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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廿依旧狐疑的盯着地上的血迹,一言不发的看着脸色煞白的高公公清理着。
  断肢上残余的触感和温度还没彻底消退,可现场的确找不到特别有力的证据证明那位大忙人来过。傅廿一时间也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不是做梦。
  “待会儿太医会过来给您换药,小的先去看一眼早点送到了没。”
  傅廿应了一声,没说话,继续低头盯着地毯。
  只当是做梦吧,傅廿没再去细想。
  早饭还没进屋,傅廿就嗅见食物的味道。
  饿了那么久,昨天晚上就啃了一个杂粮面饼,现在闻见菜香粥香,傅廿说不激动是假的。
  菜摆上桌,桌子推到面前的时候,傅廿原本激动的心情立马平静了。
  粥羹和小菜虽然精致,但连器皿都这么精致,是傅廿没想到的。
  “来,小的扶您起来,慢点。”高公公摆好菜,赶忙过来扶傅廿起来,“昨夜小的专门交代了,让厨房备一点易食的粥菜。”
  “谢谢。”傅廿看了看眼前的粥菜。
  食材看起来造价不菲,换成几个白面馒头,不仅顶饿,可能还能余下二两银子。
  他默默叹了口气,趁着高公公去关门关窗的功夫,还是端起碗,把粥两口饮尽,小菜也是一股脑的全往口中倒。
  等高公公回过头的时候,傅廿面前的碗全都干干净净的摆着,就连筷子也是干净的。
  “……不太习惯用左手。”傅廿瞥了一眼面前人错愕的表情,赶忙编了个理由,“直接倒进嘴里的。”
  倒不是真不习惯用左手,只是傅廿自知吃相不登大雅之堂。主要上一世,傅廿也没有在大雅之堂吃饭的机会。
  高公公看了一眼傅廿抱着纱布的右臂,赶忙收回了疑惑的目光,没再提这件事,“小的不是说这个。刚才内务公公来了,送来了一张轮椅,是陛下赏赐给您的。小的让丫头们搬下去洗刷——”
  “不用。”傅廿难得没等高公公说完,便开口打断。
  上一世,他在一次侵袭当中,伤到左膝,傅廿就记得楚朝颐命人给他做过一张轮椅。
  当时傅廿记得虽然太医说,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他还是可以靠着义肢的支撑,忍痛勉强站立,也不至于完全站不起来。即便站不直,爬行也能挪动身躯,远不到需要别人推动才能走的境地。
  结果及时这种时候,被人打着要好好养伤的借口,软禁,没收义肢,加上这张轮椅,无疑是最无情的讽刺。
  导致傅廿现在一听到“轮椅”二字,整个人都下意识一个激灵。
  “我还有一只手和一只腿,并非完全不能站立,但还是谢谢陛下好心。”傅廿打断完,自己也觉得尴尬,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对不起,不是故意打断你的。”
  “这有什么。您有什么话尽管和小的说,别憋在心里才是。那轮椅就先放着,待会儿不让丫头们推进来。”高公公笑道,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对了,太医院那边也传话,说这会儿太医都在忙,待会儿只有徐太医的小徒弟能过来给您换药。徐太医的小徒弟年纪虽然小,但脑袋机灵着呢……您可别再莽着自己换纱布了。”
  “嗯。”谁来换药没所谓,哪怕没人来,药来了就行,傅廿自己也会收拾。
  不过有人帮忙也好,虽然纱布的绳结系的千奇百怪,包扎的时候总是不太自在,但肯定比自己换药感染的几率低一些。
  不过一会儿,傅廿就听见外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声音紧密,大概率是孩童的步伐。
  “给高公公请安。”
  “小灵善来啦,进去吧,那位大人在里面。您也知道,奴才不中用,不太见得了伤口,拜托您了。对了,你师父还在忙吗?”
  “嗯,交给我罢。我师父正在配药,我待会儿也要回去帮忙配药。”
  徐太医的小徒弟都进宫了。
  傅廿记得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刚听闻徐太医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孩童为徒。
  话说高公公原来是见不得血…难怪昨夜他换纱布的时候,把人吓得不轻,早上收拾纱布的时候,还煞白着脸。
  太医全忙着,那应该是承元殿里的那位有什么状况,昨天傅廿记得那个男人的精神就不太好,还一直咳嗽。
  还没来得及想陈年旧事,傅廿就见门口进来了一个豆丁大小的孩童,拎着小药箱。
  四目相对的时候,傅廿发觉到面前的小朋友突然止住了脚步。
  “……”傅廿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面前的小朋友一副欲哭又止的表情,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沉默对峙了一会儿,只见面前的孩童突然“呜哇”一声哭着跑了出去,手里的药箱跌落在地上,药箱里面的药材和纱布,还有一些手写的方子,散落了一地。
  “呜哇哇,高公公,他,他长得好像,好像之前陛下旁边——”
  “安静!你师父没教过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傅廿安安静静的听着外面的争吵。
  他长得好像陛下旁边什么?
  傅廿寻思着,他上一世离宫之后这个孩子才被徐太医带进宫,肯定是没见过他的。
  怎么张口就能说他像……
  想了一圈,傅廿也没想通。
  正猜测的时候,只见高公公拎着小太医进来了。
  “对不住,这孩子……平时挺伶俐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不然待会儿看看哪个太医得空,您别动气……”
  “没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挺吓人的。小朋友嘛,哭闹很正常。”傅廿说完,瞥了瞥自己的断肢,又看了看已经止住抽泣的小太医,“吓到你了吧?”
  徐灵善赶忙摇了摇头,洗过手后,蹲在床沿前提傅廿耐心的拆着纱布。眼泪虽是勉强止住了,但手还是抖得。
  换药的时候,傅廿见着高公公出去了,这才开口问道,“小太医,刚才你说……”
  “我,我不是太医,我师父是。”徐灵善的声音还带着点抽泣,说完赶忙闭嘴。
  “那好,徐太医的小徒弟。刚才你说,我像陛下旁边的什么?”傅廿是真的好奇,尽可能把声音放软一点,轻声问道。
  虽然刻意放软了声音,但似乎也只是傅廿自以为放软了,面前的小朋友还是吓得不轻。
  徐灵善不断的摇头,“不,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是你的师父交代你不可以说吗?”傅廿继续追问道。小孩子容易说漏嘴,或许能套到些信息。
  结果傅廿低估了这个小朋友的定力。
  不管他怎么问,始终闭着嘴。
  可越是这样,傅廿越是好奇。
  一个没见过他的孩童,见到他不是被他的断肢吓到,而是因为他像什么人而吓到。
  难道楚朝颐收着他的画像?被看到了?傅廿想起来,楚朝颐的画功的确有点……不敢恭维。
  “到底像什么?”傅廿见着好言好语的哄不通,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锋利,逼问道。
  徐灵善还是除了摇头,什么回应都没有。
  傅廿见此也没再说话,瞥了一眼地上刚才药箱打翻,散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药方。他伸手,直接拿了几张起来。
  果然见此,眼前的小太医一下就停止了换药的动作,立刻急了,“放下,那些药方不能碰的!”
  “你回答我我就放下。”傅廿平淡的说道,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药方。
  【浸寒参二两,煮茶】
  没想到傅廿还真看清了一句,愣了一下,下一秒,方子就被直接撕掉,扔进了炭盆。
  傅廿捏着手里残余的纸张。
  浸寒参……不就是之前他去医馆,郎中说已经绝迹的那味药吗。
  对热毒疗效奇佳,比如傅廿之前中的那种怪毒。如若当时没有人替他种蛊,现在吃光九州所有浸寒参的可能就是傅廿了。
  他原本就是想吓吓面前这个小朋友,逼他把话说完。
  结果药方被这么一烧,这种欲盖弥彰的意味都要溢出炭盆了。
  “到底像陛下身边的什么?刚才的药方我都看见了,你烧晚了。如若不回答,我不小心说出去,被追问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傅廿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徐灵善的眼睛。
  傅廿原本长得就凶,加上现在脸上还有缝合的伤口,更骇人了几分。
  “那你别说出去……”
  “嗯。”傅廿保证道。
  “像,像,我之前在陛下身边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