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洋愣了片刻,忙解释道:不敢欺瞒皇上,卑职之前确实与徐三姑娘有婚约,只是在上个月已经经过双方父母同意解除婚约了,还请皇上明察。
咦,退亲了?沈嘉伸出脑袋,好奇地问:你提出来的还是她提出来的?
宋秉洋一脸尴尬地回答:是徐三姑娘看不上卑职,卑职征求父母同意后才去徐家退的婚。
如此大事外头竟然没有流言?沈嘉虽然不是天天关注舆论的人,但这两家退亲绝对是重磅消息了,一个月了还没消息传出来,这就离谱。
是徐家要求的,说是太突然了,怕影响徐姑娘再嫁,让等一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向外透露。
沈嘉就觉得无语,徐家应该是知道了吧,这是拿着宋秉洋当挡箭牌呢,说不定还会给宋秉洋栽赃个罪名好让他承担退亲的臭名,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既然双方已退亲,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自己警醒些,徐家提出的要求没必要全照办。沈嘉提醒了他一句就坐回去了,迎上赵璋戏谑的目光,笑着靠过去:怎么?这个醋也吃?
朕没那么无聊,不过朕瞧你对他挺上心的,不如让他跟着你?
沈嘉眼睛一亮,问:真的可以?
赵璋冷哼一声,你想得美!
沈嘉笑倒在他身上,随行的禁卫军听到如此爽朗的笑声都很惊讶,不知沈大人听了什么笑话,而内侍们则见怪不怪,就算听到的是皇上的笑声他们也觉得正常,与沈大人在一起时,皇上就不是他们熟悉的皇上了。
陈尚书将不成器的侄儿拎回家,气得头脑发晕,再看对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惜不是自家儿子,打也打不得。
你说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是太子,微服出宫时也是循规蹈矩的从不惹事,你呢,来长安才多久,得罪的人一茬接一茬,你这是见不得陈家好吗?
二叔,我也不知道那家铺子是魏老爷的啊,而且他们之前告知我看上了可以跟对方协商兑换,我开始是真的想心平气和换铺子的。
你没脑子吗?人家说的是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别人同意了吗?而且能在那里买铺子的能是普通商户吗?你难道不知道这长安城随便掉个两条腿的人下来都可能是皇亲国戚?
那我不是道歉了吗?陈金贵也不是一开始就闹事的,实在是对方太不给他面子了,他都报出陈尚书的名号了,对方竟然也不搭理,这让他没面子极了。
陈尚书扶了扶额头,语重心长地说:你不小了,之前说要在衙门历练我还当你知道上进了,如今看来还是太天真了,我看不如这样,你父亲正要组建一支商队南下,去的就是两广,你一起去吧,沈大人很快就要去两广上任了,凭着二叔的一点薄面,他应该会愿意照顾你一二,你出去多见识见识也好,免得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陈金贵一听要远行起初是不愿意的,再听去的地方与沈嘉是一处,顿时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就说要去给沈大人当随从,不如跟沈大人一起上路吧,路上也好有个伴。
陈勉翻了个白眼,训斥道:沈大人是朝廷命官,他此行是去上任的,随行有士兵护送,你如何能一起?真当自己爹是皇帝老儿吗?
那不是有二叔您吗?您不是与沈大人关系不错吗?而且他如今还是您的下属,您的话他肯定会听。
陈勉无力了,摆摆手让人将这臭蛋玩意带下去,禁足半个月,别让他出来丢人现眼,老爷我现在出门都没脸见人了。
陈金贵也知道今天闯的祸不小,乖乖地道歉,乖乖地接受禁足,还兴致大发地找了南方的游记来看,说是要先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将来可以带着沈大人一起出去游玩。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以为沈嘉一定会搭理他,不过不得不说,他这样得罪人而不自知的性子有时候也挺迷惑人的,起码不会让人防备他。
换句话说就是:蠢是蠢了点,但胜在心思单纯。
第二天,沈嘉还记得这件事,询问了随从事情解决了没有,随从一言难尽地说:解决是解决了,不过陈少爷花了十倍的价钱买下了魏老爷隔壁的铺子。
噗!沈嘉一口茶喷出来,震惊地问:多少?十倍?陈尚书能答应?
陈大人到场的时候陈少爷已经签了契约了,他总不能反悔。
虽然以陈家的财力买栋楼很容易,可是沈嘉还是被这小子的操作震惊到了,这要是他家的孩子,估计早被打死了。
如此,那给陈家在商会定个名额,帖子也发一份,咱们占了便宜也得给人家行个方便。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钦天监那边的吉日挑选出来没有?
属下这就去问。
沈嘉点点头,将手头上整理好的公文装进柜子里,然后写上了目录,以便交接时对方能顺利上手。
接替他的人选还没定下,沈嘉的意思是让陈勉选,左右侍郎总要有个人是倾向他的,左侍郎已经定下了吕宏斌,左侍郎完全可以让陈勉自己选。
只是一个三品侍郎的位置多的是人盯着,吏部光是候选人就送了一页清单上去,各方人马都有,赵璋一时间也没拿好主意,只能先搁置了。
下衙前,钦天监终于将算好的日子送来了,下个月二十,黄道吉日,百无禁忌,沈嘉看到时觉得钦天监与外头的江湖道士也没什么区别,一个黄历上就能看出来的黄道吉日,为什么还要算那么久?
沈嘉心里吐槽了几句也就罢了,这日子还是不错的,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将商贸区规划妥当,最后剩的一点收尾工作慢慢来不迟,等挂了牌就能安排商户入驻,紧接着就是经济交流大会,等交流会结束,商贸区也就基本能稳步发展了。
沈嘉定的启程日子就在交流会之后,因此也就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同样的商贸区他到时候想在广东也建一个,海商将货物运回来,再从这里分销至各地,同时也能将人口逐步引渡过去。
但是要成功也许需要许多年,沈嘉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两广,他与赵璋定了三年之约,就算没有这个约定,他的脚步也不会一直停留在那,所以三年时间,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剩下的就交给以后的人吧。
大人,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你归家一趟。随从进来汇报。
知道了。沈嘉派人去怡园那守着,若是赵璋回去的早了便给他传个话,免得他在家里孤等。
马车回玉井坊时天还是亮的,沈府外站着几个人,看身形有男有女,离得远看不清楚。
去问问是何人。沈嘉坐在马车上没动,让何彦下去瞧个究竟。
何彦跳下马车,还未靠近就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来,蓦地转身往马车跑,被人嘴快地喊住了,诶,那不是阿彦吗?是不是侄孙儿回来了?
沈嘉听到声音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推开车门走下来,将何彦拉到一旁,嘴角含笑地走过去,哟,这不是三叔公吗?您老这把年纪了怎么还长途跋涉跑到长安来?
沈家在保宁府也是大户,家族繁茂,但与沈父关系好的也就他的亲兄弟,再往上,同族之人算是亲戚来往却不密切。
沈嘉高中后,家族里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毕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族里人也跟着沾光。
沈父收到过几次族亲寄来的信,有让他回家省亲的,有让他们一家回家祭祖的,还有更多的是求他们关照办事的。
沈嘉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也愿意帮助他们,同时还让人加倍约束他们,免得他们在老家拖他后腿。
不过他没想到,因为去年沈父突然派人回乡置业,族里谣言四起,有的说是沈嘉发达了,想给父母置办产业,将来好落叶归根,也有人说是沈嘉在外面当了大贪官,贪来的钱自然就用来置办产业了,将来万一被查出来,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原本只是大家的猜测,没想到年前的时候,几个到长安走商的商户回到保宁府,偷偷带了消息回来,说是沈嘉在朝廷中得罪了首辅大人,还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听说还被人告到了衙门,也不知最后怎么样了。
紧接着,张禄一家也狼狈地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按张家的说法,沈嘉竟然因为不满张禄纳妾主动替沈芃和离了,还强行带走了张家的两个孩子,张家将沈嘉告到衙门,结果自家反而被赶出长安,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流言四起,加上有心人的推动,沈嘉在保宁府的声名被毁的厉害,本来这件事族人写封信过来,沈嘉自会派人处理好,可惜,族人看到的是他得罪了众多朝臣,朝不保夕,为了避免亲族被牵连,于是派了几个族老上京,为的并非是攀亲,而是与沈嘉一脉断绝关系。
也因此,他们连沈家大门都入不了。
沈府大门打开,管家跑出来,将前因后果告知沈嘉,沈嘉气笑了,皮笑肉不笑地吩咐:无论如何来者是客,领几位族老进府吧,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礼后兵
啧啧,这府邸可真大真漂亮啊,听说还是皇上赏赐的呢,真有面子!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孩子,之前一直站在长辈身后,此时进了沈府,眼睛都不够用了,难怪族人起初都想巴结着沈嘉,这样的富贵他们也想拥有。
年轻人与老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在他们看来,富贵险中求,这世上谁不想做官,谁不想做高官,沈嘉如今已经是正三品不对,按照他们入城后打听到的,马上就要做二品官了,那是何等荣耀的事啊,怎么就要断绝关系了呢。
沈嘉与年轻一辈的堂兄弟们没有过多交流,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能认全人就不错了。
几位兄长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长安多玩几日,我安排人给你们当向导,也顺便给家人带些特产回去。沈嘉客气地说。
堂兄们不敢私自答应,拿目光去瞅几位长辈,希望他们点头。
被沈嘉喊三叔公的那位冷哼一声,别了,谁知道你的钱财是如何来的,别是草菅人命贪墨来的,这样肮脏的钱我们可不敢用。
沈嘉耸耸肩,也不解释什么,笑着走进大厅,沈父沈母已经走出来了,看到几位族老脸上挤出笑容,却被对方堵了回去,好啊,你们可真是出息了,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沈父收起笑容,背过身去,沈母则上前解释道:哪有的事,不过是家里没准备好,所以怠慢了,几位叔公叔伯请坐吧来人,上最好的茶来!
见沈母递了台阶,几位族老脸色好看了些,他们也不是真心要作妖,毕竟这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守卫,进门就有种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的感觉,他们也是占着同族长辈的身份才敢挺直了腰走进来。
等落了座,沈嘉便开口问:几位叔公伯公来之前怎么不给我们递封信,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们啊,这一路山高路远的,几位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吧?
废话不多说,我们此次前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的。三叔公气呼呼地看着沈嘉。
沈嘉站起身,走到父母面前,拉起他们,说:既然是要问我,那我爹娘就不必在场了,来人,送老太爷老夫人下去休息。沈嘉虽然敬重长辈,但第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父母,这些所谓的族人敢轻慢他父母,那实在没必要让他父母在这儿受罪。
等等,有些事情还得他们做主,你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了,你父亲必须留下。
沈嘉听到妇道人家四个字更加不想父母留下了,呵斥了下人一句:还不赶紧带老太爷老夫人出去,这个家我做主,叔公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沈嘉毕竟身居高位,在家时很是发威,但他一板下脸,不用发怒就能让下人心惊胆战。
不仅是沈府的下人,沈氏族人也都吓得不敢说话了,眼睁睁看着沈家二老被扶出去,然后沈嘉就坐到了沈父原先的位置,紧挨着几位族老。
他气势大变,一下子就掌控了主场,其他人乖乖坐着不敢说话,直到下人送茶水进来才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三叔公可以开始问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不涉及机密,嘉一定知无不言。沈嘉平静地说。
咳咳,嘉嘉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如今有这般成就都是沈氏祖宗保佑来的,不说如何回报祖先,总得保住沈氏这个家族吧?
沈嘉眨眨眼,不解地问:是嘉做错什么了吗?叔公为何如此说?自从嘉高中后,每年给家族的节礼从未缺过,宗祠也修过了,祭田也买了,家族学堂也建了,族中贫困的人家该帮的也帮了,请问,还有什么是嘉没做的吗?
这些话说的无人反驳,沈氏中谁敢说自己没得到过沈嘉的好处?只是这些好处随着沈嘉的官位越来越高,大家便越来越不满足了而已。
最夸张的是有个族亲竟然要求沈嘉替他孙子谋个官位,普通不入流的小吏还看不上,得县令起的,还有人想将自家的亲戚送给沈嘉做小妾通房的,花样百出。
见大家都被震慑住了,沈嘉又说:我沈氏如今在保宁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吧?你们走出去谁不当你们是大爷?犯了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罚,那些我就不计较了,但如果有谁敢利用本官的名义在外头作威作福祸害百姓,那就别怪本官不顾亲情,大义灭亲了。
三叔公愤怒地反驳:谁作威作福?谁祸害百姓?我们不过是老百姓能犯什么大错?顶天了也就杀个人以命抵命罢了,可是你不同,你乃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关乎整个沈氏的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你犯了错还得我们整个家族赔命,难道你不该对族人好一些吗?
沈嘉点点头,此话有理,那以后每年嘉再给宗族送白银一千两,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但凡有族人能考中秀才,一律可以进京就学,学费由我沈府承担,如何?
一位堂兄激动地问:嘉嘉,我可以不要这些吗?我想到长安来谋生,你可否提携兄弟一把?就如你大姐夫那样在长安置个产业,开个铺子谋生。
沈嘉朝他看去,低头笑了笑,玉堂兄,大姐夫家本就是经商出身,本钱也都是他家出的,我帮的不过是帮他找了间铺面,替他介绍了几位客人,除此之外都是他自己经营的,玉堂兄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你来我自然欢迎。
沈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不是说是你送的铺面吗?不是说你还亲自引荐了朝中大臣去杨森铺子里买东西,还给上报纸打广告,怎么到了兄弟这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