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好像肿起来了,待会儿阿兄进来会不会直接拿绣春刀砍了容珺?
外头的人没听到回应,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换温斯年开口:“知知,我们要进来了。”
云娆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猛地将容珺推开,欲盖弥彰地走到一旁避人耳目,却忘了自己嘴上的唇脂早就被吃光,嘴也肿着,眼尾还泛着妩媚的桃花意,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倒是容珺眼尾虽微微泛红,神色倒是比她正常许多,只是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像仍沉浸在幸福之中,开心傻了。
岑煊上前跟他说话,见容珺不复以往的口齿伶俐,冷冽不悦的俊脸,这才逐渐染上几分满意之色。
要若容珺之前差点没了,云娆强忍害羞,亲口跟自己表明她对容珺的心意,还说她已经有了身孕,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明帝改变心意,绝不让容珺轻易得逞。
温斯年见容珺眼底恢复清明,淡淡的点了下头,将候在外头的春梅及春兰叫了进来:“你们先带五公主下去简单洗漱一番,重新上好口脂。”
梅兰菊竹本来就候在大厅外头,除了她们之外,还有负责保护云娆安全的侍卫们。
几人原本在闲聊,没想到,相爷与指挥使大人突然从大厅退了出来,还飞快地带上了门,几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何事,心中遐想连连。
如今相爷这般吩咐,春梅春兰哪还有不明白的。
两人抿着唇,忍着笑意,立刻将满脸通红的云娆带了下去。
云娆觉得自己真的没脸见人了,见春梅脸上全是暧-昧的笑容,又羞又恼地嗔道:“不准笑!”
“是。”春梅说,声音里却带着明显不过的笑意。
春兰憋着笑问:“公主,您与容将军到底发生何事?方才岑大人上前跟他说话时,他都慢半拍才回话,还一脸呆愣的站在原地。”
春兰是想说,没想到进退有度的容将军,居然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原来就算是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永远一副清隽儒雅模样,从容不迫的谪仙玉人,亦是会为爱一步步走下神坛,变得跟凡人一样的痴傻。
春兰看着云娆的眼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敬佩。
心想,她们姑娘可真是太厉害了!
云娆红着脸不说话,嘴角却是微微弯起一道柔甜蜜的弧度。
待打理完,再回到大厅时,容珺已神色如常,只是见到她时,眼中的温柔笑意都快要流淌出来。
毫不掩饰,毫不克制。
云娆俏脸上很快再次浮出害羞的红晕。
岑煊带着几人来到主院,进屋前,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容珺:“母亲对你成见极深,知知还未认回来前,就说过你非良人,待会儿不论她说了什么话,你都乖乖受着便是。”
温斯年亦语重心长道:“之前贵妃娘娘一心想凑合知知与江慎,阿婉不止看过他的画像,还亲眼见过他的人,对这位新科探花郎可说极为满意,待会儿若是拿你俩比较,你且冷静。”
云娆见兄长与舅舅都如此慎重,染着蔻丹的指尖不安地掐进帕子里。
容珺此时还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听到江慎的名字,竟然也不似之前那般醋意横飞,只是微微笑着,一个劲的点头。
“……”呵,那傻样。
容子玉,你也有这一天。
岑煊意味不明的哂笑了声,这才推门而入。
几人进屋时,岑太傅刚好来到桌前,准备倒水给岑母喝。
不久前便有奴仆进来通报,说岑煊已经带着人过来,是以岑太傅并不意外,只是目光扫过容珺时,仍是带了几分嫌弃与不满。
“玄成兄。”岑太傅朝温斯年点了点头,接着朝云娆笑道:“知知,你们可终于来了,知知,你母亲等你很久了,快进去吧。”
云娆快步来到他面前,看了眼珠帘后的朦胧身影,小声问道:“母亲可还好?醒着吗?若是已经睡下,我们可以等她醒来之后再──”
岑太傅温声笑道:“醒着,刚醒来。”
容珺彻头彻尾被无视,云娆也注意到了,捏了捏帕子,软着嗓音说:“爹,是我叫子玉哥哥过来的。”
她见岑太傅仍是连半分眼神也不肯给容珺,咬了咬唇,小声嗔道:“容子玉,还不快过来。”
容珺虽然还有些恍神,听到云娆的叫唤,倒是反应极快地来到两人面前。
“晚辈容子玉,见过岑太傅。”笑容温和。
容珺气质温润谦和,说话如沐春风,浑身上下流露着清隽儒雅的温润气质,凤眸弯弯笑得极为温柔,身姿挺拔颀长,端的是玉树临风,一介翩翩浊世佳公子。
岑太傅当初得知容珺生得姿容不俗,俊美绝伦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如今见他身段潇洒利落,举手投足都显气质,心头更是突突直跳。
这臭小子居然比那个叫江慎的探花郎还要俊上不少!
岑太傅虽然对容珺有成见,却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元烨还要好看。
他不由得目光复杂的看了云娆一眼。
果然是婉娘的亲生女儿。
岑太傅闷闷不乐的应了声:“都进去吧,不要让婉娘久等。”
云娆这才安心的拉过容珺的手,挑开珠帘走入寝间。
温斯年走过去时,顿下脚步,意味不明的拍了拍岑太傅的肩。
岑母方才就听见容珺的问安声,见到女儿居然还亲自牵着他的手走进来,差点难受得晕过去。
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这么快就被容子玉给骗走了?
岑母还记得容珺为了外室撞顶荣国公,见到他居然敢厚着脸皮上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本来就躺在榻上,此时更是负气的背过身,不肯见容珺。
但她又好想见女儿。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女儿了。
岑母矜持了一会儿,很快又闷着声,别扭道:“知知你放开他,过来给娘看一眼。”
她心里难过。
没想到云娆这认回来没几个月,就要成亲嫁人。
岑母眼眶微红,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云娆紧张地靠了过去:“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容珺手腕蓦然一轻的同时,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这时才终于从云娆有孕的喜悦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有些嫉妒岑母,却也有些羡慕云娆。
他也渴望,能拥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
容珺曾经以为,荣国公是真心疼爱自己,只是为了复仇不得不忍辱负重。
可根本不是如此。
前世,他被自己最信任,且唯的一的亲人,狠狠的背叛。
当他知道,荣国公满嘴为了他好,却帮着长公主隐瞒云娆真正的死因,还细心地派人进到云娆屋内,搜出她亲笔书写的日记,伪装成她的绝笔,让他误以为她是伤心欲绝的投井自尽时,容珺就知道,父亲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当他前世在荣国公面前,痛快地砍下长公主的人头,荣国公却无半分笑意,反而满脸惶恐,对他破口大骂时,他就知道,父亲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复仇。
他只想要他这个儿子光复容氏一族,让容家及他自己能恢复昔日的风光。
所谓的隐忍负重,都只是哄骗他的话。
他的父亲从来就不在乎死去的母亲和妹妹,从来就不在乎。
容珺回过神来,见云娆歪着脑袋,笑眼弯弯的俯身,靠在岑母身边,小声的跟她说着什么,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哄人,小脸上的笑容又甜又软,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还好他现在已经有她,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也能拥有真心喜欢自己的血肉亲人。
若是女孩,一定会像她一样娇俏可爱。
若是男孩,肯定也会像她一样招人喜欢。
岑煊并不知道容珺都在想什么,见到他对云娆露出近乎痴迷的眷恋眼神,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容子玉,克制好你的情绪,不要用那种危险的眼神看我的妹妹,别以为你们即将成亲,就能用这种放肆的目光看她。”
容珺淡淡的嗯了声:“内兄说得是。”十分配合的收敛好情绪,却在岑煊流露出满意之色时,缓缓朝岑母及云娆走去。
云娆不由得侧眸看他,朝他摇了摇头,用嘴形无声说道:再等等,娘还不想见你。
容珺却像是没看到般,微微笑了下:“晚辈容子玉,见过岑夫人。”
岑母听见容珺的声音,背对着他冷哼一声:“我根本就没叫你上来,容大公子不必如此假惺惺,故作礼数周全的问安。”
云娆垮下脸,恼怒的看着他,那又气又无奈的小眼神,似是在说:子玉哥哥怎么这么不乖。
“娘,是我刚刚招手让他过来的,您别怪他。”
岑母听见女儿帮容珺说话,焦急道:“知知啊,你不要被他骗了,你不知道这位容将军的名声有多糟糕,他不止不顾家规,宁愿挨家法也要收通房,甚至还为了外室冲撞自己的父亲。”
云娆听着母亲的话,笑容越发无奈。
岑母继续说:“娘知道,皇上圣旨不可违,但就算不可违,你也要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不可对他动心。”
岑太傅这时刚好捧着水杯,走进卧室:“婉娘说得极是,还没成亲就养外室,成何体统!知知若要找夫君,最少也要找像我或玄成兄这般的,后院干净,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斯年家大业大,妻子死后却不曾续弦,政敌甚至曾经拿这点来大做文章,四处造谣他有龙阳之好来中伤他。
这些容珺都清楚,也觉得自己完全符合岑父的要求,只是对他颇有误解。
容珺沉默片刻,无声地看了温斯年一眼。
温斯年心领神会,微微颔首。
“阿婉,今日我们前来,除了带知知来见你,还有一些事要同你说。”
岑母听见兄长的话,心头莫名一紧:“什么事?”
云娆同样紧张,握着岑母的手蓦然收紧。
温斯年略微沉吟,似在斟酌用词。
岑母与温斯年皆是威永侯夫人所出,她最是明白兄长的脾气,温斯年说话素来单刀直入,鲜少会这般犹豫。
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岑母不由得挣扎着起身,不安地看向温斯年。
目光掠过温斯年身边唇边笑意如春,儒雅清隽的年轻男子时却是蓦地一顿,眼瞳微缩。
就在云娆将岑母扶起,在她背后塞好靠垫时,温斯年温润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此事说来复杂,简而言之,便是知知并非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与容子玉成亲,他们二人不止两情相悦,知知还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有孕近两个月。”
温斯年一如往常地直截了当,全盘托出的同时,屋内跟着陷入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