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出什么来了?”雷斯垂德问。
“哦,我的朋友,这可不是在猜。”塞威眯了眯眼,“这是推理,明白吗?推理。通过已知的信息和思维的逻辑产生新的结论,我想你大概还没有懂得如何运用你的思维殿堂。”
见他又要发起长篇大论,雷斯垂德赶紧举手投降道:“好好好,夏洛克,这些问题你就不用再说了,现在我倒是想听听你从我身上看出什么来。”
他露出狡诈的笑容,“来吧夏洛克,我的朋友,运用你那什么……思维殿堂,来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吧。”
塞威忽然坐直身体,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视线在雷斯垂德身上定格了五秒后,快速的道:“你从案发地来而不是苏格兰场,你身上穿着你最喜欢的羊毛灰大衣,你在刚刚进门的时候我看过你的衣领,很平整服帖,没有任何被挂过或是折叠摆放的痕迹,这说明你从未脱下过你的大衣。”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雷斯垂德不解的回头看看他的衣领,不甘心的问:“这就能说明我没回过苏格兰场了?”
“当然。如果你去过苏格兰场,以你的习惯一定会把大衣和毡帽挂在办公室里,那么衣领处就一定会有痕迹。然而现在没有,说明你去的地方并不是苏格兰场。”
“那又为什么非得是案发地呢?我难道就不能去过某个咖啡馆或是餐厅吗?”
“当然不可能,我的朋友。”塞威努嘴扬了扬下巴,“你的鞋头有细细的草屑和黑泥,草秆偏黄,有些干枯,说明你去过一片没有人打理的草丛,今天没有下过雨,可你的鞋上却沾了泥,说明那一片土地的湿度很大,很有可能是某片河流或是湖泊的岸边。”
他闭上眼睛,手指下意识的在胸前比出不同的宽度,“伦敦的河流并不多,在你来之前我听到楼下有马车铃铛的声音,你没有选择乘坐汽车而选择坐马车,说明案发地在城区范围内,而你没有选择走路,说明那里距离贝克街的路程并不算近,能轻易找到马车的河流口并不多,符合这么多特点的河就只有……”
他眼睛忽然一亮,“泰晤士河。”
他再一次松懈下身体倚靠在沙发背上,“怎么样,雷斯垂德,我说的对吗?”
雷斯垂德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很遗憾,全中。”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谈一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塞威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在雷斯垂德探长的袖口,“你的衬衫和大衣袖口都有被折叠过的痕迹,说明你曾经把它们卷高过。你常戴的金手表被摘了下来,目测……嗯,在你大衣的口袋里,说明你做的事情戴着手表很碍事。嗯,雷斯垂德,你试图去检查尸体,对吗?”
检查尸体时需要戴有弹性的橡胶皮手套,过长的袖子与腕上的手表都会成为阻碍。
“但是你没有。”塞威忽然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的衣摆和膝盖没有沾上任何泥点或是草屑,膝盖窝那里的裤筒也没有任何褶皱,说明你没有蹲下来过。”
倘若尸体被放在地面,一直站着是无法检验尸体的,这点身为探长多年的雷斯垂德肯定不会不知道。
“所以有什么事让你退却了,我的朋友。”塞威忽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雷斯垂德,“你戴上了手套却没有检验尸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尸体的情况太过简单明了,根本不需要仔细检验,要么……呵呵,雷斯垂德,你被吓到了,下不去手。”
他一步步逼近雷斯垂德,居高临下的看着探长先生,“如果尸体的情况很简单,那么你就不会来找我了,可你这样急匆匆的赶过来,说明这个案子很复杂,苏格兰场根本攻不破,所以只可能是第二种。”他猛地弯下腰,目光直直的盯着雷斯垂德那双灰扑扑的眼睛,“我的朋友,你在畏惧,那具尸体让你感到畏惧,经手过无数案件的探长居然不敢检验一具尸体,哈……”
他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极度的兴奋与欣喜,“多么有趣的事情,约翰,我们走,游戏开始了!”
第56章 柯南道尔残卷03
哈德森太太气呼呼的端着两杯威士忌和一杯柠檬水从厨房钻出来, 刚准备上楼就撞见快速跑下来的塞威。
“哦,夏洛克, 你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她惊讶的看着塞威把挂在门边的大衣往身上一套, 围上围巾, 打开屋门就要往外冲。
“我说夏洛克,你不要威士忌了?”
“不要了!”塞威大喊一声, 折回来对哈德森太太说:“哈德森太太,你不懂, 游戏开始了!”
然后他连蹦带跳、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门,哈德森太太正想要喊他,就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
齐逍也跑了出去。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哈德森太太低头看看手中为他们准备的饮料, 生气的拦住了第三个试图无视她直接出门的人。
“探长先生,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呃,这个……”雷斯垂德急着想往外赶,然而对面挡在他跟前的老太太又不敢来硬的, 只好道:“我们去查案子,哈德森太太。”
“你们不喝威士忌了?”
“啊,不喝了吧。等……等回来之后再喝!”
探长先生灵活的一猫腰从哈德森太太身边钻过去,快速跑出了门, 徒留哈德森太太一个人在门里头气愤的跺脚,“这个夏洛克!”
雷斯垂德以最快的速度追出去, 然而很可惜,他刚刚追到门口, 那辆承载着福尔摩斯与华生的马车就已经绝尘而去了。
雷斯垂德:“……”
夏洛克果然是个敬业狂,他这么大个人都能给忘掉……
事实上塞威当然没有忘记还有个雷斯垂德,他是故意不等雷斯垂德,想要跟齐逍单独说会儿话的。
“没想到你扮福尔摩斯倒是挺像。”等上了马车后,齐逍不再沉默,戏谑的道。
“主要是平时受馆长的熏陶多了,所以对福尔摩斯的人物形象比较了解。”塞威眨眨眼,神秘的道:“你大概不知道,戴里克馆长是柯南道尔的忠实粉丝。”
“……哦?”
“整个卢浮宫收藏的古董那么多,有价值、有历史的比比皆是,按理说这本残卷原本不应该那么受到重视,这一次的世纪庆典统共只有三十件最具代表性的古董可以展览,怎么着都轮不到这本残卷,不过馆长他难得滥用了一下职权,硬是把这本残卷也加进去了。”
塞威笑得无辜又无害,出卖戴里克馆长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齐逍倒是没料到看上去严肃又古板的戴里克馆长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他忽然想到,戴里克馆长不惜牺牲一个白釉刻花葫芦瓶也一定要老院长派他来卢浮宫,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丢失的古董中有着本残卷呢?
毕竟有齐逍这样一个业界有名又从未失过手的专家出马,成功率多少能提高不少。
更何况阴差阳错,他的搭档居然还是曾一度声名鹊起的古董追缉猎人‘银雀’……这要是还追不回来简直就是在丢古董追缉界的脸面啊!
齐逍倒是没觉得戴里克馆长的想法有什么错,人嘛,谁都有喜恶偏好,把同样的事情带入到老院长和他心爱的葫芦瓶儿上,齐逍一瞬间就非常能体谅戴里克馆长了。
要是丢的是那个葫芦瓶儿,只怕都不需要戴里克馆长开口,老院长肯定亲自去一趟河南直接把齐逍打包送上飞机了。
“不过亏得馆长他疯狂的迷恋柯南道尔,平时有事没事就给我们普及柯南道尔和福尔摩斯的相关知识,所以齐逍,对于这个时空,怕是我知道的比你要多。”塞威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
“我对这个时空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飞机上查阅的拓本和一点资料上。”齐逍倒是没有那种不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观念,闻言面色不改的说:“和我说说吧,那些你所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的事。”
马车行驶在喧嚣热闹的伦敦主街上,然而马车内的气氛却安静到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