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援朝情绪低落,郝建免不得又费了一番口舌,让许援朝暂时别胡闹,静静等待,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甘霖没有在省城过年,真是一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官场女强人啊。
对于甘霖的婚事,郝建一点也不知情,曾三爷也一直没有说给他听过,至于她本人更是讳莫如深了,反正郝建是从省政府办听说的,那时还是小道消息,不过在一次到甘省长家汇报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名穿睡衣的男人,正是许援朝,他便相信了。
许援朝,长得还算清秀,不过郝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他俗不可耐,要配甘霖这么一个妙人儿,仿佛还差了不少档次。要他具体一点说,他也讲不来。
反正是差那么一点点!嗯,不多!
郝建犯了迷糊,另一方面来甘霖和许援朝的关系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摸透了这一层,郝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轻松。他喝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竟不知不觉地拨通了甘霖办公室的电话,等到电话接通了,郝建发现已经来不及挂了。
“喂,我是甘霖,请问你找哪位。”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略微显得有些憔悴。
“呃……甘省长,我是郝建,刚才给你家中打电话拜年,听说你没回家过年,便打过来了。”郝建觉得还是这么说比较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拨通甘霖办公室电话。
“哦,过年好。”电话另一端的甘霖不知为何心中一酸,她已经在东首独自一人呆了两日。
白天就在办公室里整理各类材料和文件,晚上回家随便弄一点东西打发肚子,活得单调而简单。
原本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当她听到郝建的拜年电话,不知为何感到委屈。
官场女强人也是女人,甘霖一直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但她内心并非不渴望温暖。郝建的这一通电话打得很突兀,但不知为何打到了甘霖的心里,她这一刻感觉自己真的很累很累,需要一个人给她带来安慰,或者只是陪她说会话便好了。
人,最怕寂寞。即使甘霖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但偶尔还是对寂寞有点恐惧。
甘霖也不知自己在电话里跟郝建说了些什么,或者只是郝建在电话那边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堆琐事。甘霖这才挂断了电话,这时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便站起身,出了办公室,回了自己的宿舍楼。
进了自己的宿舍楼,甘霖从抽屉里找了一些感冒药,用温水口服了,褪了衣服,躺在了床上。睡在床上的甘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心中暗想约莫是药性起了的缘故。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甘霖只觉得门外有人敲门,她想要爬起来,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也想发出声音,但偏生喉咙跟锁住了一般。
她无力地闭着眼睛,听得敲门声越来越大,一声轰响之后,从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她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觉得这个怀抱坚强有力,温暖无比,若是一辈子躺在这样的怀抱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甘霖曾经想过,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她分明可以活得很轻松,如同普通人一样,有一个正常点儿的家庭,有一份安逸的工作,过朝九晚五的生活,平常可以为老公做点饭菜,可以接送小孩上下学。
不过那念头只是转瞬即过,她知道如果真要过那种生活,以她要强的性格,却又会百般地不满足。
所以甘霖敢于过这种枯燥而单调的生活,像一个男人一样,行走于官场,与一群奸诈的大老爷们勾心斗角。甘霖在官场上做得很出色,漂亮的外表赋予她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她已经成功完成正科到副处再到正处的转变。
甘霖一直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也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但躲在这温暖怀抱中的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错了。即使自己再坚强,内心还是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
……
甘霖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又吸了一口,周围传来了药水味,很是难闻,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开始打量四周,发现一个清秀而熟悉的男人正坐在身边的椅子上,他似乎有点疲惫,正在打瞌睡。
“小郝书记?”甘霖依旧觉得嗓子有点沙哑,叫出这一声人名的时候,喉咙有种被割破的感觉。
郝建的睡眠一直很浅,因为甘霖有了动静,他便睁开了眼睛。望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眼圈极重的女人,郝建暗自唏嘘了一番,这一刻的甘霖哪里还有着在人前威风凌凌的模样,是这么的普通,不过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上去有了点人味。
“甘省长,你醒了啊,要喝水吗?”郝建起身便去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地扶着甘霖坐了起来,给她喂了一口水。
甘霖很顺从地喝了一口水,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生病了。”郝建将甘霖扶着躺了下来,心中暗道,如果不是自己很敏感,发现不对劲,你的小命恐怕都没有了。甘霖不是简单的生病而已,这病很重,如果延缓一会儿,恐怕会出大事。
“生病?我是生病了,也吃了药,但怎么来医院了。”甘霖有点奇怪道,她依稀记得自己吃了药,只穿了睡衣便躺在了床上,然后就开始做梦。
“咳咳,我昨天给你打电话,发现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把电话挂断了。我心中有点奇怪,便赶到了县政府,结果听传达室的人,说你已经回了宿舍,脸色很不好的模样。
在宿舍外,敲了半天门,发现里面没有动静,便破门而入,发现你高烧得厉害,这就将你带到了医院。”
郝建还有些话没有说,医生给甘霖量了体温之后,大吃一惊,甘霖这病已经有好几日了,如果还不来医院进行专业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谢谢你了。”甘霖打量着郝建,见他脸色有点憔悴,暗道莫非他昨天到今天陪了自己一夜?如果是这样的话,郝建还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采花淫贼了。
郝建淡淡一笑,他知道从甘霖口中说出“谢谢”二字是多么的艰难。甘霖可是东首县高高在上的女神,骄傲无敌的孔雀县长啊。
“要不要削一个苹果给你吃?或者喝点牛奶?”郝建起身翻了翻袋子,里面是他昨天抽空买了的水果和零食。
“吃苹果吧。”甘霖想了想,轻声道,不过若是以她平时的脾气,是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郝建便拿了水果刀给甘霖削苹果,他削苹果的技术不错,水果刀在手中轻微转动,苹果皮都未断,便将一只苹果削好了。郝建将苹果切成了块状,然后取出了一根牙签,插了苹果块,放入了甘霖的口中。
甘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吃了一块苹果之后,淡淡笑道:“你还挺会照顾女孩子的。”
“是挺会照顾自己的。”郝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所以不得不学会照顾自己。不让自己生病,不让自己饿肚子,便练会了一身本领。”
“我比你差远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甘霖说完这话有点后悔,因为这话说得有点撒娇的意思,不过旋即她又觉得坦然,如今在她心里,郝建已经不是属下,而是一个朋友。在朋友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无伤大雅。
醒来已经过了一会儿,甘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是郝建的话,自己如今恐怕还孤零零地躺在宿舍的床上。
但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呢?甘霖心思开始转动了起来,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企图,否则怎么会因为一个电话,便敏感地从夏余镇感到了县城。甘霖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似乎自己总是将郝建外坏处想,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郝建哪里知道甘霖上去病歪歪的模样,心中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点了点头,笑道:“你的确不太会照顾自己。不过女人本来就是需要男人来照顾的。”
郝建与甘霖有过几次近距离地接触之后,他倒是对甘霖有了同情之心,甘霖上去很强大,其实内心很柔软。像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但老公却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弄得她过年都无家可归,这是多么的可怜啊。
甘霖很寂寞,很孤独。这种寂寞感和孤独感,让郝建有了共鸣。尽管不是同一个原因,但郝建何尝不也是一个寂寞和孤独的人,重生之后,带着不一样的眼光,打量着人物事,郝建偶尔会觉得自己很冷。
寂寞空虚冷。
郝建正准备再切一块苹果喂给甘霖,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从门外急冲冲地走入一个男子。一进门,他便扑了上来,抱着郝建就是一阵猛捶,带着感激的声音道:“郝建啊,你就是哥的救命恩人啊。”扑过来抱住郝建的男人正是甘霖的老公许援朝,郝建在将甘霖安置好之后,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许援朝。不过他见到许援朝的时候,心中不仅有点后悔了,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该多此一举。
他回头望向甘霖,却见甘霖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之色。郝建对人的情绪波动反应很敏锐,甘霖为何失望,是觉得自己喊来了许援朝,而感到失望吗?
他有点后悔,望着许援朝热呵呵地坐在原本自己的位置上时,心中有点酸酸的。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别人做了嫁衣么?不过旋即,他又暗自嘲笑自己一番。
他这是吃醋了么?原本自己便是李代桃僵,做了许援朝该做的事情而已,自己是不是代入感太强了一点,将甘霖这个人妻成自己的老婆了。
许援朝则是在心中暗呼,这郝建太哥们了,这不是雪中送炭么?许援朝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让自己的媳妇儿回心转意,如今郝建这通电话打得实在太及时了。
媳妇正在病重,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一番,一定能让她感动,到时候则是前帐一笔勾销,家中的长辈也不会天天跟在自己身后苍蝇似得盯着自己念叨了。
说心里话,许援朝还是很喜欢甘霖的,能娶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老婆,他也知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他不知为何与甘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觉得低人一头的感觉,几次上了床,将甘霖这浑身上下都是宝的女人,抱在怀里,那原本在别的女人身上可以耀武扬威的玩意儿,不知为何会情不自禁地垂头丧气。
许援朝为此还专门去找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给他做了心理治疗,并且还给他配了些美国进口的药物,但许援朝试过了还是没有用。
尽管不能跟甘霖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但许援朝还是觉得自己的媳妇儿就这么一个,几年来,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很多次,但对甘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所以见甘霖满脸病态,许援朝心里一软,低声甘霖道歉:“老婆,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那些事情了。咱们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好好地过日子可以吗?”
甘霖听许援朝话说得真诚,没来由地心一软,抬头望了一眼许援朝,又见郝建有点失神地站在门边,摇了摇头,道:“你发过很多次誓了。也不知道那一次是真的。”
郝建见夫妻俩正在谈私事,便笑道:“既然援朝大哥来了,我就走了。”
许援朝点了点头,道:“真心谢谢你了。等老婆出院了,到时候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郝建摆了摆手,出了医院的门。在医院的门口,郝建蹲了下来,抽了一根烟。郝建也觉得自己在病房里有点失态了,他瞅着甘霖和许援朝说话的那副模样,没来由地一阵酸痛。
吃醋是一种病,得治。唐天元暗想。
抽完了一根烟,郝建步行来到了大三元休闲中心的门口,见徐锦松的车子在,摇着头进了门,这徐锦松倒是蛮积极的,大过年的来大三元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