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嵊护得她很周全,”李安好用帕帮皇上擦拭嘴角:“北地离京城那么远,即便是公主无子无女,活得也不会比她再好了,况且其身份还未明。”
皇帝接话:“亲生女,又能牵制太后,自是要多护着些,”舀了一颗鱼丸送进妻子嘴里,“你别再去慈宁宫了,龙卫已经接管。从今天起,那里连蚊蝇都不得进出。”
李安好嘴里有鱼丸,只得先点头应承。
就在燕茂霖想着怎么逼贤亲王填缺口时,贤亲王竟一次往户部补了二十万两金票。将消息上禀至御前,皇帝听闻后,伸手拿了搁在一旁的折子。
这本折子是荣亲王今日上呈的,一座开采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银矿,他倒是乖觉。
天乙笑得阴恻恻的:“这趟荣亲王府,贤亲王可没白跑。”
“确实没白跑,”皇帝已经在心里算计起怎么用这二十万两金票了。首先春收快要结束了,正是买粮时。陈一耀和唐逸幽扮作南蛮商人,让海韵楼配合,带五万两金票去南蛮集军饷。海韵楼那存五万两以备不时之需。
还要加固牡江两岸的堤坝,买马匹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早上八.九点还有一更,明天晚上还有一更。腰实在受不住,只能分时间段写。
第86章
“主上。”
皇帝刚把二十万两金票安排好, 一阵凉风掠过,天甲出现在右三盘龙柱后:“训鸟.人已经有下落了。”
“那就尽快接触,”提到鸟,皇帝心里就徒生一股郁气。陈元音被拘禁在慈宁宫的第三天, 她养的那头白鹰便寻来了。虽慈宁宫还没有什动静, 但这也足够叫他不痛快了。
天甲拱手回道:“天丑已经去了, 臣还有一事要禀。”
“说, ”皇帝合上手里的折子。
“天巳接到暗子上递的讯, 今天上午下朝后, 贤亲王去了惠王、晋王、楚王府借银子,”还让他借到了。
皇帝嘴角逐渐上扬:“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贤亲王哪是去借银子, 分明是将从荣亲王那得来的信卖于三王,如此他也能少往外掏点, “看来从明天起, 朕的那几个哥哥都该抱病了。”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谁知他们之中没有活腻了的?
呢……啊……
朗朗晴天,一头白鹰在慈宁宫上空盘旋。趴在坤宁宫偏殿屋顶上的小雀儿一直盯着, 眼里有羡慕。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天丑有没有哄回训鸟.人。
这头白鹰可真好看, 若是落到主上手里,她也能跟着地辛混到御前摸上两把。算算自己的私房, 要是能买一只就最好了。
只半个月, 贤亲王再次往户部填了十万两金票。燕茂霖看着摞在书案上刚送来的账本,目露沉思。贤亲王不比与先帝一母出的荣亲王,他能掌着皇家的钱袋子这么多年,足以明其高才。
知道所谋无望, 果断放手。
长吁一口气,燕茂霖敛目拿了放于最上的那本账册,贤亲王已经开始卸权了。还不算晚,到底是比恪王多活了二十余年,行事起来懂得留后路。
听说近日宗室的几个王爷一个比一个会躲懒,连早朝都不见影。琰老亲王放心了,破口大骂了一阵后去了晓园拎回了孙儿送他的鹦鹉,准备好好教教它说话。
“他将账本交于你,你就好好查,”皇帝对殿下的燕茂霖说:“卸权是必须的,但因着西北,暂时贤亲王还不能卸职。”他一卸职,朝中必然要生一番动荡,也会引得齐国将军府及其党羽猜忌,得不偿失。等料理了杨嵊,腾出手来了,他自会与他们将账一笔一笔算清楚。到时该削爵削爵,该圈禁圈禁,一个都不能免过,否则岂不是对惨死重华宫的恪王不公?
燕茂霖明白圣意了:“加上贤亲王刚补上的十万两金票,户部现可动用的钱财折成白银足一千两百万两。”近两年都没有田赋上缴,再除去储备黄金三百万两,白银两千万两,这已经不少了。
皇帝皱眉:“太少了。”他要做最坏的打算,西北一乱,这些银子撑不了多久。
“今年西北军的军饷?”
“照常发放,”对此皇帝丝毫未有犹豫。
燕茂霖拱手向上:“皇上圣明。”因为西北军有叛变之嫌,朝廷就断了军饷,实为下层。杨嵊现缺的就是一个正当的借口,朝廷可不能成就了他。
皇帝舌头压着下齿,朱氏女有言靖晟帝开商税,心思百转,内务府被皇后清理后,是不是也该换一批皇商了?
他缺银子,商户位卑望名。
燕茂霖离了乾正殿后,皇帝转头看向范德江:“交给你一件事。”
范德江立时绷紧皮跪下:“能为皇上分忧,奴才万死不辞。”
瞥了黑皮一眼,天乙嗤鼻,见缝插针表忠心就他最会。
“把内务府要重选皇商的消息卖出去,一个月后上交三百万两银子,”皇帝手指轻弹着龙案,他也是被逼无奈,几十万大军都瘪着肚子呢。
什什……什么?这哪是卖,明明就是打劫。范德江抬起僵硬的脖颈,两眼泪汪汪地看向皇上:“您爱民如子。”
“儿子肥了总不能苦了老子,”皇帝眯虚着双目:“怎么你不愿意?”刚不是说万死不辞?贤亲王都能把从荣亲王那得来的消息卖于三王,他是比贤亲王少张嘴吗?
天乙头次同情起黑皮,三百万两白银啊,咕咚一声吞咽下口水。
“奴奴才尽量,”范德江心都凉透了,跪在地上也不起来,掰着指头开始数那些上得台面的大商户。
李安好听皇上说要内务府重新择皇商,立时就知是为了银子,放下手里的花绷子看向在剥核桃的皇上:“以往选了皇商,也就是在内务府留个名领本金册。臣妾以为像蜀州织绣、洛州青瓷等等都可冠绝天下,当得皇上赐字。”
咔嚓,核桃壳裂开。皇帝弯唇笑之打趣道:“卖字。”
妙啊!
“皇上笔墨可作传世之宝,万金难求。”海韵楼的账她也管过一段时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那些大商户拿得出。
不到五日,内务府要重择皇商的消息就流传了出去。各大商户还听说这回同过去不一样。天家有意要择各行“第一商”,有皇上亲笔御赐牌匾,只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商家最怕碰上当官的,稍有不慎那就是家破人亡。
一个皇商名为什么能叫几十家大商户挣得头破血流?赚钱都是其次,跟权贵搭上边才是最重要的。现有皇上亲笔御赐的匾额,那可谓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有门路有靠山的商户急急回笼金银,频频走动,可惜这消息皇上并未拿到朝上说,清楚的人少之又少。
范德江请了几天假,坐守在京中的宅子里,他还叫了欠他一千两百三十一两银子的天智来搭把手,以免有胆肥的匪类眼红。
“皇上意欲何为?”
齐国将军府沉岳堂,杨朗与文华殿大学士谭永青说:“内务府换皇商,还赐匾额?”
“户部掌在贤亲王手里,燕茂霖又从平中省回京了,皇上缺银子,”谭永青撸着胡须:“只不能年年换皇商,皇帝还是要尽快收拾贤亲王,将户部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根本。”
“养一个暗卫营需要这么多银子吗?”杨朗心不安:“御笔匾额,还不知几块,外头商户跟疯了似的收拢银子。”
谭永青叹气:“可惜户部我们插不进手,不然也不会眼前一抹黑全靠揣度,”只圣心难测,谁晓得皇帝在谋算什么,“要不还是问问太后?”
杨朗摇首:“我已经问过了,太后说现慈宁宫都是皇后的人,她行事不便利得找机会。”
“皇后当真是大胆。”
“皇帝护着,后宫里她一手遮天,我等也奈何不得她。”
“还是要给大将军去封信。”
陈元音手指轻轻抚了抚白鹰的背,将娘亲交于她的纸管绑于鸟腿上,后柔声叮嘱道:“凤儿,一定要将这信送到大将军手里,我在这等你回来。”
呢啊……
白鹰抖了抖翅膀,陈元音取下挂于腰间的一只仅有一寸长的白玉哨子,吹了起来。
噗……噗,白鹰振翅飞去,在慈宁宫上空转了一圈便往西向。
“好兴致,”天庚倒挂屋檐,翻身下落,夺了陈元音拿在手里的白玉哨子,转眼间的工夫就出了慈宁宫。
京郊,天丑接到信便提着一黑不溜秋的丫头直奔向西北。与天庚碰头后,追踪白鹰。
黑丫头接了白玉哨子,犹犹豫豫地偏过脑袋再次确定:“说好的我帮你们招一只鸟,得二两银子。”
天丑紧闭着嘴以免灌进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丫头命苦,爹是猎户三年前进了山碰上熊瞎子,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留下一窝孩子。她是老大,咬着牙养下头的三个弟妹。
好在年幼时跟她爹学了点本事,招了两头鹰,在山岭外围转转寻些野物卖了钱总算没饿死。
逮着白鹰的影了,黑丫头一把推开胖子,撒丫子就朝鹰的方向狂奔,抬起手吹哨:“咻咻……咻咻咻,”她自小就长在山岭,与鸟兽为伴。山岭里的鸟兽也愿意亲近她,爹在时总说耽误了她的灵性。
她不知是什么意思。
屏息盯着白鹰,看到它回旋,天庚激动了,拐了拐天丑小声说道:“再加把劲,把她拐进龙卫,咱们以后就不用上蹿下跳扑鸟了。”鸽子还勉强,鹰是真的扑不到,关键主上还要活的。
他也想,天丑叹气:“这丫头只认银子。”
白鹰落于麻杆似的臂上,黑丫头轻轻耙了耙它脑袋上的毛,回身看向挤在一块的一胖一瘦:“二两银子,”默默地将白玉哨子攥进掌中,这东西比树叶要好用多了。
“这银子好赚吧?”瞻仰了一番白鹰的神俊,天丑决定再努力一把。
黑丫头点了点头,确实挺好赚的,就是京城离大阳山太远了。
“想不想以后天天赚,靠着它建大屋、大口吃肉、送两个弟弟去秀才老爷那读书、给妹妹买金镯子……”
天丑每说一句,黑丫头眼就亮一分,她太想了,但心里还惦记着事:“你们先把二两银子给了,我们再谈旁的。”
“好”
白鹰逮到了,皇帝很满意,换了信将其交给天丑:“让龙卫和暗子们全城盯梢,朕要齐国将军府及其党羽一字也送不出京。”
“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晚上还有二合一。
第87章
五月初二, 陈一耀迎娶闫家姑娘,同唐五一般婚后五日便离家,与唐逸幽带着百来家仆,混进了海韵楼南下的商队。
京城与西北的书信不断往来, 皇帝靠着内务府换皇商和六块御笔匾额成功集得三千三百万两白银, 这也让他看到了开商税的大利。
凉风吹散了夏天的燥热, 迎来了秋。再有四日便是九月初五, 皇帝近来总是睡不眠, 夜半盯着妻子高耸的肚子发呆, 掌下时有波动。
临近生产之期,李安好也很不好受,背后垫着宝樱和九娘特地做的大软枕, 躺着才舒服些。肚里这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白天不动一到晚上那是翻江倒海。
“皇上, 您怎么还没睡?”
手指轻磨着她的肚皮, 安抚着里头的小家伙, 皇帝在她有些汗湿的额际嘬了一口:“我扰到你了?”
“没有,”李安好弯唇, 今年的夏天尤其难受,因着怀喜她怕热得很。现都入秋了, 还是极易生汗。
皇帝轻柔地耙着她的发际:“朕给你打扇。”
“不用了,”李安好双手贴上肚皮:“也不是很热, ”今天小家伙好像客气了些, 没翻跟头。
“朕小点力扇,”皇帝返手抽了压在枕下的团扇慢慢摇了起来:“你再睡一会。”
迎来丝丝凉意,瞬间感觉舒服了好多,靠着皇上的肩, 李安好想要翻身,但无奈肚大如箩:“明还要上早朝,您别只顾着臣妾。”
“现前朝也没什么事,就等着秋收了,”皇帝让她枕着自己的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笑着道:“闭上。”
这几个月里,京城的情况可用一字形容,那就是“静”,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他截了齐国将军府及其党羽与西北的所有信件,并代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