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婷喜欢陆定,莫名其妙的喜欢,可能是他长得太好看,也可能是他看过来的眼神让她心慌意乱,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深意,回家忍不住琢磨猜测,时时惦记,惦记着惦记着就印在了心上,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看不上,一心认定了他。
听陆定亲口说出他也喜欢她,要来提亲,吴婷高兴又满足,心里是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甜。
可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嫌弃陆家的身世,希望她嫁个真正的富家公子。
如今陆家走了大运,陆成一家子封了侯爷,比泰安知府还体面,父母立即变了态度,跑过来跟她赔不是,劝她好好把握陆定,甚至提到婚后如何如何。前一刻还觉得陆定给她提鞋都不配,下一刻就觉得她这个女儿能嫁给陆定简直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
吴婷觉得丢人,无颜面对陆定。
那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她没有资格恨他们,她只能来找陆定,跟他说清楚,婚事作罢。也许陆定也变了呢,他恨他们吴家的轻视,现在身份高了,他可能想娶个真正的名门闺秀了,跟官家小姐比,她一个富户女儿算什么?
明明很喜欢,却又不能嫁,吴婷哭得心都要碎了。
“别哭,好好说话。”喜欢的姑娘总是哭,陆定看得心里窝火,从她身上下去,却怕她还想跑,顺势将人搂到腿上,一边给她擦泪一边皱眉问她:“是不是你爹他们又说什么了,还是不肯答应婚事?”
难道大哥当了侯爷,吴家也看不起他们?
吴婷摇摇头,埋在他怀里,自嘲地笑:“你大哥当了侯爷,你也要进京享福了,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答应……”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必藏着掖着。
“那你哭什么?”陆定扶正她肩膀,明亮的桃花眼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吴家二老答应的理由确实不好听,可终于能娶她了,可以成亲洞房了,他也能为陆家开枝散叶了,陆定马上忘了那点不快。
“这样嫁过去,你们家里谁会看得起我?”吴婷眼泪又落了下来。
陆家身份不如吴家,她嫁过去村人会说她傻或是夸她真心喜欢陆定,现在呢,谁都会指着吴家门口说他们势利,吴婷丢不起这个人,没脸面对陆家众人。
陆定总算懂了小姑娘的眼泪是为何而流。
他看着怀里轻轻抽泣的大小姐,好笑地摇摇头,替她理了理额前乱了的刘海儿,认真道:“没人会看不起你,我哥哥嫂子,叔叔婶母,谁都知道你早就喜欢我了。我能娶到你,他们只会替我高兴。”
“那我爹我娘呢?”吴婷抬起头,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诱人极了。
陆定盯着她的唇,忍住吞咽的冲动,声音却哑了下去:“他们是他们,与你无关,平时是你跟我过日子,那边就是逢年过节走动走动,面子活儿谁不会做。况且只要他们以后真心将陆家当亲戚,我们也会诚心相待,别的不说,老爷子三爷对我们好,我们都记着的。”
想到帮过陆家不少的祖父与三叔,吴婷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自家不是一无是处。
“别哭了,等荣哥儿洗三了,我再去你们家提亲。”陆定摸摸她湿漉漉的脸蛋,柔声哄道。
陆成曾经给小舅子取名叫陆荣,结果当然没用上,这次凝香生了儿子,就叫荣哥儿了。
此一时彼一时,没看到吴婷,陆定暂且放不下男人的尊严去吴家提亲,眼下抱着心上人,陆定便觉得只要能娶到她,那点面子算什么。而且他确实是沾了大哥的光,随便旁人怎么说吧,他知道吴婷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就够了。
想到吴婷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陆定心里荡漾了起来,开始只是单手帮她抹泪,慢慢地就变成了双手捧着她脸。她羞答答地垂着眼帘不敢看他,陆定心跳加快,盯着那红红的小嘴儿,慢慢地靠近。
察觉他的意图,吴婷羞得扭头。
“别躲。”陆定哑声命令道。
吴婷傻乎乎地就停在了那儿。
手心贴着的脸蛋越来越烫,面对如此乖顺的心上人,陆定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四唇相贴,吴婷紧张地软了身子,陆定顺势抱住,将她压在手臂上,越亲越深。
十七岁的少年郎,最容易冲动也最难以忍受,陆定呼吸重了,手大胆包天地捂住了她胸口。
吴婷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哪受得了这种阵仗,登时从那眩晕的感觉里清醒过来,伸手就是一推。用的劲儿大了,还是偷袭,一心干坏事的陆定未能及时防备,上半身往后倒,后脑勺“咚”地撞上果棚壁板。
吴婷傻了,玉手掩唇又惊又怕地望着陆定。
陆定疼啊,才想皱眉吸气,对上未婚妻惊慌失措怕他生气的傻样子,硬生生将那疼忍了下去,一双黑眸喜怒不定地盯着吴婷。
吴婷心虚地低下头,攥着袖子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陆定淡淡地道,怎么听都像生气了。
吴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扭头看另一侧,“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陆定依然冷淡。
吴婷低着头,有点委屈,明明是他毛手毛脚,现在反倒怪起她来了。
“我先走了。”从他腿上下来,吴婷理理裙子,准备跳下棚子。
他忽然从背后抱了过来,唇凑到她耳边说话,“成亲那晚,不许再推我。”
低沉的声音,霸道极了。
吴婷心跳失控,慌得往前逃,陆定本能地抱住,看着她红红的侧脸,还想亲。这次吴婷说什么都不肯纵容了,见男人非亲不可,吴婷边躲边想法子,忽然想起一事,挡住他脸问道:“你,你们家大富大贵了,你会不会纳妾?”
陆定气息不稳地停下,看着她道:“纳妾?”
吴婷咬唇,点点头。
陆定轻轻笑了下,握住她手道:“第一,我敢纳妾,我大哥一准揍我。第二,就算我大哥逼着我纳妾,我宁可挨他揍也不会碰我媳妇以外的女人。”
他信誓旦旦,吴婷放了心,还想再好好说几句,瞥见陆定眼睛总往她胸口瞄,恼羞成怒,跑了。
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陆定平躺在棚子里,高高抬起手。
真软啊……
少年郎的脑海里,浮现出绮丽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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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哥儿洗三后,陆成领着弟弟去镇上买礼物,再次去吴家提亲。
虽然彼此尊卑掉过来了,吴大爷夫妻对陆家兄弟特别恭敬,陆成陆定却没有拿乔,分别扶起了想要行礼的吴家众人。
“老爷,您这样我以后可再不敢登门了。”将老太爷扶到椅子上,陆成笑着道。
吴老爷扫了眼长子长媳,愧疚地摇摇头,“你这样客气,我倒是更羞于见人了。”
陆成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化解了两家之间的尴尬,表明来意。
吴大爷夫妻当然一口应下。女儿嫁进侯府,虽说不是当家夫人,那也是极其体面的好婚事,进京后来往的就是官夫人了,他们也能沾沾光。之前看陆定怎么都不顺眼,现在眉开眼笑的,俨然已经把陆定看成了女婿。
陆定不卑不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面前的吴家几人道:“老爷,大爷大太太,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清楚。我大哥大嫂他们进京,我与二哥都不会凑热闹了,二哥继续跟三爷做茶行生意,我照料家里的果园,顺便守着家里的宅子,所以要委屈大姑娘跟我在村里住,但我会买丫鬟伺候她,绝不用她辛苦,行吗?”
他就是一个种地的,这辈子都不会琢磨什么飞黄腾达。
吴大爷夫妻陡然变了脸色。
吴老爷见了,真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但是为了孙女,他只能豁出老脸,当没瞧见似的,笑着点点头:“这样好啊,我年纪越来越大了,你真带着婷婷去了京城,我想去看孙女都折腾不了。就住乡下吧,无拘无束多自在,往后给我生了重外孙,多抱来给我瞧瞧。”
陆定松了口气,询问地看向吴大爷夫妻。
吴大爷夫妻俩只是太出乎意料了,人都不傻,只要陆成当侯爷,陆定住在哪儿都是侯爷弟弟,再说陆定还年轻,没准见多了兄长家的富贵,就主动搬京城去了。
“是啊是啊,不去才好呢,我也舍不得婷婷远嫁。”吴大太太笑吟吟地道。
不管真心假意,这门婚事总算定了下来,吴大太太甚至希望早点成亲,真正原因是怕陆定看上旁人反悔退婚,日久生变,嘴上却说趁陆成夫妻俩进京前把喜事办了,免得陆成他们还要来回奔波。
陆成说回家跟妻子商量商量,路上问弟弟的意思。
陆定装模作样说都听嫂子的,嘴角却翘了起来,能早点娶媳妇,哪个新郎官会不乐意?
长嫂如母,凝香挺盼望亲手操办陆定婚事的,当晚就与陆成翻黄历,发现九月初六是吉日。
荣哥儿九月初一过满月。
圣旨上让他们过完满月就进京,凝香不敢抗旨,陆成最近从师褚温,关系近了不少,假装打了一壶好酒请褚温喝,聊得高兴了,试探着问晚几天进京成不成。褚温在官场浸淫这么久,一眼就知道陆成的心思,当天写了封信,交给侍卫送去京城。
陆成使了个心眼,将阿南写的一页《三字经》夹到了信里,算是贿.赂。
萧珞收到信,看到儿子写的稚嫩小字,心都化了,大笔一挥,准陆成一家九月初十再动身,将吴婷回门也算了进去。
信送到陆家,凝香看过,轻声同陆成感慨道:“皇上对咱们不错了。”
那是皇上,他马上抢走阿南他们平民百姓也无力反抗,但萧珞尽量体贴他们,先是顾忌她的孕事拖延带走阿南,现在又允许他们操办陆定的婚事。
陆成没吭声。
萧珞不是个好丈夫,是不是好父亲还难说,但看萧珞对他们的态度,应该是个好皇上。
褚温没来之前,陆成多半会告诉妻子他的所有想法,学了几天为官之道,陆成心眼又多了一个,他得藏住那些传出去可能会惹皇上不高兴的话。
“是啊,皇上确实挺好的。”看眼门帘,陆成故意不高不低地道。
伴君如伴虎,他们可不能再随随便便给皇上脸色看了。
只可惜了……冯姑娘。
☆、210|99
凝香生下荣哥儿第二天,果儿就搬去老院跟哥哥住去了,因为弟弟晚上要哭好几次,果儿嫌吵,然后姑姑跟哥哥比,果儿更黏哥哥,反正她才三岁,跟哥哥舅舅三叔睡一屋也没事。陆成给女儿准备了一个被窝,但果儿总会钻到哥哥被窝去。
早上陆言、陆定起床,穿好衣服后先喊两个男娃。
阿木读书后就习惯早起了,揉揉眼睛,最先爬了起来。
阿南知道今天弟弟过满月,家里热闹,心里惦记着事就容易醒,二叔站起来穿裤子那会儿阿南眼睛便睁开了。他也想起来,可是妹妹还在睡觉……
果儿穿着米分绸中衣,乖乖地窝在哥哥怀里,睡得特别香,陆定喊人,小丫头还不高兴被人吵到了,往哥哥腋窝拱拱,继续睡。
“三叔,妹妹在睡觉。”阿南抱着软软小小的妹妹,又不着急了。
陆定瞅瞅侄女,笑了,“那你陪妹妹多睡会儿。”
他跟在二哥、阿木身后,先去外面洗脸。
阿南低头看妹妹,越看越觉得妹妹好看,脸蛋跟树上的沙果似的,红彤彤的,睫毛特别长,像狗尾巴草。西屋姑姑二婶也起来了,舀水洗脸,阿南听着灶房里二叔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
二叔搬去城里住,他还挺想二叔的,这次家里请客,二叔与三爷爷他们昨天就回来了,二叔二婶跟他们住,三爷爷一家去了二爷爷家里,等会儿吃完早饭,大姥姥大舅舅他们要来,姑姥姥一家要来,秋儿姨他们也会来。
阿南又想到了牛牛,栗子表弟小,不会跟他抢妹妹,牛牛就太坏了。
“哥哥,我想尿尿。”果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道。
阿南趴到炕沿前看看,夜壶已经被二叔拿出去了。
“我给妹妹穿衣服,去茅房尿吧。”阿南掀开被子,穿着单衣,这会儿还不冷,他先将妹妹的衣裳拿了过来。果儿刚醒,呆呆的,老老实实坐在那儿让哥哥帮她。
“妹妹站起来。”阿南跪在妹妹旁边,双手提着妹妹的裤腰。
果儿就扶着哥哥肩膀站了起来,阿南顺利地帮她系好了裤子。
“呦,阿南会帮妹妹穿衣服了,真巧。”周玉洗完脸,来东屋看侄子侄女,瞧见这兄妹有爱的一幕,又喜欢又羡慕,也想快点生一对儿儿女,常常逗着玩,哪像现在,陆言白天在茶行,扔她一个人在家,只能跟左邻右舍的太太们玩牌消磨时间。
“二婶……”果儿甜甜地唤道,笑得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