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炒菜的果然是那个女鬼,到现在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它正好面对我,炒锅是刚从我超市新买的,悬浮在空中,下面也没炉子,锅底下竟然蹿出绿色的火苗。那是鬼火,将整个房间映照的一片幽绿。
它这惨白的脸孔在绿光衬托下,显得十分阴森。可是炒锅里炒的却不是菜,乱七八糟,仿佛有长发,还有扯烂的布条和铁丝。
看了半天,我才看明白,原来这些东西是演戏时化妆用的道具。有长须还有撕烂的帽子、戏服以及撑胡子用的铁丝,我去,这些玩意从哪来的,它这是炒“大戏”呢?
这女鬼似乎没发现门外有人,炒菜炒的非常专注,一双眼眯成一条缝,透露出既兴奋又贪婪的凶光,而牙齿紧咬着,仿佛又充满了无穷恨意。
我心说这女鬼八成脑子进水过多,哥们没空看它玩这弱智游戏。才要趁它神情专注时出手,女鬼突然抬头看向门缝,细长的眼睛迸发出邪恶光采,抡起炒锅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过来。
光是这些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一片热油。我吓得伸手将房门带紧,同时闪身躲到一侧。砰一声响,整扇门被撞飞到院子里,一锅带着热油的“大烩菜”,泼了一地。紧跟着这些“大烩菜”纷纷从地上跳起,放烟花似的四处乱飞。
特么的不是炒大戏,炒出了一个炸弹。我抱头撞开右侧一扇房门,刚好将门关上,门板上便传来密如雨珠般的咚咚撞响声。我躲在门后心想这鬼娘们挺牛的,哥们差点阴沟翻船。难怪它敢去阴阳馆骗东西,原来仗着自己有点道行。
不过你再牛逼,哥们也照收不误。等撞响声过后,我拉开门发出一道驱邪符,跟着蹿出屋外。忽然发现院里变了模样,挂着一盏盏红灯,有一股浓浓的节日气氛。那锅大烩菜不见一丝踪影,房屋好像与刚进来时也有所不同,门窗上贴着喜字,几棵海棠树开满了红花。
我懵了,刚才院里没海棠树,即便是有,这季节连叶子都凋零光了,哪来的花?他大爷的,这鬼娘们不会又炒出一个鬼宅吧?
想到这儿我发出一道金光符,试图将这幻景打回原形。可金光却没有预期般散开,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倏地消失,紧跟着空中撒下一片水珠。明白了,它要跟我斗法,好,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有多大。
我发出一道桃木剑影,结果也被凭空冒出的水珠抵消。我紧跟着又接连发出几道符光,一脚踹开女鬼炒菜的屋子,不禁一愣。这好像是个新婚洞房,不过是八十年代的布置,只有一个老式梳妆台,屋顶上悬着拉花,看上去喜气洋洋。只是一个炒锅扣在地上,热油和菜肴撒了一地,破坏了喜庆的气氛。
女鬼为什么要整出这一幕,难道这是它以前的经历吗?
正在思索这问题,身后传来夏芷烟的一声惊叫。我心头一凛,忘了这丫头,掉头奔向她的屋子。可是踹开房门却傻眼了,里面摆放着陈旧家具,右侧是火炕,炕上放着两只老式木柜,被子看上去也不是很干净,夏芷烟打死都不会住这种房间。
那她在哪儿?我愣了下急忙退出,沿着房门一一踹开,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西屋还有两间仓库,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戏剧道具,我隐隐猜到,这是在还原八十年代时老戏园子的情景。
可夏芷烟哪去了,刚才叫过一声后,便没了任何声息,我找遍了所有屋子,不但没看到她,也没看到那只女鬼。我心里有点不淡定了,这仿佛有小青城尼姑庵那种熟悉的感觉。
我不由倒吸凉气,当下点开一道天雷咒,能它能不能击溃这个鬼宅。结果还被一片水珠化解,别说天雷了,连声屁响都没有。我心里开始逐渐惊慌起来,担心夏芷烟会出什么意外。
心里越乱就越想不到主意,正焦急不堪时,低头看到地上的水渍,不禁眼前一亮。迅速翻出“敕水咒”点开,只见白光一闪,就像捅漏一个大水箱似的,整个院子上空往下哗啦啦落水,浇了我一头一身。
我抹了把脸上水珠,就看到女鬼站在婚房门外。它此刻满脸都是吃惊,显然没想到我会破了它的鬼术。趁这娘们分神之际,抬手就是一道天雷咒。
“喀喇喇”耳边响起一声闷雷,院子光景立刻转变,红灯和海棠树不见了,夏芷烟的屋子又亮起了灯光。
女鬼嗷一声痛叫,身上冒起缕缕黑烟,但这娘们也够强悍的,竟然没被劈死,化成一道黑气冲向夜空,紧跟着消失不见。
我顾不上去追它,才要奔向堂屋,忽地从“婚房”里又传出了夏芷烟的叫声。我登时松口气,这丫头还活着。于是快步冲进这间房,打开手机灯,看到老式梳妆台和火炕不见了,而是两张单人席梦思床。
夏芷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赶紧走到她身前,蹲下来问:“有没受伤?”
这丫头依旧一动不动,可她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我在这儿!”
我一愣,那这个女人是谁啊?我撩起长发看了眼,就是夏芷烟啊。糟糕,这丫头难道被害死了?我一时心跳加剧,慢慢回过头,这一刻心都跳进了嗓子眼,唯恐看到的是一只鬼魂。可转过脸来,身后没人。
“我在床上!”
床上?我把手机灯照过去,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棉衣的男孩,大概一岁左右,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珠,热切地盯着我。
“你在哪儿,这孩子又是谁?”我心说这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我在孩子身上!”小孩忽然张嘴发出夏芷烟的声音,把我吓一大跳。
“你死了?”我吃惊地站起来。
这孩子眉头一皱,表情显得很苦恼,张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
我心想有些人死后,鬼魂还不以为自己已死,以为自己仍然活着。当然这跟它们内心抵触死亡这残酷的现实有关。我没出声,重新蹲下来,攥住夏芷烟手腕,顿时一颗心沉到底,她已经没了心跳,身体温度也正在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