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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慕我母亲……
  先生爱慕我母亲……
  哪怕他之前的确有意撮合过娘亲与俞先生,可那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辈,既然两方都没什么反应,便也默认是失败了,不再主动提起,那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俞峻此时也难得觉得尴尬,只好捺下心头的不自在,有些别扭地别开了视线,继续说道“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亲子。”
  张衍从最初的惊愕之中,慢慢回过神来。
  所以说娘亲和俞先生他俩是一直在骗他不成?
  哪怕他和俞先生没有血缘作为联系,作为俞先生的学生,他身上也打上了他的印记。
  这是一种超越血缘之间的关系,他的思想,他的行为处事,将无不带有俞峻的影子,或许这将伴随他这一生。
  俞峻轻轻蹙眉,又松开,深深地看了张衍一眼,“你可曾听过我的声名?”
  张衍回神:“先生声名,天下士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俞峻默了一瞬,“你祖父与你叔叔去得早,我俞家祖孙几代都是这个脾性,愿以身为剑,剑斩不公不正,澄清天下。”
  “从前,我也想要做那把利剑,可惜未曾得偿所愿。”
  张衍无比专注地听了,忽然就明白了俞峻此言何意。
  这是“继承”。
  听到这儿,已无需多余的言语,张衍慎重地弯腰躬身行了一礼,抬起眼道:“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不,请爹爹,受孩儿一拜。”
  俞峻立在那儿,与张衍对视,浑身不由微微一震。
  第77章
  大殿内。
  “你说什么?”
  如今的新帝,脸上露出了点儿笑,激动地站起身,“峻……俞危甫他当真出来了?!”
  新帝正值壮年,比俞峻年长少许,却更显老成,一张与梁武帝相似的容长脸,不怒自威的凤眸里此时眉眼里盈满了欢喜。
  一个“峻弟”便险些脱口而出了。但顾及到如今的身份,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与俞峻从小一同长大,又无利益冲突,自然情同手足。
  “哈哈哈好!我还以为他就要缩那儿一辈子呢!”新帝拊掌大笑。
  身边儿的太监们揣摩着圣意,也捡着些好听的话与新帝说。
  新帝脸上笑意更浓了。
  “既如此,陛下,那……那几个人该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新帝微微一愣,微露不悦,“这等小事还问我作什么?!这天下人人人都有可能徇私!唯独他俞危甫绝不会徇私!”
  “那个叫李贤和薛鼎的是吗?”新帝沉吟道,“吩咐下去,彻查牵涉进此事的考官和考生们,若坐实了罪名,枷号他几个月,遣戍新疆充军,等到了配所,再杖他百棍就是了。”
  这也是“薛鼎”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万岁爷口中念出,不过却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儿,新帝面上又露出几许怅惘与怀念之色,转瞬即逝,又换了副笑颜。
  “他这俞危甫,枉我念他得紧,他却自己默不作声地成了亲!”
  新帝身边的心腹马太监呵呵笑道:“那可不是么?这做儿子的果然是肖小子的,老子当年是解元,这儿子也成了今年的解元。”
  虽未谋面。“张衍”这个名字却在新帝这儿挂了个号。
  新帝兴致更盛。
  就是据说这张衍非他亲子,令他稍有些芥蒂。
  但这少年能成解元,想来也是个青年才俊,爱才之心一起,这点儿不快也迅速压了下去。
  “我若是此时下道旨意召他进京……”新帝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半,忽地不说了。
  太监惊讶:“陛下?”
  新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他那个刺头性格,想来也不会听我的,还是等他儿子春闱上京再说吧。我就不信俞危甫他不来。”
  这回江南乡试的舞弊案,最后以一种众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尾,万岁爷亲自过问,还了今科解元他们一个清白。
  陷害今科解元的李房考、薛鼎等人都被遣戍了新疆。
  听孟屏儿将这来龙去脉细细道来的时候,孟母心都快揪起来了。
  孟敬仲路过莞尔一笑问:“屏儿,你们说什么呢?”
  孟屏儿眨眨眼,有些俏皮地答:“说今年乡试呢。”
  孟母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喃喃:“幸好、幸好……”
  孟敬仲走到孟母面前跪了下来,安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孟母眼眶微红,粗糙的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儿子的发顶。
  孰能想到面前这大儿子如今竟也成了举人老爷了!!
  孟屏儿看得眼睛也是一热。
  大哥和娘,还有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大哥取中举人之后,光是别人送的银子都有那百两之多。
  孟母:“……你记得,千万要报答张先生与俞先生知道么?他们是我们孟家的恩人。”
  孟敬仲低声说:“娘,儿晓得。”
  俞先生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之后,虽然知晓俞先生和新帝关系匪浅,但得了新帝的照顾,张衍、王希礼等人还是深感……压力山大。
  张衍的压力则更大了。距离乡试虽已经过去了快月余,但他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俞先生。
  张幼双则和张衍半斤对八两,办公室恋情公之于众,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上司”,真的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
  直到现在还有同事饶有兴致地各种打趣和调侃她,毕竟没这胆量打趣俞峻,也只有打趣她了。
  “既如此,小张你与俞先生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张幼双委婉地:“先不成亲,这不是先帝……”
  梁武帝去世前下令勿惊扰百姓,民间也不禁嫁娶,但俞峻与梁武帝关系匪浅,情同父子,若是不守丧个一年半年的,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同事们纷纷表示理解。
  这叫什么事儿啊。
  张幼双面上有说有笑,实际上心中扶额呻-吟了一声,实在难以承受这汹涌的热情,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借口尿遁。
  结果刚踏出春晖阁,迎面就撞上了张衍。
  “衍儿?”张幼双惊了一下。
  少年轻声说:“娘,我来找俞先生。”
  听到这话,张幼双脸腾得红了:“哦、哦……”
  这种情况下,尴尬得非但有张衍和俞峻,还有她好吗?!
  张衍和她打过招呼,就走到了俞峻身前,恭声说:“先生,这是今天的日课簿。”
  在张衍走过去的那一瞬间,张幼双分明清楚地看到了俞峻的身子微微僵住了。远远看上去,简直就像只无措的大黑猫,明明紧张得几乎快要炸毛了,面对白猫上供的小鱼干,依然要保持自己的高冷。
  大黑猫又舒缓了下来,像是有意不去看张衍,低垂着眼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儿,只平静地说:“放那儿吧。”
  小白猫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正要转身离开。
  大黑猫看着张衍要走,反倒有些焦躁了起来,尾巴一甩一甩的,终于没忍住,别扭地开了口。
  “张、衍儿?”
  小白猫弓起腰,差点儿炸毛:“爹?”
  “这些日子天气转寒,你当心身子。”
  小白猫猫眼一亮,斟酌着说:“儿谨记爹爹教诲。”
  看到这一幕,张幼双肩膀一抖一抖,被自己内心脑补的黑白猫互动几乎快笑翻了。
  等张衍一走,这才蹭蹭蹭地来到了俞峻身边。
  “俞先生。”
  俞峻抬起眼,深黑的眸子目色冷清。
  张幼双伸手指了指:“书,拿反了。”
  俞峻:“……”
  俗话说,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着俞峻强作镇静地把书倒转了回去,张幼双内心再度笑喷。
  只不过俞峻好像真的很紧张的样子,指尖一动,书就从手上掉了下来,砸在了桌子上,险些打翻了砚台。
  俞峻僵硬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放弃了挣扎。
  显而易见地,俞峻被她笑得尴尬了起来,耳根甚至都微微泛起了红色。
  他阖上眼,仿佛努力镇定下来一般,叹了口气,“我只是怕,我非衍儿亲父,他对我心存芥蒂。”
  张幼双强忍住笑意,努力安慰道:“……不会的,猫猫不是这种人。”
  俞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猫猫?”
  张幼双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是他的乳名。”
  当然是她偷偷叫来着,连张衍都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