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缨挑眉,“但是?”
“可是当初策划彭泽宫廷政变,用即墨宇的死逼走她的人,本来就是你。”宋楚兮道,字字清晰。
“是她跟你说的?”赫连缨面上神色不变,依旧问得从容。
宋楚兮抿着唇角,又是沉默。
“凡事都总要有个理由因果的。”赫连缨等了片刻,见她不语,就径自开口分析,“就当初的那个形势来看,在殷氏,宋家宋亚青和端木家的端木旸眼里,宋楚琪都是眼中钉,谁都有设计逼走她,破坏那场联姻的理由,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一口咬定那是我做的呢?”
既然宋楚琪自己亲口承认了她和即墨宇之间的关系,那么至少在这件事上就没必要装糊涂了。
当初这三方都有理由逼走宋楚琪,破坏她和端木岐之间的联姻。
恰恰是被宋楚兮质问苛责的端木岐,他反而因为联姻一事被破坏而暂时失去了继承端木氏家业的机会,今儿又多费了许多努力,也走了许多的弯路。
他在端木家,本来就别有居心,另有目的,所以怎么看,他都没有理由策划那件事的。
宋楚兮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时候突然狠狠的闭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说:“阿岐!”
语气压抑又愤怒。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赫连缨的心跳猛然一滞,脸上笑容突然瞬间僵住。
“别再否认了,做了就是做了,你不是这样敢做不敢认的人!”宋楚兮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神色还是一片清明,目光如炬。
赫连缨对上她的视线,反复的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权衡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实在强硬坚决,毫不动摇,最后他才似是无奈,隐隐的叹了口气道:“哦?如果你一定要认定了那是我做的,那么理由呢?我对宋楚琪可没什么兴趣,就算当年她已然心有所属,我又有什么理由非要这样做呢?逼走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反而当年如果我娶了她,倒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宋氏收入囊中。”
宋楚兮没说话。
她抬起手臂,高高的往面前一横,袖子往上一抻,露出纤细的右手手腕。
她这具身体天生孱弱,小时候长得不是很好,所以骨骼十分纤细。
细细的金丝线绕了两圈在洁白的皓腕上,她轻轻的晃了晃,上面缀着的九个小小的金铃铛就发出微微动听的细响。
宋楚兮的唇角翘起,是一个略显俏皮的弧度,那模样,让赫连缨想到了多年以前——
听雪堂窗下的美人榻上,他将她抱在膝头,亲手为她系上这串铃铛,轻声的和她咬着耳朵说话。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儿,浑然不知愁的模样,笑起来,带一点小小的俏皮和狡黠。
这一天,冬日里的阳光依然明媚,从窗口透进来,落在他不时何时突然变得脸色刷白的面孔上。
他抿紧了唇角,唇线上有一种罕见僵硬的感觉,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惯常魅惑众生的笑容看着她。
“我!”宋楚兮道,有些自嘲的晃了晃腕上的金铃铛,“九年了,有些谜题和答案再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是我先给你你需要的,还是你先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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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晋阳=彭修=褚祺炎=端木美人儿……
怎么说呢,造化弄人?端木和楚兮的缘分是在他爱上之前就已经断掉了的。可以很确定的说,如果是在他爱上楚兮之后,他一定不舍得这样做,也不会这样的伤她,可是错在了时间上,他从一开始就是没办法回头的。
矛盾,痛苦,我承认这样的设定对端木来说很残忍,从一开始就断绝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我的这个设定坑了端木,而端木又坑了楚兮。写书的过程中,我一直强调,我是很爱端木这个角色的,而且着墨很多,但是女主只有一个,所以happyending的大结局就只能是湛湛和兮兮两个人的,第三个,就只能遗憾,就只能留给你们大家来爱了,么么!
大结局的各种隐情和逆转,26号早10点上传,谢谢大家一路走来的陪伴
【大结局】
宋楚兮看着他,眼神坚定。
赫连缨的心脏在突然间急剧收缩。
冥冥之中,他其实一直有这种感觉,终有一天,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如今事到临头——
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镇定强大。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不想面对。
“你不是来找宋楚琪的吗?她不在我手里,你走吧!”内里心思微微一动,他面上表情及时的控制不变,只是语气冷硬的开口打断她。
宋楚兮不为所动。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那串不起眼的金铃铛,怅惘道:“为什么岳氏一直对我紧追不放?又为什么,她明明是因为岳青阳的死而恨我入骨,却回回出手都竭尽全力的不肯伤我的性命?你说我阿姐这会儿不在你手里?那么传信给我的人是谁?赫连煜?或者岳氏?总不外乎是他们其中之一吧?你真的叫我走?不后悔?”
赫连缨已经别开了视线,冷着脸,不看她。
他不说话,宋楚兮就不动。
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以一种逼迫的姿态。
赫连缨也只忍了片刻,不得已,只能一咬牙,再度抬头看向了她。
他的唇角依然含笑,有些戏谑的开口,“事到如今,你不会是异想天开的想要我出面替你去找回宋楚琪吧?你既然已经认定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设计她,那么就更应该知道,我不会对她施以援手。”
“从一开始,她就不欠你什么!”宋楚兮这样说道。
她看着他,眼底的神色突然就透出些许悲凉,忽而喃喃低语:“可是你让我立场尴尬,无颜面对她。”
赫连缨的嘴唇动了动,眉头微蹙。
宋楚兮低头又看一眼腕上金铃铛。
她腕上其实还有一道极不明显的细小的伤口,是岳青阳死前抓握她手腕的时候留下的,力道之大,直接让那细金线勒进了皮肉里。
现在伤口早就愈合,甚至疤痕都不太看得清楚了。
赫连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更是莫名的,心里起了一种强烈恐慌的情绪。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止她开口,宋楚兮已经再度自嘲的开口说道,“这是野史当中记载,由聂阳女帝所创但却失传已久的锁魂咒,我虽不知你是怎么得到的,或是为什么会选定了我,但你既然把它种在了我的身上,就不可能是全无缘由的吧?”
聂阳谢氏,是蛊术的鼻祖,历来都不乏在蛊术上面天赋异禀的奇才,曾经名震天下的聂阳女帝,在这方面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
她用一生时间钻研,手上掌握的奇巧精妙的蛊术不胜枚举,只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在她驾崩之前又全部被她自己付之一炬。
按理来说,这世上再不该有锁魂咒这样耸人听闻的邪术流传了。
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端木岐当初利用这串锁魂铃下在她身上的——
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锁魂咒。
宋楚兮的语气很平静,甚至都听不出任何质问的意思来。
长城闻言,骤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垂眸站在那里,身影单薄。
赫连缨靠坐在椅子上,视线定格在她腕间,半晌,方才不可置信的轻笑了一声,“你——早就知道?”
他已经不愿意去想,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是怎么知道到了,也是直到了这时候他才终于确定,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的内心深处都在自欺欺人的回避,宁愿说服自己相信,只要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就可以掩饰太平的当成是没有这回事的。
赫连缨的神情语气,也同样没什么大起大落。
“是!我知道!”宋楚兮坦白承认,仍是不避不让的面对他,字字中肯道:“阿岐,除了殷氏,宋氏和端木氏,其实你个人也有策动那场阴谋逼走我大姐的理由不是吗?”
赫连缨沉默不语。
宋楚兮只垂眸看着腕上金线的铃铛,语气微凉而冷漠,又透着无限的疼痛和萧索。
“我——就是值得你这样做的理由,不是吗?”她说,每一个字出口,都异常艰难,“为了把我带回来,制成你锁魂咒的傀儡,你需要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甚至于不惜毁掉两家联姻,也放弃了本是唾手可得的端木氏家主之位,你苦心孤诣,步步算计,不过就是为了找理由从宋家人的手里把我要到身边。你策划彭泽的宫变,逼走了我大姐,那是因为宋家只要有她在,她就绝对不会让我落到你的手里,所以你必须把这块拦路石踢开?”
自始至终,端木岐始终一句话的辩解也没有。
宋楚兮就只当他是默认。
“击垮宋氏,掌控和利用端木氏,这些虽然也都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但那些事情都可以暂缓,而且只要宋家没了宋楚琪,那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端木家,那时候端木项尚在,你没办法在一时之间不动声色的也将他一并锄掉,所以你就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先达成你的另一个目的——把我带回去。锁魂咒的炼制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你要把我控制在手还不能叫任何人起疑你是别有所图,这个契机和理由都不好找,可是相对而言,端木家的事却不急在一时,可以从后面慢慢的寻找机会,伺机而动。”宋楚兮道,她缓缓抬
”宋楚兮道,她缓缓抬眸盯着他的脸。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落在他妖冶魅惑的眉宇间,美艳如妖。
九年了,他的这张脸上似乎没有为时间而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永远都完美的不带任何瑕疵。
曾近以为亲密无间的人,曾经救过她性命,让她依靠,也给过她无边宠爱的人,哪怕她固守本心,从来就没叫自己迷失沉沦过,可是当这有朝一日,前尘过往,所有都被击碎成满地疮痍的碎片时——
再强大的人,也会失去回首的勇气了吧。
宋楚兮的唇角挂着自嘲的一抹笑,她问:“能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选我?”
回应她的,不过是赫连缨鼻息间的一声叹息和很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他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需要再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吗?”
语气,闲适而随意。
和她的失望痛苦比较起来,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宋楚兮冷笑,“这个真相,难道不是我该得的吗?”
赫连缨的的神情有些戏谑的挑眉看向她,他叹气,“楚儿,你当是知道,我对你,已经诸多妥协和让步了,说到底,你又不是真正的宋家人,就为了一个宋楚琪,你今天便就这样不依不饶的来质问我?我在你心里的分量,难道还不及那么个才刚见过一面的女人吗?”
“她跟你,怎么比?”宋楚兮没有回避话题,她看着他,眼底突然有水光浮动,“你救过我的命,我早就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不管是你要拿我来养蛊,还是你要利用我替你杀人,我都不会反抗。可是唯独伤她不行!我的命是你救的,可宋楚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你明白吗?”
赫连缨和宋楚琪,少了他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有现在的宋楚兮。
这个丫头,一直都是这样,恩怨分明的过了头,就开始认死理。
“所以呢?你还是要为了宋楚琪来和我翻脸反目?”赫连缨确认道。
“这所有的一切,也不仅仅就只和她一个人有关吧?”宋楚兮却是不答反问。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赫连缨失笑。
宋楚兮倒是不觉得他这笑容刺眼,反而彼此相处了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他随时随地这么一副颠倒众生的面孔。
她的目光里带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逼视他的面孔,咬牙问道:“我父亲——宋亚轩他是怎么死的?”
赫连缨怔了怔。
锁魂咒的事,可能是岳青阳告诉她的,可宋亚轩都死了十九年了,她居然连那件事都翻出来了?
这一刻,看着她脸上激愤又痛苦的表情,赫连缨才骤然发现——
眼前的这个局面,远比他预期中的还要严重。
他面上笑容瞬间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