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觉得,她对阎温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带着奶味的,冰棒的味道。
她和很多人都说过希望被领养,但是目的都是为了想要见妈妈,只有和阎温说的时候,是用她小小的,还不懂人情世故的心脏想了很久,跟着他整整一天,才开口的。
她当时是真心的,想要被他领养,想要铭记那种甜甜的奶味。
回忆起从前,十九的神情不自觉就柔和下来,微风吹过,头顶的阳光顺着晃动的柳叶间隙,斑驳的洒在十九的脸上,光彩太过耀眼。
那是爱一个人的神情,班长有些发怔。
片刻后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他的喜欢清澈纯洁,充满青春的无畏和鲜活,但那仅仅是喜欢,还够不成爱。
喜欢是没办法和爱比的。
十九正在措辞,班长说不用她说了,她愣了下,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没办法,去承认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养父,但也更不想编成别人。
两人心照不宣,挥手告别,拐角的阎温却抓心挠肝,想知道十九喜欢的究竟是谁。
他想了一下被他揍过的1234号,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种无言的愤怒,他的小东西那么好,怎么能喜欢那种小混混人渣,他不同意!
阎温正糟心的出神,冷不丁腰被紧紧抱住,十九整个人都贴着他轻轻的颤栗,声音也带着抖,“爸……你去哪了……”吓死我了。
阎温乱飞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他垂头,把手轻轻的放在十九的头上,摸了摸,开口声音发涩,“对不起宝贝,爸爸不是故意的,有没有耽误你考试?”
“没,”十九摇头,扬起小脸,通红着眼圈,看着“没有,叔叔们都一直帮我。”
上一次两个这样抱着,还是好久之前,久的阎温都记不清楚了。
这是在学校里,这时候虽然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但是来往的人还是有的,阎温不知道是被十九的颤栗带动心脏,还是生死边缘走了这一遭,他的自控能力直线下降,他伸手撩开十九的刘海,难以自控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十九几乎被他亲傻了,直愣愣的,阎温亲完了也心脏也像是要蹦出来似的,都不敢开口说话,只用手把十九的刘海拨回去,实在扛不住她的视线,用手将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双眼捂上了。
两人甚至比初恋的小青年还要生涩,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许久都没动。
其实他们真的比不上初恋的小青年,因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还有他们自己竖立在彼此对面的心墙,都是两人之间无声的阻碍。
许久,阎温站的实在是腿又酸又疼,连汗都出来了,他松开十九,扭着头不看她,清了清嗓子道,“腿疼,回家吧……”
十九这才注意到阎温腿上和手臂上都绑着绷带,靠着墙,一只脚站着,一只脚就沾了个脚尖,她还靠着人抱了这么久。
这么多年,她很少见阎温受伤,伤的这么重的还是头一次,心疼的眼泪差点涌出来,赶紧胡乱应了一声,然后跑到不远处捡了东西,这才到路边打车。
阎温靠在墙上,看到了她抹眼睛的姿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舔了舔嘴唇。
看着她打到了车,又快步的朝着自己跑的时候,阎温清晰的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东西,真的藏不住了。
从山上摔下去的时候,在山林里挣扎的那么多天,在被获救送到医院之前,他唯一想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三十几年的人生里面,阎温虽然缺乏父母的爱,可是他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变成一个冷漠的人,他有很多可以交心的朋友,有爱好,有事业,他的人生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看,堪称完美。
他总觉得,自己就算某天不小心,真的死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也算是魂归天地了。
但是真的从山上摔下去的一刻,他感觉到了剧烈的恐慌。
他怕死,怕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家里还有个小东西。
他还没有告诉她两人已经没有了法律上的亲属关系,他甚至都没有尝试过问问她,愿不愿意换一种方式,和他再做家人。
为什么不呢?
他摔下山,在地上翻着爬不起来的时候,都在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不呢?
生命这么短暂,这么脆弱,他好容易遇到一个想要拥抱,想要过一生不想分离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他亲手养大,他就算会失去,可是在失去之前,他为什么不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打动?
在山里躺在湿冷的地上,食物耗尽,饿的头昏眼花的时候,阎温甚至还有过更阴暗的想法。
他亲手养大的,他为什么不能占有,他有把握,如果他挟恩要小东西报答,他的要求她会答应的,阎温了解她,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但是真的到此刻,阎温被扶着上了出租车,十九忙活的汗津津的,却顾不上擦一下,上车就焦急的跟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师傅麻烦快一点。”
阎温闭眼靠在车座上,舍不得。
他怎么舍得强求呢。
“腿还疼吗?”十九看着阎温皱眉,有些自责,“刚才我不应该……”
阎温睁开眼,看了十九一眼,打断十九的话,“给我揉揉,有点酸。”
“啊?啊!”十九看了看阎温的腿,手悬空着,不知道从哪下手。
阎温轻轻啧了一声,抓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就这。”
十九:这没伤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哪里不对?
阎温:快揉!
第74章 “我爱你……”
两人在车上坐着, 司机自从问了去哪个医院之后, 就不再说话了,目不斜视的开车。
十九被阎温抓着手按在他的大腿上, 两只手僵成了鸡爪子,整个人都僵硬成一块通红的火炭,根本不敢看阎温。
今天阎温似乎有些不对劲, 十九想到先前在墙边上的那个吻,一路上的脸色都红的不像话, 直到到了医院她松开阎温的腿,下车风一吹,被医院旁边匆匆来往的人潮一冲, 这才勉强压下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
阎温被扶着下车,医院里面重新拍了片子,他在小镇上做的只是应急措施, 检查过后直接打上了石膏, 住院了。
十九回家里跟阿姨交代了一下,然后匆匆收拾点东西, 就来医院陪床。
住院区的病人不算多,两人这里是一个四人间, 不过到了晚上, 只有阎温和十九两个人。
阎温腿上和手臂上都打了石膏, 心安理得的接受十九的照顾,心里面敞开了,打算争取一次, 虽然不舍得直接把人吃了,要好好问问人的意见,却也是开了什么-奇妙的门窗一样,耍流氓耍的行云流水。
男女有别,在家里面,两人的卧室虽然都在二楼,可是东西相隔很远,但是到了这会儿,他仗着自己身上带伤,尿尿都要十九扶着。
十九倒是没多想,但是把人扶到了浴室站着,阎温又仗着胳膊上有伤,一手要掏鸟,一手扶不住水池,不让人家出去。
“爸……”十九脸上通红通红的,像是已经熟烂透的血桃,皮儿薄的经不住一掐,指尖一捏,就能捏出汁来似的。
“你转过去不行就行了”阎温从前都避讳的很,两人在相互察觉异常心思之后,连拥抱都没有了,冷不丁阎温这么语调散漫的耍起了流氓,十九要被他突然巨大的变化砸懵了。
阎温手按在裤腰上,半靠在门上,转头还坏心眼的问已经要钻地缝的十九,“你怕什么……”
“你去吧,周叔叔来扶你爸爸。”阎温话说了一半,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阎温的胳膊登时被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从十九的小肩膀上拿下来,动作太猛,疼的阎温一龇牙。
十九总算遇见了救星,再没人来救她,她都能原地自燃,她严重怀疑,面前这个根本不是阎温,出去一次,不是让人家掉包了吧……
十九从卫生间出去,就看到屋子里几个阎温的朋友,几个人算是极其有眼色,装作没看到十九脸色,都一脸放松,很随意的和十九聊起了报考学校的事情。
阎温好事儿被打扰,阴着脸在厕所放水,驾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总带着金丝眼镜的衣冠禽兽。
“你做个人吧阎温。”男人驾着阎温,压低了声音,“我他妈在外头都听着了,你这流氓耍出天际去了。”
“先前不是都舍不得碰一下,怎么突然就他妈变身饿狼了,多好一个孩子……”
尿尿的时候,属实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阎温抖了抖塞回去,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到下面搓洗。
慢腾腾的答到,“想开了呗,我和她连领养关系都没了。”
“告诉她了?”男人惊讶的瞪阎温。
阎温突然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你想先搞到手再说?”男人也接了点水,捋了下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破功道,“那你他妈的也悠着点,这么多天,孩子差点让你耽误了考试,说高考都不考了要去找你!”
“你这不回来则以,一回来就……”
男人将眼镜拿下来,扯了衣角的衬衫擦了擦,“当个人吧,老阎,哪怕是披着人皮的狼,皮也不能扒这么快,总得给她个接受的过程。”
阎温没啃声,他是有点心急,但是生命太短暂了,也太脆弱,他是被这生死边缘的一遭吓着了,一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白天来医院的一路上,再加上这一晚上,看着十九为他忙前忙后,他真的是开心的很。
他在心里计划着,先问问十九的意思,要是她不愿意,再想别的办法,总之他好容易喜欢这么个小东西,半辈子都要搭上去了,他总要得到她。
不能心甘情愿,就他妈的挟恩图报。
两人又在卫生间呆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几个人还在聊报考学校的事情。
一群人视线转向阎温,眼神中满是谴责。
“小九要报业城师大,你知道了吗?”这句话问的冲,问的阎温一愣,要不是这人是哥几个里面和他最好的,他都怀疑自己这是糟践了人家闺女。
阎温沉默的抿了抿嘴,他其实知道了,白天偷听小青年激情表白的时候,就听到了,本来这会儿都忘了,但是一提起,他又心里翻上酸水。
因此他的脸色不太好,转头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报业城师大,这是个什么狗鸡学校,问你周叔叔就知道了。”
十九垂头没吭声,几个人都用眼神谴责阎温,阎温无辜的一个个瞪回去,他才出去这才几天,好哥们个个全叛变了。
有护士过来,询问陪床,要探视的闲杂人等先走,十九被阎温支着去打热水,屋子里一群老爷们七嘴八舌的数落阎温。
“作妖!怎么不摔死你!”
“好好和孩子说话,我告诉你要是你敢欺负她,我以后就是她爸爸。”
“滚犊子,”阎温笑骂,“我他妈好容易养大的,怎么就成你女儿了?”
“这孩子对你感情挺深的,老阎,你可心里有点数。”
“行了行了,都滚吧,”阎温靠在床上,“我心里有数。”
十九端着热水回来,一行人都已经走了阎温靠在床头,见十九走进来,阎温溜溜的跟着她转。
十九有点适应不来阎温的眼神,端着热水放到床边上,她拧了热毛巾,给阎温擦脸。
阎温一直看着她,眼神肆无忌惮,黑幽幽的看一眼就能沉下去一样。
“身上也擦擦。”阎温指使十九,看着十九抖着小手解他的扣子,闭上眼,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他敢这样放肆,一半是为了试探十九,一半也是白天听了她说的话,听着她选的大学,还有靠近自己之后的样子,在心里有了猜测。
或许,他的小东西,也早就喜欢自己……
阎温想着,正要美,心里又跟被扎了一刀似的——喜欢自己,和别人开房又怎么算?!
他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抵死纠缠,阎温只好放开了手脚试探再试探。
十九将用温热的毛巾,擦洗阎温身上,她没干过这种活,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烫了,毛巾也烫,从她的指尖一直烫到脸上,烫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