相爷，有些血脉是可以隔代的，喏，人来了……”
几个穿着普通神色慌张缩手缩脚的人，被领了进来，秋氏看见面色一变，腿一软，被颜子舒及时扶住，颜子舒看着秋氏目光带着探究，“娘……”
秋氏已经说不出话了，死死看着走在最面前的一对老人。
庄傅已经开始询问了，问秋家的情况，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言开始说起来。
“隔的时间太长了，不过记得三十多年前，秋家的大过肚子，还说生了儿子，后来却说死了。”
“是啊是啊，那肚子大得很，说是看肚子就是个儿子。”
“那孩子呢？”
“就是忽然没了。”
“秋家的也不说。”几人说着都看向最前面的老人，“这事得问他们，他们是堂兄弟，当初又挨着住着，最清楚。”
最前面的老人一直低着头发抖，并不敢看秋氏，哆嗦了半天犹豫了一下，闭了闭眼开口道，“……弟妹确实又生下了一个儿子的，可是那孩子……那孩子是个裂嘴怪物！”
第七十九章 神仙之术
颜彬砰地一声，拍着桌子起身大叫，“来人，把这胡说八道的来历不明的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老人被吓了一跳，大叫道，“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都快吓死我了！”
庄傅冷笑一声，安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怕，你继续说就好。”
老人咽了咽口水又低下头继续道，“我弟弟本来要掐死，弟妹不让，养了几天，最后……”他抬头悄悄看了眼红着眼的秋氏打了个冷颤，闭眼指了指秋氏，“被大丫头……给掐死了。”
“你放屁！”秋氏大吼了一声，如同发怒的老虎冲上来揪打老人，“你是哪里来的骗子，敢冤枉我！”
“别打我，别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这孩子从小就心狠，我们都怕你……六岁你就敢掐死你弟弟……”老人边躲边叫。
颜彬后退几步，颤抖着手拿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
庄傅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上前，看向颜子舒，“是非曲直已经有了定论，怪物血脉来自您的生母秋姨娘，颜公子，这是和离书，你请签字。”
颜子舒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头大叫，“不，不，这不是真的，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