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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当时你气血都40了,救命为主,副作用以后可以通过锻炼和饮食改善嘛。”邵道长歪了歪脑袋,草鱼躺在他怀里拿一只单眼看着客户,深切地表示了同情。
  陆诏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实在不能对那俩人怎么样,只好扒下病号服扔到凳子里头,换上了服务员给他挑的萤光绿运动套装。刚穿上裤子,门外就传来了警车呜呜的声音,顾客们低声议论着医院里有位残疾的富家公子被绑架的消息,却没人想到那些人在找的人,现在正藏在这家店里。
  他在陆家根本是个多余的人,可是想要离开竟也这么难。如果不是这两位来自未来的救援者出现,说不定他只有等到死的那天才能离开这个窒人的地方。
  陆诏自嘲地一笑,也没心思计较身材像女人的问题了,反倒十分感激此时的身形。他用病服裹住饮料壶,横着塞进胸口,西装和裤子缠成一团按在腰间托住壶身,一手托胸一手拿着钱到前台结帐。
  服务员羡慕地看着他鼓鼓的胸膛,一面夸他身材好一面给他打了单子,笑着送他出了门。
  身边有警车呼啸穿行,不远处已经有警察和陆家的保镖在排查,却没人会来查一个单身女性。陆诏抱着衣服走过几条街,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朝邵宗严要手机,好联系能租房的熟人。那部手机此时仍在嗡嗡地响着,他随手按了挂机,拨亮屏幕,指尖划动想要打开联系人,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封短信。
  屏幕瞬间变成了雪白刺眼的短信界面,指尖划过,一张图在屏幕上放大,展露出扭曲残缺的赤裸身体,和正面对镜头的脸庞。
  ——恐惧得只能以麻木面对的,他自己的脸庞。
  逃出生天的喜悦一瞬间化作冰水顺着他的脊骨浇了下去,整个人都冻得发抖,连关上屏幕的力气都没有。
  他连逃都不能逃。
  哪怕他甘心放下这个家和所有财产,陆竞也不会放过他。
  那两个救援者是不是也看见这画面了,他们会不会瞧不起他?陆诏的脑子里浑浑沌沌地想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划了几下也没能关上屏幕。
  他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
  邵宗严杀气腾腾地在瓶底接道:“他手里还有很多这种照片吗?这都得要回来,不能让他威胁你!”
  是的……可是要不回来,他不会轻易给我的,他还要拿这些威胁我,拿捏我一辈子呢。陆诏的手指发软,手机滑脱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屏幕裂出一片网纹,总算是彻底黑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念头说出来没说出来,瓶子里的小人儿却一抬腿跳了出来,晃身变成和他一样的大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紧,他不肯还就杀了他,这不就没人能威胁你了吗?”
  杀了他?杀了他……我能杀得了他吗?客户握着杯子,茫然地看向邵宗严。
  第162章 第十三次救援
  一个人占据了你所有亲人的心,拥有强大的财力和社会关系,还抓着你的把柄,而你却一无所有,想要逃脱他的控制,除去杀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客户在黑暗里坐了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活动活动身子,把地上摔得黑屏的手机捡了起来。按了一下居然还能亮,苍白的背光从下方打在他脸上,那张照片和摔下去之前一样难看地铺满了手机屏,他的手却不再抖,指尖划了几下,用力按下了删除键。
  他把手机扔在桌面上,借着微亮的屏幕光看着邵晏二人,哑声问道:“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杀人这么大的事,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像那两位未来高科技生命体那么淡定。
  邵道长从救生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丢给他,把包厢桌子上的纸巾拿过来搁在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说吧。”
  手机屏的光暗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陆诏一个人的声音,另两人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没有。他握着矿泉水瓶抵着额头,身子蜷缩在椅子里,对着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黑暗空间回忆自己的人生。
  “我本来姓杨,你们不是有我原来的档案吗?养大我的杨家爸妈就是普通的小商人,在小区里开一家小超市,他们对我一直挺好的,从小就给我报了各种兴趣班,我画画的底子也是那时打下来的。
  “我特别喜欢画画,高中时上的就是美院附中,高考的志向也是考美院。可是上高三时我出了场车祸,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整个世界就都变了。我爸妈在医院吵得天翻地覆的,差点离婚——因为我的血型跟他们俩合不上,我爸以为我妈出轨了。我妈当然不承认,然后他们就都跟我验了dna,才发现当初是抱错孩子了。
  “然后他们肯定想找自己亲生的孩子,就去找当初生孩子的医院追查这件事。我这条腿因为当时手术没做好,后续也没怎么调理,腿虽然接上了却不如以前那样灵活,慢慢的还开始萎缩……腿坏了之后我的身体也不如原来好了,或许是吃药太多,抵抗力反而越来越差,稍微受凉就会生场病,学习也越来越跟不上。
  “爸妈倒还给我钱让我上学,可是我当时的成绩要上美院的话肯定要找老师来补习,我也没那个脸……”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后来我勉强考了个二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混到大学毕业,随便找个游戏工作室当美工就行了。结果……大学还没毕业,我刚找了个工作室实习时,我爸妈真的找着了亲生的孩子,然后我亲生父母也来见我了。”
  “陆家是那种我从没接触过的……连想都没想过的豪门,我一直以为哪怕我有亲生父母也就跟我现在的爸妈差不多呢,结果一来就给我放大招。说实话刚跟他们相认时,我往人家眼前一站就跟站在教导主任面前一样,腿都软,看着人家陆家的少爷就觉着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陆竞,就是跟我抱错的那孩子,一脸精英范儿地跟我和爸妈打招呼,我爸妈可喜欢他了。陆家父母也喜欢他,看他时那眼神才是亲生的样子,他们对我可能就是血缘上不能不认,再加上有点可怜吧……
  “所以他们认了我之后也舍不得把陆竞还回去,还说他是他们家一直培养来继承门户的,他们不舍得让他失去好的生活条件,回到这种小市民的生活里。当时他在陆家公司里已经当上部门经理了,我……杨家的爸妈也舍不得阻碍了他的前程,后来就同意了让他继续住在陆家,就当是陆家的养子,我也进了陆家……差不多就那么养着吧。”
  邵道长一直默默听着他的故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陆竞本来面目如此奸邪龌龊,你怎么不与你父母说清?你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亲子,他们怎么能容那个陆竞这样对你?”
  黑暗里看不到对方的脸,对方也看不见他是什么神情,这样的黑暗让陆诏感到安全。他的脸皱成狰狞的形状,眼眶闪动着自己看不到的光,压抑地说:“我比不上陆竞。父母对儿女的爱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养成身边的感情才深,何况我处处也比不上他。原先我也曾想过要告他的状,可是只要一开口提到他,错的就是我……拿我跟他比,他永远是不会犯错的那个,无论在哪对父母眼里。”
  “后来他给我拍了这种照片,我……我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就害怕,我说不出口,说了也没人会信的……”只有这两个未来来的客服是可信的,只有他们会保护他,不会因为陆竞比他好就偏向陆竞。
  他把饮料瓶捏得嘎嘎作响,屏住呼吸,不想让邵宗严听到他呼吸声中夹杂的细碎呜咽。
  “我也想让父母喜欢我,至少是……哪怕不像平常人家那样亲密,就稍微信任我一点呢?我也不想杀人,我就想让我父母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要再让他在我家里,在我面前晃了……”
  矿泉水瓶身在他手里攥成了扁片,咯吱咯吱响得让人牙酸。邵宗严从他手上抢出来了薄得能剌手的塑料瓶,坐在黑暗最浓重的角落里说道:“那你就回家吧,那是你的家,怎么也不该你被个鸠占雀巢的小子弄得不敢回去。”
  陆诏不吭声,他就笑了笑,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我当年还帮一位贵妃娘娘固过宠呢,”虽然当时皇上瘫了,贵妃实际上受的是皇后的宠,不过那也是他帮着固出来的:“讨好长辈嘛,无非就是先从吃穿着手,平常给他们按摩按摩身子,调制点补药,再多说点他们爱听的——你身子又好了,还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他直起身子,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倒进凉茶瓶子里,晏寒江很自觉地跳了进去,化作一尾小白鱼悠哉悠哉地游着。他左手抓着瓶把手,右手一伸就把陆诏捞起来扛到肩上,让他也体会到了其他客户尝过的天旋地转感觉。
  “呃——”陆诏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豪放的姿势和过人的力量瞬间惊倒了前台和一大片没在团战的玩家,在没看到邵宗严那张一看就不可能靠暴力强迫女性的脸时差点有人想报警。但真正看到他之后,大厅里危险的气氛瞬间就解除了,客服甚至开玩笑地提醒他们周围哪儿有联锁酒店。
  直到两人离开许久,她才想起来昨晚进包厢的是一个人,出来成了俩,所以说……她少收了一个人的包夜费!
  网吧服务员在背后纠结的时候,邵宗严已扛着陆诏上了出租车,报出地址直奔陆家。陆诏还没做好回家的准备,尤其是想到昨天陆竞不知又跟父母说了他什么坏话,回家之后不只要面对陆竞的逼迫,还有父母的怀疑得不理解,他的胃就像被人翻过来了一样,难受得几乎想吐。
  出租车司机一眼就看见他的神情,在前头紧张地说:“要吐下车吐,我这车座套儿都是新换的!”
  他捂紧了嘴说:“没,我不是晕车,我就是想到要回家有点紧张而已。”
  邵道长温声道:“不用紧张,待会儿进了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他们要打你也有我护着呢,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便不信,你出院回家这么好的事他们还能不高兴?”
  可我昨天一晚上没接电话……陆诏愁眉苦脸地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闪过,陆家大宅外面那条路展现在眼前。再往前走就是私家住宅了,出租车被卡在了大院外,有保镖过来询问,邵宗严先从一侧下车,拉开车门,把陆诏从车里抱了下来。
  “我能走……”陆诏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邵宗严却轻轻摇头,用神识传音安抚他:“你昨天还躺着呢,现在就能自己走,这个疗效不太科学,容易惹人怀疑,所以最好再装两天。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请来的中医……传统文化大师,以后你就叫我邵大师,跟你父母也这么介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我留下。”
  陆诏很想说自己这身条儿一看就不科学,可保镖和佣人已经大呼小叫地上来问他昨晚出了什么事,他也没空吐槽了。许多人上来抓他,想把他抢走,可邵宗严就那么稳稳当当地抱着他站在路中央,把心爱的白光草鱼搁在他怀里,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毫无动摇地前行,用双臂给他筑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的角落。
  陆诏自己仿佛也生出了几分勇气,抱着瓶子摇了摇头,按邵宗严教他的反问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说什么失踪绑架?我不知道,我昨天只不过出去吃了个晚饭,之后医院那边的路被警察封了,太乱,我懒得回去,就跟邵大师在外面待了一宿。”
  陆家的管家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陆诏躺在邵宗严怀里,吓得重重喘了一声,严厉地喝斥保镖:“怎么不拿轮椅来,不然也该把二少爷接过来,怎么能让客人抱着他进门!二少爷,这位——”他上下打量了邵宗严一番,眉头皱得活像能夹苍蝇,不满地说:“您夜不归宿也不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居然还跟男人搂搂抱抱地回来,大少爷昨晚找了您一晚上,到天亮还没睡,您不该先去跟他交待一声吗?”
  陆诏身子微颤,瓶子里的水都跟着荡起一层小小的浪花,亏得邵道长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才唤回了他的神智,及时咽回了那句习惯性的道歉。
  他本来就没错,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道歉呢?
  他咬了咬牙,冷漠地转过身子说:“我父母起来了吗?这位是传统中医大师邵大师,我昨天聘请他当我的特护,以后他就跟我住在陆家了,徐伯,麻烦你给他准备一个房间——算了,不准备也行,他跟我睡一间房。”
  “那怎么行——”徐管家腿比邵宗严短得多,根本赶不上他们,这一喊散了气,就更追不动了。
  邵道长大腿迈开,速度无人可追,几步就走到了小楼门外,朝着房间里脸色难看的陆家父母笑了笑。笑容温柔又矜持,那两人原本紧绷的脸色都忍不住放松了点儿,点点头算作回礼,请他放下自己的儿子。
  陆诏看了邵宗严一眼,重新跟父母强调了一遍:“我要这位邵大师做我的特护,前几天住院时那个特护根本不负责,我想上厕所都找不到人,他还把我的手机藏起来,不许我跟家里联系,要不是邵大师,我就是死在医院里也没人知道。”
  “胡说什么!”陆父怒道:“那是你大哥特地给你找来的特护,你自己随便在外面找的人有资质证书吗?你昨晚到哪儿去了,夜不归宿,跟两个男人出去……我和你母亲、大哥都以为你被绑票了,担心了你一宿,知道吗?”
  陆母也着急地说:“就是,你说许特护不好,还是他和刘律师第一个发现你失踪,通知了阿竞!要没有他,你在外面跟男人来往,胡闹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是他坚决主张警方立刻调查你失踪的事,他多关心你……你昨晚到底去哪了,跟这个什么大师走的吗?为什么警方调不到你的录相,你们真跳窗户了?”
  陆诏苦笑了一声:“父亲,母亲,我什么时候失踪过?我只是想请刘律师他们告诉你们一声,我想换一位新特护,可他们收起我的手机不让我跟你们联系,我也是没办法,只好让邵大师请他们出去了。后来因为邵大师给我做了传统中医治疗,我能起身了,就带他们出去吃个饭,本来一个小时就能回去的,可是我们要回去时警方突然就封了医院,还有人在街上到处找人,我只是害怕出了事,不敢走那条街而已,这也有错吗?”
  陆父陆母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想了想又质问道:“那你怎么不通知家里一声?你知道我们为你担心了多久吗?知道你大哥……”
  “父亲!”陆诏打断了他的话:“我本来打算通知你们的,可是特护把我的手机收走了,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们。何况我也没想到我连自己出门吃顿饭的权力都没有。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我被绑架的?我当时明确告诉了刘律师我不要那个特护了,邵大师和他男朋友就是我的新特护,邵大师也把他们送出门了,怎么他们转头就说我被绑架了?要没有他们这一闹,我早就该回医院睡觉了,何必在外面待这一宿?”
  “你这孩子,阿竞还能害你吗?他处处都为你着想……”
  “可他为我着想的结果是我在医院里插着管子躺着,离开他送来的特护后,我的病立刻就减轻了,在外面熬了一夜回来还能站在这里听你们教训。”陆诏忧悒地笑了笑,目光转到邵宗严身上身上时才重新露出光彩,神色中充满感激。陆家夫妇也终于想起儿子是个重病患,按这些日子养子和医生们所描述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起身,更离不了那位专业特护的看护。
  可现在他竟毫无病状地站在他们面前,到底是这位邵大师太神异,还是陆诏之前的严重哮喘根本就跟那个特护有什么关系?那么……陆诏回了陆家之后就病症不断,出去和外人呆了一夜回来反而好了,又会是哪儿的问题?
  第163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先生,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陆家的女主人给长子打了电话,告诉他陆诏回家的消息,让他撤消报警,把带出去的人都找回来。男主人陆烨则拦住了这位来头神秘的“邵大师”,请他到书房里谈谈。
  邵道长欣然应允,把客户抱到佣人推来的轮椅上,自己抱着草鱼跟客户家长去了书房。进门之后便把鱼瓶子放在桌上,如同主人一般指点江山:“陆先生这房子请人指点过风水局吧?坤位有山水图聚财,兑位摆了金马车做成运财局,巽位以风车引偏财,离位有金蟾聚宝,墙角还摆了这盆富贵竹……正好合成一个小太极阵,难怪陆家财势如此兴旺。只是有些小东西摆得不太合适,比如这枚镜子——”
  他很自然地摘下了门楣上的铜镜,朝着陆烨晃了晃:“离者丽也,火能克金,这枚镜子摆在离位不仅起不到兴官旺业的作用,还会妨碍子嗣,当摆在兑位才对。”
  他随手一弹,那枚镜子恰好落到兑位墙面钉着的置物架上,稳稳当当地盖住了一张陆家夫妻和陆竞的旧照片。
  这场本该是对陌生闯入者的审问变成了风水大师上门指点装修,陆烨激动地跟着他转了整个小楼,让他把整个风水格局微调了一遍,还买了一打天师符镇宅。邵道长抱着风水鱼屋里屋外地忽悠时,陆竞恰好匆匆地赶到家,见到了正在楼下等他的养母白晴。
  见到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白晴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叫人给他端上茶水,嗔道:“怎么跑得这么急?外面很热吧,你弟弟已经回来了,就在楼上房间里,还带回来个会看风水又会治病的大师。我就不信什么风水命数,不过你父亲爱听那个,我也没办法,现在他正带着那人看房子呢。你也一宿没睡了,快去换个衣服抓紧休息一会儿,早上先别去公司了。”
  陆竞喝了口茶,对白晴沉稳地笑了笑:“我不觉得累,小诏回来我就放心了。我想先去看他一眼再换衣服,他现在睡了吗,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白晴笑道:“你这是关心他,他还能不方便吗?这孩子就是在外面时学来了太多坏毛病,要是跟你一样听话懂事,哪怕身子不好,我跟你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幸亏还有你,将来他下半辈子都指着你,你要看紧他一点。”
  陆竞温和地笑着,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听她絮叨,等她说够了才起身离开,迈着稳稳的步子进了一楼尽头的房间。邵宗严正在楼上跟陆烨讨论哪间卧室里该换挂轴,浴室门该往哪边开,忽然感应到他进到客户的房间,眼波微动,余光扫向斜下方的天花板。
  普通人看不到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识却能穿透墙壁直看进去,看到陆竞进去之后便反锁上门,径直走向轮椅上的客户——陆诏虽然是腿好了,但怕好得太快让人看见会惹麻烦,倒是刻意地装作不良于行,在自己屋里也要坐轮椅。
  在见到他进门的那一刻,陆诏就像触发了精神伤害的开关,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强行握着车轮往后倒了几寸,却远远不及他走得快,被他朝着轮椅下方狠狠一踢,连人带椅地按在了柜子边上。他的一手扣在陆诏头两侧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握着陆诏的脸,垂头看着他,阴戾地说:“你的翅膀硬了,居然敢赶走我给你找的特护,跟不知来历的男人出去过夜?母亲说你还把那个野男人弄回家了?他挺能打的是不是?你以为傍上了那个男人,你就能从我手心里逃出去,就不再是个没人要的小瘸子了?”
  “不,他不是……”陆诏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想洗清邵宗严跟他的关系,陆竞却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拉,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头,抬着他的脖子往衣领里看。
  从大敞的衣领里能看到平坦光滑的胸腹,一眼即能看出身上皮肤雪白,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可他还是将手伸进去滑动,低头在陆诏耳边粘腻地说:“他们碰过你这里了吗?还有这里……他们知道你这小残废身上都被我碰过了吗?不嫌你脏吗?本来就是个又软弱又没用的东西,竟还敢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你的胆子真大啊……”
  “不,放开我……”陆诏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似的,全身僵硬紧绷,拼命地往椅子后面靠,猛地伸腿朝他踢去。背后就是硬实的实木衣柜,这一踢轮椅撞到柜子,反弹的力量把轮椅往外推了几分,这一脚就结结实实地踢到了陆竞腿间。
  他左腿已经不是当初残废的腿了,攀着帘子下楼都没问题,踢人一下的效果也是相当惊人。
  陆竞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蜷缩着身子倒退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点,客户就迫不及待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想往外走,脚踝却被轮椅下方的两个脚踏绊住,身子踉跄几下,没能及时离开。
  陆竞这时候也缓过一口气来,直起身揪住他的领子重重推到了地上,俯身抓住他半屈的左腿,顺着纤细的脚踝摸了下去。陆诏进门后已换了平常的家居腿,裤腿空空荡荡,摸起来纤细冰凉,还像是萎缩时一样过份细瘦。他一只手深深伸进裤腿里揉捏,另一只手按着陆诏的胸口,眼底跃动着暴虐的火光:“小残废,你竟然敢踢我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个陆家从原来就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父亲母亲信任的、喜欢的也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再不老实我就在这儿办了你,反正除了我也没有哪家的人愿意跟你这个瘸子结婚——”
  陆诏拼命挣扎,抵抗他摸到衬衣里的手,身上的衣服却越挣越乱,衣领大敞,下半身被陆竞的腿压住,腰间被掐出一片红印。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道身影,失声叫道:“邵大师——”
  “小残废,你的心倒不小,还敢在我面前叫别的男人?”陆竞抓着他的头发重重头地上砸去,把他那条原本残疾腿紧压到胸前,俯身要去吻他。
  “邵大师,救我——”
  他压制住陆诏比平常更强的挣扎,背后就响起了一片哗啦啦如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过头,只见到窗外呼地飞进来一道人影,笔直地撞向他。一只脚在他面前飞速放大,重重地踢到他的肩骨上,将他整个人踢飞到另一侧墙壁上,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像是活了一样避开地上的陆诏,全都砸到了他身上。
  那人弯下腰拎起他的领子稍稍一抖,他两条胳膊就像被抖掉了一样疼痛,眼中倒映出一片浓稠的血色,血膜之后是一张他昨晚就深深印入脑海中的脸庞,却不像刘律师他们描绘出的那么柔软,而是带着比玻璃片更冷薄的杀气,在他耳边低语:“把陆诏的照片乖乖交出来,不然你要断的就不是手了。”
  他心中一紧,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诏——难道他连这种事都告诉这人了?他不是死都不肯让别人知道自己被拍了这种照片,在他面前千依百顺,只求他别把那个把柄抖落出去的吗?
  这个人在陆诏心里竟有那么重要,让他信任到了这地步!他咬紧牙根,心里骤起一片暴风雨,想叫保安进来收拾这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男人,一抬眼却看到了令他无比惊恐的画面——他养父居然就站在房间里,正扶着陆诏站起来。
  难道父亲也看见他刚才对陆诏……不行,不能让他误会!他咬了咬牙,硬扛着双手错位的巨痛,沙哑地叫了一声“父亲”,含着眼泪看着他和陆诏:“刚才我想跟小诏说说话,结果刚提起那个邵宗严他就生气了,重重踢了我一脚……”
  “那你也不能打你弟弟啊!”陆烨这辈子头一次朝他怒吼起来,心底感觉到一丝深切的失望。他从小亲手带大这个孩子,上高中时就把他带到公司学习,可以说对亲生的孩子都远没这么用心,哪怕后来认了陆诏回来,他的感情也更多放在这个堪当继承人的养子身上。而且那时他对着刚回家的残疾弟弟也一直很亲热,甚至主动提出来愿意跟陆诏过一辈子,将来代孕一个自己的孩子交给亲生父母,两人只养着陆诏的孩子,怎么私底下就这样欺负他?
  竟然扯着他的头发往地板上撞,这是那位邵大师硬拉着他跳下来才看见了这一幕,要是没跳下来呢?陆诏之前说过,他在家里时常生病,在外面住一夜就突然活蹦乱跳了,难道真有什么他们没看到的问题在……
  陆烨的眼神一点点变冷,陆竞明白自己如果不再做什么就真的会被父亲怀疑了,连忙解释道:“刚才小诏忽然踹了我一脚,我站不住,正好他的脚腕又在眼前,下意识就拉了一把,也没想到正好就把他从轮椅上拉下来,俩人一起摔倒了。我刚才不是想打他,只是他挣扎得太厉害,我正好被踹到了命根子上起不来,想起来总没力气,挣扎中滑倒了几次……我对弟弟怎么样父亲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打他?”
  他越说声音越小,身上血迹淋淋,确实也有几分可怜。陆烨想到自己对公司和这个亲儿子未来的安排,心里的有几分膈应,又有些心疼,纠结地问邵宗严:“大师您要不先把人放下?怎么说也先把他们送进医院治伤再来谈别的吧?”
  邵道长冷笑一声,把他扔到玻璃碴上,走过去抱起客户就往房间外走。走到门口时房门忽然“砰”地被人推开,他及时抬脚抵了一下,白晴就从房门后面闯了进来,对着地上的鲜血和血淋淋的陆竞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受伤了?我在外面都听到窗玻璃被人砸碎了,这是谁干的,谁伤了我的竞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