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客厅,还没拐进通道,就发现龚程的房间门开了。龚程似乎也听见了动静,走出了门来,两个人就在通道口面对面的撞上了。
龚程离开一趟,黑了一点,瘦了些许,脸上的轮廓更加的分明,便显得眼神更为凌厉,炯炯的目光扫过来,文浩的肩膀晃了晃,好不容易忍住了后退让开的冲动。
“回来了?”龚程冷峻的脸松缓下来,绽放出了笑容,冷锐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冰天雪地的世界瞬间回归到了春暖花开的大地,措不及防间,文浩下意识的回了一个笑容。
文浩的脸僵着,从头到脚都是尴尬。
龚程浅笑:“外面很冷吧?我才从俄罗斯回来,比这里冷多了,都到零下了。”
文浩为了缓和尴尬,问了句:“比赛怎么样?”
龚程笑道:“还行,花剑冠军,可惜团体没拿到名次,只是勉强进了决赛。”
文浩“哦”了一声,想要结束谈话。龚程接着又说:“比赛后都没有休息,就直接赶回来了,好累,可以帮我做点饭吗?”
“……”文浩转身进屋了。
龚程不以为的笑,探头对文浩说:“不做也可以,我叫了外卖,一起吃吧。”
文浩没理他,吃方便面也不会和他一起吃。
虽然这么想,文浩怎么都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吃方便面的地步,所以在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就出去做饭做菜去了。
洗菜的时候龚程出来了,懒洋洋的靠在操作台边上,抱着膀子看着文浩。
文浩被看的火冒三丈,语气不善的说:“你没事情做了吗?看到你就心烦。”
龚程不以为意的笑:“没事,我看到你心不烦。”
文浩把手里抓着的菜丢回盆里,瞪向龚程。
龚程说:“瞪我也没用,客厅是公用的,你没有权利撵我。”
“……”文浩无言以对。
菜很快洗好,放在一边代用。然后文浩拿起了一块肥瘦合适的五花肉,前几天他在超市里看见了蒸肉用的盐菜,又在网上学了梅菜扣肉的做法,今天准备尝试一下。
首先要把肉皮戳无数个小眼,然后将酱油和糖抹在皮上,待肉皮完全吸进了盐味后,再倒上一些油在锅里,把肉皮炸酥,据说这样再蒸出来的口感更好吃。
文浩一边回忆着视频里面的手法,一边开始忙碌。偶尔视线会扫到龚程,对方的目光像浆糊一样黏黏糊糊的,让他腻歪极了。
“我回去的时候看见刘浪了,他问我你好不好,你最近没有联系他吗?”
突然间听见这句话,文浩已经抬起了头,想要回答龚程了,却又忍住了。
龚程的嘴角勾得厉害,眼底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他还问我,他有没有机会出国呢,我回答之后他就绝望了,那一瞬间,看着还蛮可怜的,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
“对了,这次回去我才知道袁铮原来肩膀上有伤,奥运会都是带伤参加的。说是比完赛就留在英国做手术了?不过伤复后的比赛成绩好像不太理想,你们教练很愁的样子。”
“……”
文浩正在炸肉皮,看起来熟练自然的,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他很渴望得到大家的消息。
出国前都觉得有事情可以在网络上联系,再远的距离都不是问题。可事实上时差真的很让人无力,而且空间造成的距离感也随着时间在增加。并不是分开的远了时间长了,大家就不是朋友了,但是生活圈子不同后话题也跟着缺少。最近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他都没和那边的人聊过,所以龚程这种从家乡带来消息并且分享的姿态,真的戳到了他的软肋。
龚程说:“相反的,游乐的成绩很好。嗯,他们是一对吧?而且体位明显。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稍微有点危险,1号弱0号强,地位突然的动摇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
文浩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不光在意游乐和袁铮的关系变化,尤其这个话题也正好点到了这段时间最困扰他的地方。他和凯尔迟迟没有进展,凯尔的步步紧逼让他越发的焦虑,想要走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龚程嘴角含笑,深深的看着文浩。
文浩蹙眉,知道他的故意的卖关子,于是回过头,把锅里的肉夹了出来。
龚程说:“1号和0好可不光是心理上,还有一种生理上的习惯,0号习惯于依附,1号则惯于主导,嗯……虽然不是所有的情侣关系都是这样,但是大部分都是吧。所以,袁铮上位者主导的身份一旦被威胁,防御机制会自主的激发,无论他自己愿不愿意,有些时候是无法控制的。或许是一场冷战,或者阴阳怪气,说不定还会争吵,总之在袁铮的成绩恢复之前,他们的交往肯定不会太顺利。”
“呵!”
文浩笑了。
龚程扬眉看他。
第81章 肆虐的龙卷风
文浩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期待觉得好笑。龚程的爱情观本来就是扭曲的,自己竟然会想要听他的意见,真是晕了头了。
“你不相信?”龚程撑着操作台往前靠了几分,目光灼灼。
见文浩不再理会他,他蹙着眉想了想,眼底闪过一丝焦躁,但是很快被压得再看不见。他想了想,说:“你要不要问一下游乐,这个时候有人陪着会好过很多。”
这倒是一句人话,但是文浩不打算去做。
游乐和袁铮的爱情是平等的,哪怕平衡可能会被某些事情打乱,可在相爱的人眼里,这些都是小事,包容和谅解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只要双方都愿意付出,任何问题迎刃而解。
龚程发现文浩神情越来越平静了,他冥思苦想自己错在了哪里。
然而他忘记了。哪怕是正常的男女情人,也在女人越来越强的自主性下,变得平等了起来,更何况是两个男人在一起。或许上床的时候有0号和1号的分别,可是在日常相处中,都是尽量平等的。尤其是自尊心强的0号,更加不会允许自己去依附另外一个男人而活。
接下来龚程的话再也无法动摇文浩。
他迅速的把肉切成片,整齐的码放在碗底,再倒上盐菜,把蒸碗往烧开了水的大锅里一放,转身进了屋。
龚程一脸挫败的看着文浩消失的方向,不得已也只能走了。
寒假是学生休息的日子,却不是运动员的。原本每天只游一次,游个五千米左右的文浩在放寒假后,就变成了一天两次,运动量也达到了八千,有时候甚至是一万。看着自己的成绩不断退步,从高峰滑落下来的感觉很可怕,他不需要再回到顶峰的程度,但是也不能忍受自己跌落谷底。
连续四天的高强度训练,再加上空余时间还得忙着谈恋爱,文浩确实有些累了,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看新闻,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邵飞敲门叫醒的他。
“吃饭了。”邵飞说。
文浩点了下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这种辣味,还有牛油的味道,难道是火锅?
贴心小天使邵飞说:“龚程叫的火锅,你的肉蒸晚了,现在都没办法吃。”
文浩看了一眼时间,都过去一个半小时了,还没有蒸好?
“熟是熟了,但是太硬了,蒸肉最好在两个半小时以上,充分吸收了汤汁的五花肉肥而不腻,才是真的好吃。”
“……抱歉,我不知道。”
“可以就当明天我们的午餐吧,我最爱吃梅菜扣肉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已经夹了两块,味道非常棒!”
文浩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一想到等会儿要吃龚程叫的外卖,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邵飞很聪明,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一大桌子的菜,锅底很地道,而且冬天吃火锅,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如果你不想欠他的情,回头给钱就是了,吃的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就不会别扭了吧?”
文浩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他转身拿了钱,坐在坐位上之前,先将钱拍在了桌面上。
龚程正在开啤酒,他身后堆了小山高的灌装啤酒,少爷的洁癖症发作,正在用纸反反复复的擦拭罐口的位置。文浩将钱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睨了文浩一眼,眼底都是纵容般的宠溺。
他将钱收进了口袋里。
三罐酒摆在桌面上,邵飞高举酒杯,说:“祝我们的缘分,祝圣诞节快乐!”
龚程抬手,将酒杯撞了上去。
文浩并没有迟疑,也抬起了手。
酒杯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被火锅煮开后冒出的白色烟雾缭绕,香辣的气味带着暖意迅速的在房间里蔓延。窗户上挂满了雾蒙蒙的窗花,外面白雪飘飘,有店铺正放着圣诞的歌曲,路灯闪烁出五彩光芒,来往行人的脸上都是临近节日的喜悦期待。
龚程叫的菜太多了,将近八个人的分量,哪怕有两名大胃王运动员,吃到撑,依旧还剩下了一半。
邵飞喝得有些多,一边嘀咕着明天继续吃,一边收拾碗筷。
文浩在旁边帮忙,他喝的最少,因为对龚程的警惕,他没有放任自己喝酒。
圣诞节的倒计时第二天过的很顺畅。
一觉睡醒。
已经是圣诞的前一天,平安夜。
文浩大早上接了凯尔打来的电话,说是圣诞节的第二天他就会回来陪自己。
文浩说:“你不用着急,你的父母更希望你陪在身边。我来自中国,我们那里过春节,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寂寞。”文浩还想说,在我们那边,这种洋节日都是商家想出来的噱头,老一辈的人根本不认可,他也觉得可有可无。不过这些话不能说,异国恋最大的问题就是风俗习惯的差距,陪对方过对方认为重要的日子,是爱人的责任和义务。
凯尔听完后依旧坚持要回来,文浩无法,只能答应了他。
中午他们把昨天晚上剩下的菜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虽然和龚程不至于到友好交流的地步,但是文浩也不再如坐针毡。
放了一夜的菜很不新鲜了,尤其是蔬菜的边角更是变黑翻卷。邵飞毫不在意的把这些菜一股脑的放进了火锅汤里,很快翻滚煮熟,被龚程的筷子夹了起来。
沾满了红色热油的绿色蔬菜从文浩的眼前飘过,文浩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跟着看过去。就见龚程把菜放在满是蒜泥和香油的蘸水里滚了一圈,塞进了嘴里。
文浩:“……”
龚程敏锐的察觉到文浩的视线,转目看过来。
文浩面无表示的低头吃饭。
龚程出生金贵,吃穿住行无不讲究,小时候还在宁市电厂的时候可能还好一点,但是自从他进了京,成了什么太子爷后,那个欠揍的范儿就起得足足的,不新鲜的菜不吃,二顿的不吃,不是大厨做的不吃,就算是零嘴,也会开过大半个北京城去买自己看上的那家。
总之,今天这种情形是真的刷新了文浩对龚程的认知。
文浩不愿意去想龚程这个改变是为了自己,但是能看见曾经那高高在上的龚三少过得像个平民一样,态度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
至少。
至少没那么厌烦了吧。
文浩做的梅菜扣肉放在了晚饭。
除此以外,桌子上还放了烤的焦红的烤鸡,一盘同样油汪汪的烤乳猪,以及一个十五英寸的碎肉馅饼,唯一的蔬菜是玉米甜粥,上面还有一层奶油,并放了一些果料。
龚程说:既然已经在国外了,就要过地道的圣诞节,大家凑钱吧。
文浩和邵飞接受了这个建议,肉疼的各拿了三分之一的钱,凑份子在附近的餐厅买回来了这些菜。
餐桌上还有酒水,白色的葡萄汽酒和香槟,这些是龚程独自去买的,文浩猜测光是这些酒的钱就足够再摆上三座同样的菜,龚程不会委屈自己去喝劣质酒的。不过文浩不打算开口问,这是龚程自己愿意出的,他可没有平摊的兴趣,就当做不知道吧。
一桌子硬菜,第一口的时候还觉得很美味,第二口就变成了不错,第三口则是一般,到了最后,大家都觉得油腻腻的闷得慌。
桌子上的香槟和白葡萄酒很快喝完,龚程进屋又拿了两瓶果酒出来,香甜的果酒很下菜,大家把酒当成饮料喝,很快两瓶就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