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辞职了。”薛钰宁咬下一口糖饼,薛老差点把嘴里的豆汁喷出去,亏她还知道说个“又”字,薛钰宁赶紧往旁边闪,“你可悠着点,酸馊馊的东西别真喷到我,一会还跟人出去逛街呢。”
薛老匆忙喝完,问道:“你不上班?”
“请假来着。”林药药昨晚打电话,说品牌联系她,最近店里去了新款,问她是否有兴趣,反正她那工作室时间自由自配,便来问薛钰宁想不想同行,白蹭她的SVIP资格。薛钰宁应下后,林药药便约好时间,让他们准备双人的下午茶。
“怎么又不想干了?”薛老问。
“没意思。”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整天搞男人最有意思。”他的双眼瞪得比灯笼大,恐怕又要添几根白头发。
薛钰宁觉得老头这人真过分,把话说那么直白干什么,一点不委婉:“翻译组男的太少了,长得又不帅,我哪有工作热情?而且女生那么多,我压力大。”
“你是该压力大,人家又努力又漂亮,哪跟你似的吊儿郎当,整天不想正经事。”薛老说道起她就没完,“别人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工作机会,你就这么不珍惜,先不管对不对得起我,对得起你自己吗,高材生?”
“我不喜欢这份工作。”薛钰宁辩驳,“而且我也不缺钱。”
薛老直拍桌子:“我懒得管你,你爱干不干,想干什么自己找去,不知好歹!”
眼见就要着急上火,薛钰宁的手往他那边伸一点,试图稳住薛老的情绪:“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她们太热爱这个工作了,特别有上进心,显得我混在里头吧,有点多余。你说我整天凑合着,还占一个坑位,人家特别喜欢这行的死活进不来,多少有点缺德。而且这里头男的是真的太少了,我去参会,遇到的也全是大肚子,一个个跟怀了双胞胎似的……”
说来说去,绕来绕去,还是不方便谈恋爱。
“你就喜欢搞这个搞那个,什么工作你喜欢的!”
食之无味,他甩下擦嘴的纸,气呼呼地走出餐厅。
大清早上就不消停,都怪这死蚌精!
薛钰宁捏着鼻子叫阿姨把剩下的豆汁赶紧收走,就算闻不到,看着那汤水的颜色都犯恶心,他也不知道出门前漱个口,回头熏着人家怎么办:“这老头……怎么净说实话。”
导购戴着手套,把新品一样样地摆出来,任由林药药挑选。她看中一款包,正在问皮质,有没有其他配色,薛钰宁瞄到对耳环,导购眼尖,立即取出来比划到她耳边。
边看东西,边就聊起来:“听说你和纪远云吵架了,跟殷存打得火热?好多人说,小殷现在可是薛钰宁跟前儿的大红人。”
“怎么你都知道了。”薛钰宁纳闷,按理说她们不是同个圈子的。
“我有几个朋友是叁区的,他们知道我和你认识,听说以后就来问我。可惜啊,我也不清楚多少内情,没能为这八卦做贡献。”林药药笑道,让导购把这个包也装起来,再去挑衣服,“所以呢,当事人薛女士,你和他真的分手啦?十年,舍得吗?”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谈恋爱十年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真谈不拢,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分手,长痛不如短痛,省得天天吵架。”望见林药药那一脸不知为甚惋惜的表情,薛钰宁话风又转,“不过我其实没觉得这是多大事,只要他肯让步,我随时欢迎他回来。毕竟那么多年,感情还在。”
“你倒是洒脱。”
薛钰宁由导购给她戴上挑选的手链:“不缺他一个。”
“他听到又要哭唧唧了。”
“我喜欢他,但我只是……”薛钰宁眼神下落,“更爱我自己。”
几日以来,牧微明也打电话和薛钰宁讲起这事。他压根不觉得这两人这算结束,还絮絮叨叨地汇报纪远云的近况。薛钰宁没打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简而言之,他最近在训练里异常勤勉,任务完成效率出奇地高,还动不动就问总部找活干。
别的小队都琢磨他这是要冲击年末表彰,他的小队可谓苦不堪言。
毕竟从军又不像上班,不是完成一个项目就能休息了,横竖一年四季都要训练,除却个别情况出紧急任务追求速度,当然是能按时完工就绝不提前,他这样不眠不休地折腾,当兵堪比996,还都是体力活,谁受得住。
后来队里渐渐有了怨言,纷纷反应训练强度不合理,总部又派人调整,最后变成只有他加练。
众人同样听说了八卦,同情归同情,还是来安慰他:“为个女人不值得,何必呢,你看看我们,心中只有保家卫国。”
“你懂个几把。”纪远云黑着脸回答。
他的宁宁就是无与伦比的好,他有千万种辞藻可以用来夸她。——只是她不要他了。
纪远云用毛巾擦一把如雨的汗,脑中晃过无数个道貌岸然的殷存,这厮现在肯定得意得不得了,得灭灭他的威风,他起身向办公楼:“我要去申请联合训练。”
“我联你大爷。”总部收到申请,一看又是纪远云发起的,通篇洋洋洒洒深情并茂,理由说得无比正当,想都不想就驳回。
战友扭头看悠哉悠哉正打字的牧微明,忍不住道:“你管管你妹和妹夫行吗,整天给我们添乱,关键还找不出毛病,只能夸他有上进心,这叫什么事儿?”
“我哪管得住她。”牧微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手抱头,还在椅子上摇晃起来,“要是能管得住,你看薛老现在会这样?”
战友叹口气。
“恋爱脑可耻。”
“这话有本事你到他面前说去。”牧微明笑道,“当场让你感受什么叫‘武力镇压’。”
没有薛钰宁拴着的纪远云,那可是脱缰的疯狗,拦不住。
挑好的东西都会寄到家,她们走出店面时两手空空,很是轻松。正当询问后续安排,林药药忽然接到个电话,大约听对方说了几句,面色稍沉。
挂下以后,她说:“我得回工作室一趟。”
本来计划好和薛钰宁喝酒的,看来只能让她先过去。
“有急事?”她问。
“也不算。就是刚刚有个大客户打电话过来急着要一些资料,那个客户是我对接的,资料都上了密码,我得回去传一下。要不了多久,一两个小时就能回来。”
薛钰宁挑眉:“大老板还亲自接待客户啊。”
“我这就是个小作坊工作室,你以为是五百强企业。”说到这事,林药药才想起,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过你怎么不上班,请假陪我逛街呀,太奢侈了吧。”
“嗯,反正过段时间就辞职。”
林药药的反应与薛老并无二致:“又辞职?!”
“想换个喜欢的工作,现在这个太沉闷,得把珍贵的工作机会让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林药药不禁摇头,哪管她后面那句,权当做调侃的托词:“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薛钰宁打量面前这个真正的富婆,她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有钱不能为所欲为。”薛钰宁亮出笑容,“但是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