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然,电话那头就骂了起来,“打什么打,你这鬼老钱,把我的人调哪儿去了……”
郝建压低声音说“领导,是我啊!”
“不早说……站那儿别动,我过来接你!”
钱奋发接了电话盯着郝建的眼睛捉侠说,“你领导帮派思想严重啊,什么我的人,听起来怪不入耳的……”
郝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是啊,小李还不是你的人么?”钱奋发连连说那不一样,不可能一样。话还没说完,张玉蓉的车来了,郝建上了副驾室,一看后面还坐着三位,冯启坤,石军,周德田全来了。车子急匆匆地驶往麻阳老岩村而去。
到了姚丽群家中,才发现堂屋里并列摆放着三口棺材,旁边是歪着靠到凳子睡觉的村里人,姚丽群一身素装,坐在棺材边,表情呆滞,眼泪想必都哭干了。直到看到他们五人来,拉着张玉蓉的手又哭开了。
前天早上,姚丽群正在给邓明喂稀饭,这是邓妈妈走了进来,她说好久没吃肉了,今天邓明他父亲的生日,要丽群到街上去买占肉回来。姚丽群心想是啊,一直都忙到照顾邓明,家里近一个多月都遇不上一次荤了。她上街买了鸡鸭回来,连叫了几声都没人答应,推开邓明的房间一看,吓傻眼了,邓明父母亲全都倒在了邓明的床上,地上有一个摔碎了的瓷碗,邓明母亲抱着儿子的头,父亲抱着他的脚,全都面部挣拧,口吐白沫,没了呼吸……
听完了姚丽群的哭诉,在座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老人做出这样的选择,亲手杀掉自己“植物人”一样的儿子,谁也说不清楚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一切都源于一种更深度的爱,比如安乐死,看到儿子痴呆,做父母的比儿子更痴呆,看到儿子痛苦,他们比儿子更痛苦,也许结束就是最好的一种解脱!更何况,他们不想拖累儿媳妇,她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年华。
张玉蓉抹了抹鼻子,“丽群妹,无论如何,你得坚强,并且要活得更好,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啊!”
第二天,办完了丧事之后,张玉蓉把姚丽群拉到一边说,“妹子,昨晚我想了一夜,茶田镇那边没有职位了,干脆你回来给我当主席吧,我乡刚好人缺个人大主席。”姚丽群说,“看看再说吧!”
回到了吉卫县城,张玉蓉下了车,她去找叶思琴汇报把姚丽群要回来当主席的事情。车子让他们几个开回去。
随后的几天,郝建都在冯启坤的陪同下下了村,张玉蓉说人大会马上要开了,你俩个这几天哪儿都不要去,下村熟悉熟悉人民代表。
一连走访了好几家,冯启坤不无感叹地说,“老百姓是不会说假话的,这沼气池就是好,你看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变干净了,旋转一下开关,啪地一声,火苗就窜起来了比城里的人还方便,呵呵”
“启坤,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现场会那天,叶书记也高度赞扬了我乡沼气建设所取得的成功,当时没有那么深的感触,眼下看到他们一个个开心的笑容,我才深深地感受到,我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以前我没有那么多想的,现在看到城里人享受的一切,我想多了,我们乡下的老百姓咋不能享受到呢,他们有两只手,我们也有两只手,而且我们还比他们多有了几亩山地和田土,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过着他们一样的生活呢,我想了,我当乡长,你和石军是副乡长,咱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想尽一切办法,尽一切努力,改变塔山乡的落后现状,让他们过上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好吗?”
冯启坤看郝建的目光停留在眼前一大片肥沃的田地上,知道他已经有所规划了,走上前来,紧紧握住郝建的手,“兄弟,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我永远支持你!”
“呵呵,不是支持我,”
“应该说支持张书记对吧,她是掌舵的。我意思是说支持你还不是支持咱书记!”
“这咋一样了,你错了,不是支持谁不支持谁的问题,是支持我们共同的理想和事业好吗!”
“对!”
不知不觉到了支书麻玉凤的家里,麻玉凤一看是郝建,一张美脸瞬间绽放开来,笑眯眯地把两位迎到屋里,冯启坤说外面的空气好些,麻玉凤便从屋里抽了两张凳子出来。得知他俩都已走访了好几家,麻玉凤眉头蹙了蹙,有点不高兴,“郝乡长,来时都不打个招呼,搞微服私访啊!”
寒喧了几句,郝建又问了问村里的情况,经济收入,低保户,五保户,断粮户,独生子女户……麻玉凤都对答如流,郝建十分满意,这个支书看来没有选错啊!冯启坤在一旁也是暗暗佩服,郝建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大官的好料子啊,角色转换得这样快。
郝建说,“麻支书,给你一个任务,明年把村子前面的这一片田集中起来,”麻玉凤一听连连摇头说,“你把我的头要了我也完不成,这几百亩田那都是咱庄稼人的命根子呢……”
郝建不再往下说了,因为怎么下一步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虽说他想把这几百亩田集中起来,弄个蔬菜基地,但采取什么样的经营方式他还没考虑成熟呢,话锋一转,“金柱呢?”
麻玉凤眼睛一亮,有点小羞涩,郝乡啊郝乡到底是人年青精力旺盛,道了声“去李茂山大哥那当经理去了,个把月不回来的……”偷偷地朝郝建看了眼,嘴角朝冯启坤挤了挤,意思说电灯泡在呢!
郝建又问了老支书刘长喜的情况,麻玉凤说他境界高得很,人退心不退,时不时地给村委出谋划策呢,村委也把他返聘当顾问。
郝建听了十分满意,“玉凤支书,真有你的!”麻玉凤一定要留下两位吃中饭,郝建说还要到其他几个村看看,推辞了。
来到了洪林家,冷冷清清的,一只小黄狗夹着尾巴缩在墙角里,身子瑟瑟发抖,洪林妈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如详林嫂样的呢喃,“我的家毁了,毁了!”触目凄凉,郝建瞧到满头白发,心里一软,疾步走了上去,叫了一声“大娘!”洪大妈抬头一看,本来就深得皱纹因为抽搐显得更加深了,腾地站了起来,“你还来干什么?”舞起扫帚,就往郝建的头上打了过来。冯启坤见了要拉开郝建,郝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郝建低下了头不吭一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挨了一下两下……洪大妈打累了放下了扫帚方才说:“大娘,你打吧,如果这样你觉得好受些!”洪大妈惊愕地看着态度诚恳的郝建,失声痛苦起来,“我这是犯了啥罪孽啊!”
郝建说,“洪大妈,你儿子有错,服罚他是应该的,你不知道,他这一错,夺走了邓家三条性命……你知道么!”看到洪大妈错愕的样子,冯启坤将姚丽群家的情况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只听哇地一声,洪大妈这时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把大把大把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都是我,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逆子!”
郝建赶快劝住,等洪大妈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郝建说,“大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尽可以来找乡政府!”洪大妈连连点头感谢。
从洪林家出来,刚好遇着了洪艳,郝建笑着伸出了手,“洪艳,回来看奶奶啦?”洪艳一手拨开了郝建,冷冷地说,“我的家,爱回就回,什么时候想回什么时候回,碍你外人什么事啦!”说完扭头进了院子。冯启坤气了,城里姑娘好没教养,想上去理论几句,郝建笑了笑说正常啊,止住了。
回到乡政府,大院内停着一辆十分霸道的路虎,乳白色,郝建觉得有些眼熟,这和香姐给自己的那一辆好相似啊,恨当时李万姬开不来车,要不郝建肯定把它开回来,与这辆比一比。忍不住想问问,抬头一看,杨彩云刚刚从民政办走了下来。“彩云姐,这是谁的车子啊?”杨彩云一看是郝建高兴地说,“你等等啊,我下来报你!”小跑了下来。郝建心说你大说一声不就得了,嘴巴却说,彩云姐小心楼梯啊!没想到柳妈听到了,抓着锅铲走了出来,“郝乡长,回来了啊,我告诉你,是一个女子,外地来的,漂亮时尚得很呢,说什么我也不懂,后来石军他陪她走了……”
这不等于没说吗?郝建嘴巴嘀咕了一句,忽听哎哟一声,接着扑通一下,郝建一看,不好,杨彩云居然从楼梯滚下来了。还好,只剩下两级,可摔到地上人也够呛,郝建赶快走过去。丫,脚踝都肿了!
“彩云姐,还站得起来么?”
“哎哟,好像使不上劲了呃!”杨彩云稍微抬下脚,便钻心地疼痛,郝建赶忙扶住,“还是我背你吧,到医院上点药去!”“真的吗?你背我?”“上来吧!”杨彩云有些战战兢兢地爬到了郝建的背上,柳大妈瞧得心头起火,锅铲敲了敲墙壁,“故意的,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