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娆退后一步,不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温茹还来不及挣扎,白绫已经绕在她的脖子上,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娆。
“还记得今天这个日子吗?”温娆残忍地提醒道。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同一个日子,她带着对温娆的诅咒上吊死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第二次机会,可以浴火重生。”温娆笑。
温茹也想笑,可脚底的板凳猛然被人抽开,她的脖子瞬间被勒紧。
那瞬间,熟悉的痛苦向她袭来,也许时间过去了很短,但对她来说,是揉碎开来细数的,骨头承受不住的重量,喉咙里咯吱咯吱的声音,眼睛在向眶外涨,舌头也不受控制的吐出去了,她的身体晃荡了几下,忽然骨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她还在挣扎,也许已经死了,也许真的还有救,可对温娆来说,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这个女人,谋划的一切,从最初,便想除去她,除去她的母亲,不过,对方也做到了,她抓住了那个转机,梦里的母亲确实有个心上人,只是母亲没有等到那一天便已经死了。
这辈子也许发生了什么变化,母亲等到了那人,结果却被八岁的温茹设计害死。
可八岁的温娆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多么愚蠢。
温娆抚着肚子的手,忽然用力一抓,紧紧捏着肚子,面色一白。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罂粟忙扶着她问道。
“不……”温娆惊呼了一声。
“什么?”罂粟低下头听她说话,却惊了一身冷汗。
“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温婼尸骨未寒,温茹也死了。
一连死两个温氏女,谁还能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你还怕吗?只要你愿意,谁都不能碍了你的眼。”祁曜从她身后轻轻地拥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你今晚上留下来嘛?”温茹问。
祁曜想了想,道:“留。”
天黑之后,人们行事愈发谨慎,宫里有个毒后,曾经得罪过她的人都不得不防。
恰如宁修容,她记得今夜该轮到祁曜来她这里了,这才放松了警惕,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祁曜来,她已经想好了,能先出庄子避一避也是好的,总之,不能留在这宫里了。
她知道,没有人能奈何的了现在的温娆。
“娘娘,皇上今晚上不来了。”明薇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在紫鸾宫留下了。”
“是吗?”宁修容心不在焉道,“那赶紧把门关上叫人今晚上加两把锁。”
“哎,奴婢这就去。”明薇说着向外走,却被门外的人狠狠一撞,险些冲撞了宁修容。
“哎呀——”明薇来不及说话,便瞧见明蕊气喘吁吁道,“娘娘,是、是罂粟姑娘来了。”
宁修容心一提,见门外的人没等通报,已经带着两个太监走了进来。
“罂粟姑娘,不知深夜拜访,有何事?”宁修容强作镇定。
“宁修容,奴婢给宁修容送酒来了。”罂粟嘴角含笑,似乎对往昔的事情并不记仇,但只有宁修容看懂了那抹笑背后的含义,几乎汗毛倒竖。
“什么酒,我从不饮酒。”宁修容冷冰冰道。
“宁修容,这是皇后的一份心意,你若是拒绝,可是看不起皇后娘娘。”罂粟冷声道。
“妾不敢。”宁修容咬牙。
罂粟端着酒壶走近两步,见宁修容闪躲,便嗤笑了一声,“宁修容是不是觉得这酒里有毒?”
宁修容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嚼碎。
“我就是害怕这酒里有毒。”她豁出去一般说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罢了。”罂粟竟然也不勉强,拎着酒壶的手一送,酒壶便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流淌出里面香稠的酒味。
宁修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看见罂粟转身又令人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那个食盒,直到看见里面的糕点,她彻底白了脸。
“宁修容,这糕点放了好多天,已经馊了。”罂粟说,“这盘子这糕点,可都是宁修容宫里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宁修容刚要退后两步,便被太监牢牢给架住。
明薇明蕊想上前去救人,却被那太监一脚踹开,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放开我!”
“宁修容,你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皇后敬你一杯酒,你不喝,那你自己宫里做出来的糕点,可得吃个干净才行啊。”罂粟不紧不慢,将那糕点摆好,这才转身向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太监便上前捏住宁修容的下颌,在对方猝不及防时,猛地将那精巧的糕点塞进她嘴里。
宁修容涨红了脸,猛咳了几声,却咳不出嘴里的糕点。
那太监下手愈发的狠,直到塞完最后一块糕点,宁修容死死的抓挠自己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这糕点,无毒,只是掺杂了一些能令人流产的东西罢了。
前几天的温娆还想息事宁人,放在那里没去揭穿,隔了几日,她便改变了主意。
祁曜夜里睡得心神不宁,虽天气转暖,但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温娆就躺在他怀里,他却觉得是那般触不可及,是错觉?
直到第二日,他的心才重重一沉。
宁修容晚上吃糕点的时候噎死了。
有人从她嘴里抠出了点糕点扔给狗吃,那狗也只是拉肚子,毫无反应,宁修容是真的被噎死的。
祁曜压下了所有的动静,不许任何人打探,明薇明蕊也再也不见踪影,所有可能知道实情的人都消失不见,人多是对一些诡异的事情好奇,同时也讳莫如深,宫里一桩一桩的事情实在令人畏惧了,连讨论的乐趣都不再有,只是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而温娆的紫鸾宫被护得更紧。
“娘娘。”罂粟忽然抓住温娆的手,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娘娘的指甲长了,该剪指甲了。”温娆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不自觉的掐着肚子,罂粟害怕。
不管什么时候的温娆,她都从未有过这般令人害怕。
“指甲长了?”温娆回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茫然。
“是啊,指甲这东西,虽然能伤别人,但不小心的时候,也总会伤到自己。”罂粟柔声道,拿出一只小剪子,见温娆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替她修剪。
“罂粟,皇上有多久没过来了?”温娆问。
罂粟微微一惊,面上未显,道:“皇上就昨天没过来罢了。”
“是么,我这脑子忘的真快,难怪有人说一孕傻三年。”温娆轻笑。
“我瞧娘娘肚子尖,应该是男孩……”罂粟尽量引一些高兴的话题对温娆说。
谁知温娆忽然手一甩,把罂粟手中的剪刀给拍掉了。
罂粟怔怔地看着温娆的手,有血从掌心渗出,慢慢顺着手指尖低落到地上。
罂粟的眼睛瞬间红了,跪在温娆脚边,“娘娘,您别这么折磨自己了行不行?”
“疼……”温娆拧眉,眨了眨眼睛,顿时也流了一行清泪,“罂粟,快点拿药来,我真的……好疼。”
☆、67|第 67 章
元静安静的坐在庭院里,巧巧则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生怕这里也会出现皇后的人。
“你不必这么小心。”元静说道。
“娘娘,奴婢这还不是担心你嘛。”巧巧哼着,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说:“那个皇后这里有病,现在就仗着肚子里有个免死金牌,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呢。”
元静看着她,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轻声道:“别说了……”
巧巧知道元静性子软,才不肯罢休,“她本来就有病,还不给人说,我……”她一转身,便像见鬼一般僵住了,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曜的面色阴如乌云,抬脚便将她踹开,怒道:“狗奴才,你方才说谁有病?谁给你的胆子?!”
元静吓得站了起来,却不忘将巧巧扶起,巧巧躲在她背后,捂着脸哭。
祁曜看着元静忽然一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屋内,不准任何人跟过来,猛地将门扣上,他转而将元静用力一推,她站立不稳,便朝地上歪去,他见了也不伸手去扶。
“你爹还是没有出来?”祁曜的面上结了冰渣子似的,再也没有任何暖色。
元静坐在地上不动,“我父亲已经死了。”
“那便父债子还。”祁曜的眼中凝起了杀意。
“皇上,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元静叹了口气,无奈道:“在温娆小时候,我父亲曾经点拨过温娆的母亲,可她们终究没有做到,这不怪我的父亲。”
“让她成为一个名声扫地的女人,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好办法?”祁曜冷笑。
“别忘了,她该在勾栏院长大。”元静说,“我父亲为了替她改命,遭了天谴。”
“若非是他,她又怎会有今日?”祁曜冷哼。
“你说的没错,但你也别忘了,我父亲都是为了帮你。”元静有些恼了。
祁曜顿时沉默。
元静是元道长的女儿。
很久以前,在温娆年幼的时候她娘曾带她去山上拜访世外高人,那高人说,她命中带贵,贵里缠煞,注定红颜薄命,惨死横梁。若要活命,必须破坏名声,越坏越好,若是能破坏那荣贵的命格,此生安泰。若是不能阻止,注定贵气难挡,也该身常伴煞,煎熬于世。
这不是温娆的命,这是祁曜给她带来的灾难。
祁曜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元道长,他发觉祁曜罕见的命格后,替祁曜指点迷津,彼时祁曜戾气更甚,知道温娆母亲死了之后受大宁氏欺负,便一怒之下在暗中杀了大宁氏,可他做错了。
元道长说他在害温娆,使温娆所该受到的磨难一下子堆积起来,一直到她二十岁那年,报应会要了她的命。
元道长说,这叫应劫。
凡人亦有劫难,下者躲劫,来世为畜生,中者应劫,前世业报消净,上者化劫,慧根见长。
温娆便是应劫中的凡人之一,祁曜动手阻了她的应劫路,让她原本受磋磨的数十年少了无数磨难,这使得她小劫化大劫,积累到二十岁那年时,性命堪忧。
果不其然,那一年,温娆险些就吊死了。
从那以后,祁曜眼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受苦,只敢保住她的命,不敢“阻”了她的任何难,有时候,他想自己也是她的劫,与其令别人对她不好,也许自己对她不好也可以让她少点磨难。
元道长死前找到他,将女儿元静托付给他,祁曜不愿,直到元道长咬牙保证,自己就算死后也会替温娆护命。
遇到温娆的事情,祁曜不敢不信,到底是答应了,再后来,元静令人叫来祁曜,元静和她父亲不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父亲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她对祁曜说了一些话,她说她父亲在阴间看的多,比人界看的更清楚,只是必须白日点蜡烛,她才能看到她爹,可即便如此,也需要靠运气。
元静说,这一世不该存在,是祁曜执念太深,所以乱了别人的命格,短了她爹的命。
换句话说,她爹是个大善人,是祁曜对不起元道长,也是祁曜对不起元静,而温娆,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