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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不太美好的夜晚。
  初春在外面耐心地等到谢星临后,两人一起进的厅。
  谢老爹尚在楼上接受晚辈挨个挨个的祝福。
  内外厅宾客众多,谢星临作为最小的晚辈, 离家过久, 并不认识远方的亲戚和朋友, 旁人倒是认出他,纷纷产生好奇心。
  一路走来,初春感受到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路过别人身边时更是听见他们源源不断的议论。
  “这位就是谢家小少爷吧, 真是一表人才。”
  “可不是嘛, 从小就是谢老爷捧着手心的小孙子, 很有可能成为兴和未来的继承人。”
  “但是听说得等他结过婚以后才能拿到正儿八经的实权,老爷子传统思想严重,得给家里留个后,不然不放心走。”
  “人家这不是把女朋友给带来了吗。”
  众说纷纷,议论不一。
  谢老爷思想传统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子孙后代还没成年的时候便开始张罗着娃娃亲,务必得让所谓的香火接续下去,生男生女倒无所谓, 但谢家必须得有个孩子。
  可惜二儿子至今未婚,单身数年,而小孙子在外潇洒逍遥,不肯安定,这两人的状态让谢老爷愁苦好长一段时间,生怕自己哪天走了也见不到小后代。
  不知是人多的原因,还是谢宴压根就不在这里,初春探寻许久依然没找到关于他的一丁点踪迹。
  他难道还在外面吹冷风,没有进来吗。
  她想起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和整个人的状态。
  这个人很少在外坦露太多,永远沉着冷静,但刚才她分明从他的眼底捕捉到异色,落寞又孤独。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为什么今天晚上才显露出来。
  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上次把话说得那么绝,他不照样把情绪调节得很好。
  看出初春一边走一边发呆想事情,在前方领路的谢星临放慢脚步,以为她是听信别人的议论,笑着解释:“爷爷之前对我和二叔说过一个事。”
  “嗯?”
  “结婚后我们和女方才分得他手里的一半的股份,等以后有小孩的话,才能分得另一半。”
  这就意味着,谢老爷手里的股份分为四份,叔侄两结婚后各有一份,小孩出生后又分得剩下的。
  初春收好情绪,没去多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对此兴趣不大。
  谢星临状似开玩笑的提起:“你不用多想,不管你嫁给我还是二叔,你都可以拿到谢家的股份。”
  “……噢。”
  其实她想说,她对兴和没什么兴趣。
  对嫁他们也没兴趣。
  看在谢星临这么热心地给她分享好事情的份上,她没自讨没趣,简单应付几句。
  脑底的思绪依然被谢宴沾满。
  他去哪儿了?
  按理说应该在厅里,但是没有人影。
  上楼后,初春不由得往下多看几眼。
  确定他不在这里,她的心反而好奇。
  楼上待客厅,谢老爷穿喜庆唐装,像尊佛像一般,安然自得地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由着小辈送上祝福和奉承,对于那些或轻或重的礼物,一一笑纳,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老人家尤其喜欢小孩,对于老叔伯家的重孙们,爱不释手,给包上大红包。
  看到这架势,初春有些退缩,她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亲戚在场。
  还以为谢星临会带着她单独和老爷子见面。
  可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爷爷。”
  随着谢星临一声爽朗的叫声,待客厅的大大小小人物皆投来目光。
  “谢小少爷来了!”
  许久未登场的小少爷,博得的关注不一定比寿星少。
  站在他旁边的初春自然而然免不了众人的观察。
  她只好挽着笑意,和谢星临一同出现在老爷子的跟前,“爷爷。”
  “爷爷,这是初初给你求来的佛珠。”谢星临将一份礼盒送过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老爷伸出手,慢悠悠接过来,把盒子打量一番,还没看便笑着道:“喜欢,你们送的自然都喜欢。”
  老爷子虽然时而严肃,但今晚的笑容格外慈祥,每分每秒都是极好的心情,不管送什么都不挑剔。
  按照安城的习俗,该走的规矩还是要走的,初春和谢星临两人送上先前便准备好背得滚瓜烂熟的祝寿语。
  外人看来,谢小少爷和这位新女朋友默契般配,非常登对。
  但谢老爷饶有兴致的眼神在他们身上逗留许久。
  老人家枯瘦的老指捻着木球,有节奏地转悠几圈,开腔问道:“星临,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女朋友之前是什么身份?”
  在场的其他人竖起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什么八卦,按理说,谢小少爷带到老人家面前的肯定是干净人家的女孩子,听老爷子的这语气,似乎有别样的因缘。
  谢星临则稍稍一怔,以为爷爷说的是初春曾和谢宴订婚这事。
  这事要是提起来的话,有弊无害,不论是对初春还是谢家,会落人一定的话柄。
  见孙子许久没说话,谢老爷没有隐瞒,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家先前给你订过一门婚事。”
  “记得。”
  “后来这门婚事因为你要出国,便作罢了。”
  “嗯……”谢星临愣上几秒后,突然有所反应,“爷爷你的意思是说……”
  他之前确实有过一个娃娃亲,但他自己和谢明都不太情愿,所以转接给二叔。
  而二叔和初春曾经订过婚,那么……
  这个原本和谢家有娃娃亲的女孩就是初春?
  “你猜的不错。”谢老爷微微仰首,“你的女朋友之前和你订过娃娃亲,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没想到取消过后的十几年,你还带着人家来见我,你说巧不巧?”
  全场的氛围,因为这一句,顿时放松起来。
  原来是机缘巧合。
  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让人感慨缘分的不易。
  经历再多波折,到头来还是走在一起。
  “太巧了!”有人带头鼓掌,“第一次见过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我提前祝小少爷和这位小姐长长久久,希望尽早吃到谢家的新喜酒。”
  这马屁拍得很到位,正得谢老爷的心思。
  其他人跟着拍马屁,你一句我一句,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都出来了,好像这不是谢老爷的寿辰,而是他们的婚礼。
  他们越是这样,谢老爷越是开心。
  谢星临则一直处于震惊之中。
  继知道二叔是渣白月光后,这是第二个让他惊愕的事情。
  他和初春竟然有那样的关系。
  真是要命。
  如果当初老老实实接下这桩婚事的话,哪会像现在这么辛辛苦苦,还多出二叔这样的老家伙和他竞争。
  会面结束,谢星临仍然懊恼。
  “要不是爷爷说的话,我还不知道我和你有婚约,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对。”
  “这不一定。”退出人群后,初春站在楼梯口的窗边,吹着凉凉的晚风,语气很轻,“没准那时候你和谢宴一样排斥我。”
  “排斥你?”
  她点头。
  “怎么可能,二叔是二叔,我是我。”谢星临蓦然想到,他和初春刚见面的时候,她还不能开口说话。
  难道是因为这层原因,二叔才伤害了她?
  那现在二叔又和他抢人是几个意思?因为她变成正常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谢星临后悔自己上次打人打得轻了。
  “仔细一想,我对你好像有点印象。”谢星临突然想到什么,“我爸以前拿你照片给我看过,还挺好看的,但我爸替我做了决定,他还说什么,他和你爸是朋友,你要是能嫁给二叔,以后二叔有什么秘密,你也可以向我们汇报。”
  初春瞳孔微震,“是这样吗。”
  “我知道得不多。”谢星临一边说一边上楼,“只记得那会儿爷爷没说谁掌权,我爸挺怕二叔给他穿小鞋的。”
  所以,要安插一个内鬼吗。
  这件事,初春竟然没从父亲那里听到过。
  想来也是,初父之前以利为重,事情没成之前自然不肯说,而现在初家衰败,兴和内部稳定,曾经的事情确实不值得再提。
  谢星临脸上的懊恼之意尚未退减,拍了拍额头,“我突然想起来,四楼书房应该还有你的照片,我去找找看。”
  他上楼的速度很快,初春慢慢跟在后面。
  谢星临的话,回荡在耳际。
  其实,如果换做别人,当初的她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娃娃亲选择。
  不仅是个拖油瓶,还是可能威胁自己利益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