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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坊内,燕承允气得胸口起伏,扯住了甘儿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懂了,你是燕煊派来的!”他凑到甘儿面前,阴狠无比地继续道,“反正这些蠢货一向容易被人煽动,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现在就杀了你!”
  甘儿背对着那些百姓,面上一点也不显慌张,反而满眼无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不在乎怎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狗被打疼的时候,叫得最欢。”
  这句是燕煊曾教给她的,用在燕承允身上再合适不过。
  燕承允几乎要被气疯了,他一把抓起甘儿,和周围人说道:“大家听我说,这是个半魔,她的血可以增长修为,我要杀了她替天,行道!魔族贱种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甘儿装作恐惧的样子委屈道:“燕大夫,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只是一个凡人,你难道也想像喝魔修的血一样,喝我的血吗?”
  这话引起了在场百姓们的共情,几个大汉纷纷抄起石头开始砸燕承允,嘴里骂道:“畜牲!今天敢喝魔修的血,明天就敢喝人血!乡亲们给我揍他!”
  “连个乞丐都欺负,还是不是人!打他!”
  百姓们涌上来要打燕承允,燕承允怒极,回过头,甘儿已经趁乱不知道溜去了哪。燕承允气急败坏的随手抓住一个小孩,举起尖刀来要杀他,来镇住这群百姓。
  孩子的娘尖叫一声,划破了感临城的天空。
  下一秒等人们回过神来时,一把长刀捅进了燕承允的丹田,生生将灵核捅碎了,顺手将孩子救了下来。
  燕煊抱着那小孩,有些困惑,羿宁为什么这时候让他救人。
  过了一会,那孩子娘冲向燕煊抱住了那小孩嚎哭起来。
  嘴里还不停的感谢着:“谢谢你救了我的娃!老天爷保佑,谢谢你啊!”
  这是燕煊自出生至此,第一次被人如此真诚热烈的感谢,而且,还是一个凡人。
  他愣了愣,抬头看向屋顶上的羿宁,对方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地朝他做了一个口型:“去报仇吧。”
  天地万物变成一片空白,燕煊定定地看着他,心脏像一口沉钟被人撞响,跳动声清晰地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仿佛能真的听到羿宁说出这句话的声音似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是想帮他报仇。
  燕煊握紧刀抽了出来,对地上抽搐的燕承允道:“原先你对我做的,全部奉还给你。”燕承允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燕煊一脚踩住。
  这一次,没有任何百姓会再被燕承允欺骗了。
  “吞。”燕煊冷冷地继续道,刀风猛然凌厉起来,四周的空气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被刀风缠在一起,上面的魔雾均有剧毒,“知道这招为什么叫吞吗?也是拜你所赐。”
  十四岁那年严冬,你从地上捡起一块馒头塞进我的嘴里,让我咽下去。
  你笑着说,你不是蛇吗,怎么不会吞呢。
  我现在会了。
  燕承允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恨意,而是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符……濯……”燕承允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救我——”
  燕煊听到这个名字猛然顿住了,下一秒一股和燕煊相同的半魔魔雾卷起了燕承允,燕煊皱起眉头踩住燕承允的手,生生断掉了他的手指,可还是没能阻拦那道魔雾将他带走。
  符濯。燕煊朝远处望去,已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被带走的燕承允,一睁眼便到了一处大殿内,眼前是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你骗我……你说羿宁不会让他杀人的……”燕承允对面前的男人怒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让我去送死。”
  丹田处的血已经被他止住,可灵核被毁,燕承允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了。
  那男人沉吟一声问道:“羿宁和他关系很好吗?”
  可燕承允已经疼得昏了过去,那男人叹了口气,轻轻道:“怎么昏过去了呢。”这样的话,他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男人的手覆盖在燕承允的脑袋上,刹那便将燕承允的头颅打碎成了烟雾。
  反正,燕承允身上缠绕着燕煊的毒雾,也活不了多久。
  属于燕承允的记忆被男人一点点吸收,包括那时燕承允在魔辇外偷听到的羿宁和燕煊说的话。
  羿宁和燕煊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痛恨彼此——可他们不是死敌吗?
  而且,羿宁上仙好像变得比九年前更好看了。男人情不自禁地想起羿宁的脸,羿宁的身体,和羿宁的声音。
  “找个人奴过来送到我榻上。”男人好心情地说道,连语气都欢快了几分,“就按以前那个模样找。”
  ——羿宁的模样。
  *
  回到魔辇上时,甘儿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刚刚的表演多么深入人心,燕煊不胜其烦地捏住她的小脸,迫使她嘟起小嘴没法说话。
  过了一会,看甘儿消停下来,燕煊从储物戒中取出羿宁给他的那瓶药膏,扯过甘儿的手,一点一点的在她被划破的手指上上药。
  甘儿感动的泪眼汪汪,果然当初她不跟那帮人离开魔宫是对的,她就知道尊主对她一向最好了。
  “下次有人动你,你就咬他。”燕煊淡淡地开口,把药膏收起来,他舍不得给别人用羿宁给他的药膏。
  甘儿点点头,刚想在尊主怀里蹭一蹭,却被燕煊嫌弃地推开了脑袋。
  甘儿:嘤。
  正好羿宁走进魔辇里,手里还拎着一篮水果,说道:“刚刚去送徐靖荷回家的时候,有个小孩让我给你的。”
  顿了顿,羿宁嘴角微微扬起,又道:“他说要好好感谢大哥哥,救了他的命。”
  操。燕煊低低地骂了一句,耳尖又飘了淡淡的红色。
  羿宁绝对是故意的。
  一旁的甘儿高兴地冲过去,津津有味地啃起苹果来,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还真是一点也不挑食。
  见她吃得开心,燕煊心头那点不自在感也稍稍淡去了,他轻轻道:“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在乎名声好坏。”
  羿宁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专注的从果篮里挑出一个橘子来。
  半晌,羿宁把橘子细细地剥开,递给他说:“尝一个吧,这是他的心意。”
  燕煊看着那黄澄澄的、饱满圆润的橘子,好久才伸手接过去。
  这是羿宁给他剥的橘子。燕煊尝了一瓣,酸甜的果粒在唇齿间绽开,他看向羿宁,对方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评价一番 。
  “酸。”燕煊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抬眼看向羿宁,明明以前总觉得羿宁是高不可攀风光月霁的人,所以他才想要去追逐羿宁的影子。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羿宁也很好。
  燕煊想着事情,连羿宁从他手中拿走剩下的橘子都没发觉。
  “那换一换。”羿宁把另一个橘子塞给他道,“这个不酸。”
  燕煊眼睁睁地看着羿宁拿着他刚刚吃过的那个橘子,吃了一瓣,汁水沾染在唇角上,羿宁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都是男人,羿宁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更何况对方还是燕煊。
  可燕煊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想的全是刚刚羿宁的模样,粉嫩的唇舌,以及指尖上皓雪莹光。
  故意的?燕煊的眼神低沉下来,喉咙耐不住地咽了咽。
  “怎么了?”最近燕煊总是这么奇怪的盯着他,虽说九年前燕煊偶尔也有过这种眼神,但羿宁一向没有放在心里去。
  毕竟九年前,对于羿宁来说,燕煊还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
  燕煊一言不发,目光却落在了羿宁刚刚吃的那个橘子上,俯下身子在他手中咬了一瓣橘子,唇瓣轻轻擦过羿宁的手指。
  霎那间,如同有道电流从他嘴唇碰触过的地方传到羿宁的手指上,他心跳猛地加速,眼睫微颤着想要推开他,可是手指却动弹不得。
  燕煊抬头看向羿宁,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变甜了。”
  羿宁收回手指,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胸口怦怦作响。
  “是吗。”羿宁敛起眼眸,装作无事发生地收回手,错开目光看向甘儿。
  甘儿黑绒绒的小脑袋,高高翘起的小辫子晃了晃,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
  难道是橘子很好吃吗?
  为什么上仙和尊主要吃同一个橘子。
  她钻到两人中间,在果篮里掏出一个橘子来剥开,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果然好吃。”就是有点酸,不知道为什么。甘儿吧唧吧唧地吃橘子,魔辇里面稍显尴尬的气氛瞬间缓和许多。
  不多时,天色渐暗,夕阳西下,他们也终于到了琉璃塔处。
  只是这一次,琉璃塔大门禁闭,门口的侍卫也增多了。
  看来房诗兰开始防范他们了,但是燕煊一脚能踢破铜铸的大门,遑论这镶着琉璃的木门。
  一刀便连同门上的阵法砍破了,羿宁他们赶到琉璃塔顶,塔顶除了那座大钟,连个人影也没有。
  “她们走不远。”带着十七个怀孕的女人,不可能一下子出城去的。
  只是这偌大的感临城里,要到哪去寻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