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年温声安抚:“阿婉她很好,你别担心,我不是要吓你,只是想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云娆茫然:“什么心理准备。”
温斯年静凝片刻,道:“接近傍晚时,有几批刺客潜入行宫,意图对几位皇子不利。”
云娆“刷”地站起身,抓着温斯年的手五指紧扣。
温斯年声音低沉温柔,如和风煦暖,很能安稳人心:“没事,知知莫慌,几位皇子大多平安无事,唯有太子、五皇子及七皇子受了点轻伤,那些刺客在容将军与元烨的连手下全被制伏,如今行宫一切安全,知知莫怕。”
他接着笑道:“容将军也因救驾有功的关系,求得皇上同意,皇上已经答应他,待回京之后,就为你俩指婚。”
云娆笑不出来。
舅舅刚刚说了,有两个消息,如今好消息说完了,那下一个,就是坏消息了。
皇上为何突然同意指婚?只是救驾有功,就同意赐婚吗?怎么可能,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云娆不敢细想,甚至下意识地想捂起耳朵逃避。
她脸色苍白,想推开温斯年:“容珺在哪?我要去见他。”
温斯年却是温柔微笑,将她牢牢按在座位上,轻声道:“知知,稍安勿躁,容将军如今还在七皇子的别院,皇上也在那,你暂时不能去看他。”
他本来也想过要瞒下云娆这件事,然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瞒得了一时,到了明日中秋宴,明帝也会说。
与其到时让云娆在宴席上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进而让暴露她有孕一事,不如现在便告诉她,先让她有心理准备。
云娆来到行宫之后就病了,一直由钟钰照看,若是她突然在宴席上昏死过去,明帝定会强硬指派钟院判接手,到时云娆有孕一事,再瞒不住。
禁军与锦衣卫的确将行宫巡逻得滴水不漏,然行宫里的温泉浴池是天然矿脉涌泉,四周虽然戒备森然,却有一面是靠山的。
山势陡峭,任谁也没想到刺客会从那下来。
温斯年虽然告诉云娆,说那些只是寻常刺客,事实却非如此,他们全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仅身手不凡且不惧死亡,明面上虽是想对所有皇子下手,实际上却是针对陆君平而来。
当时陆君平正泡在泉水里,一边赏红叶,一边与容珺谈事,一群死士突然蜂拥而至,若非容珺肩上有伤浸不得泉水,再加上他向来铁笛不离身,陆君平怕是在锦衣卫与禁军赶到前,便已小命不保。
不得不说,下此杀局之人,不止大胆,也心狠手辣。
那些死士个个精锐,眼见无法得手,毫不犹豫咬牙服毒自尽,若非容珺眼疾手快,直接卸掉其中一名死士下巴,恐怕早已死无对证,再难查幕后之人。
若是得手,不止能除掉陆君平,还能一并除去容珺与岑煊,温家也将无可依靠的皇子。
“爹,容珺伤得如何?严重吗?”云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依旧心乱如麻。
温斯年避重就轻道:“容将军身手了得,如今随行的太医及御医,包括钟院判都在七皇子的别院待命,就连皇上都在那坐镇,定然不会有事。”
她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
这里不比皇城,什么都没有,要是真的受了重伤,就算随行太医们全都过去又有何用?
“我不放心,我要去看他。”
“不行!”温斯年没想到云娆会如此坚持,最后无奈一叹,道:“再等等,等元烨过来,你再和他一块过去。”
死士们现身时,陆君平手无寸铁,饶是容珺再厉害也无法全身而退,更别提他还得顾陆君平,来不及时更是只能不顾一切用肉身挡刀。
就如以往在战场上的每一次一样,浴血杀敌。
温斯年一再阻止云娆,不敢全盘托出,实在是因为容珺伤得太重,陆君平的别院全是浓浓的血腥味,他不敢让她去。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一去就瞒不住。
离开前,不止钟院判面色凝重,就连太医们也纷纷摇头,要不是明帝震怒,说要是救不回容珺,他们就准备陪葬,怕是早已放弃。
温斯年眸色微沉,冷静地将话题带开,尽量让云娆没空担心容珺:“我从七皇子别院离开时,听见皇上还在发火,要你兄长,也就是元烨,务必从那唯一的死士口中问出幕后指使者,否则他和禁军统领就等着丢官罢爵,充军戍边。”
中秋宴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七皇子还险些没命,也不怪明帝龙颜大怒。
云娆听到兄长也可能出事,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两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只觉心中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温斯年看了钟钰一眼,意示她上前安抚云娆。
他终究不是知知的亲生父亲,不能与她过分亲近。
钟钰心里虽然也乱,但到底比云娆早好几个时辰得知消息,此时已经冷静许多。
她心疼的揽住云娆,故作轻快道:“阿娆要不要先用晚膳?你别担心,既然那刺客已经落到岑煊手中,他定然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你阿兄很厉害的,你得对他有信心。”
发生这等大事,行宫中自是人人自危,不敢随意走动。禁军及锦衣卫们更是来来回回,不停地在行宫各处巡视着,寻找有无漏网之鱼。
温贵妃身为陆君平名义上的母亲,陆君平一出事,她自然也赶到他的别院关心。
听闻皇上答应容珺失去意识前的请求,决定一回京就为他与五公主指婚,当下就出声反对。
陆君平只受了轻伤,温贵妃过来时,早已包扎完毕,听见温贵妃反对,立刻道:“母妃为何反对?难道您不知五妹与子玉两情相悦吗?”
陆君平在温贵妃面前向来孝顺乖巧,从未有过任何不敬,如今突然开口,语气还明显不悦,且带着浓浓的怒意,温贵妃不由得一愣。
“他们何时就两情相悦了?”
周围都是太医御医,及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的宫婢太监,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陆君平点到为止,不愿多说,脸上却明显带着怒火。
明帝对于容珺与云娆之间的事,倒是比温贵妃清楚不少,早在容珺求到他面前,愿意自降官位也要担任云娆的贴身侍卫时,就知道的差不多。
反正只是个民间义女,她的驸马是谁,明帝其实没那么在意,只是之前碍于温贵妃反对,他不好直接成全。
如今容珺都舍身救下陆君平,那日御书房内,云娆也明显对容珺有意,明帝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
温贵妃见明帝面色凝重的将岑煊及禁军统领叫走,显然是要说要事,她不便跟去,最后只能转身离开,摆驾碧霄苑。
一到碧霄苑,才发现自己的大哥居然也在。
云娆听见来人禀报温贵妃驾到,正要起身行礼,又是一阵头晕。
钟钰及温斯年连忙将人扶住。
温贵妃见云娆脸色苍白得厉害,立刻皱眉道:“知知怎么病了这么多日还未好?不止如此,还更严重了。”
她恼怒的看了钟钰一眼,随即道:“李嬷嬷,即刻去七皇子别院那随便请一位太医过来。”
她想想觉得不妥,又道:“请李太医过来!”
李太医为钟院判门生之一,不止是平时为温贵妃诊平安脉的太医,还擅长妇科,为人又细心,十分可靠。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放开她!”【双更合……
“且慢!”温斯年立刻喝止。
温贵妃面色微变:“兄长这是何意?”
温斯年微微笑着,用眼神意示她屏退左右。
李嬷嬷问:“娘娘,那李太医……可还要请?”
温贵妃也曾天真浪漫过,但经过岁月洗礼,经过姐妹背叛,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善良不设防的威永侯嫡幼女。
温斯年虽是她的兄长,然自从她成为贵妃之后,他便一直对她十分恭敬,恪守君臣之仪,鲜少对她摆出兄长的架子。
如今却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喝止她,显然有古怪。
温贵妃无声与温斯年对视片刻,摇头:“罢了,暂时不用,都先退下,本宫有事与相爷商量。”
一众宫婢齐齐福身应是,如鱼贯般退下。
待屏退左右,大厅内只剩他们四人,温贵妃才缓缓来到温斯年面前,微微眯起美人眸看了云娆一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斯年将云娆安置回座,低眸道:“还是请娘娘先落座再说。“
这么慎重?是怕她听了会受不住?
温贵妃狐疑的看了兄长一眼。
待温贵妃落座,温斯年方缓缓道:“知知有孕,近两个月。”
“你说什么?!”温贵妃眼瞳骤缩,拍案而起。
她快步来到云娆面前,不敢置信的握住她的手:“你、你有孕了?谁?是谁那么大胆……”
温贵妃很快就噤了声。
云娆在认回来前,曾是容珺身边的通房,除了容珺以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呢?
温贵妃不由得一阵晕眩。
钟钰眼捷手快扶住。
“没有、没有喝避子汤的吗?”温贵妃被扶回座之后,依旧难以置信,“长公主极好面子,最是讲究礼教和体面,怎么可能不赐避子汤?”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容子玉啊!
容子玉一介只会打仗杀人的莽夫,怎么配得起他们的知知!
温斯年言简意赅解释。
温贵妃愕然。
容珺是疯了吗?当时云娆不过是个丫鬟,还是个乞儿出身的丫鬟,他怎么能,怎么能不让她喝避子汤?
不止如此,他还自己服用避子丹?他不要命了吗?!
温贵妃心中惊涛骇浪:“那、那么知知脸色这么差,又是怎么回事?可是知知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温斯年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微闪:“知知身子无碍,孩子也很好,只是听闻众皇子遇刺,吓着了。”
温贵妃与他有一定的默契在,看见他的眼神,登时明白过来。
知知怕是已经知道容珺重伤一事。
温贵妃想起方才在陆君平别院看到的情景,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刚才几位太医,接二连三颤颤巍巍跪地,都说容将军伤势太重,命在旦夕,恐回天乏术,要皇上做好最坏的准备。
知知如今有孕在身,要是得得知此事,如何承受得住?
温贵妃眸色几变,镇定微笑:“知知莫要过于担心,你七哥不过受了轻伤,已于大碍。”
云娆想起陆君平就寄养在温贵妃名下,如今陆君平遇刺,温贵妃定然去过他的别院。
她焦急问道:“姑母,您可是刚从七哥别院过来?容珺伤势如何?我,我想去见他。”
温贵妃拉过她的手,于她手背轻拍:“知知,容将军并无大碍,只是皇上行事慎重,才会如此劳师动众,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