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燕靖又理解错了,以为大蒋氏在审问他军营里那些年是否有风流韵事,连忙指天发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军营里除了有母鸡和母猪可以煮菜吃,连马都不用母的,更别说女人了!”
大蒋氏皱了皱眉,她没问女人啊,不过看燕靖紧张的样子,她还是很满意的,更耐心的解释起来:“我不是问你有没有女人,我是说你长时间不那什么,是否觉得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燕靖完全听不懂,满脑子都是什么什么和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只哭丧着脸看大蒋氏,问她:“我这几天犯什么错误了?媳妇,给个明白吧!”
大蒋氏“啧”声道:“哎呀,我不是问你!”她凑在燕靖耳边,把怀疑儿子“不行”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不能吧!”燕靖一听就觉得不可能,“驰飞每天都龙精虎猛的。而且哪能憋坏呢,越憋越狠,咱们新婚的时候你知道的!”
大蒋氏回忆了一番当年,然而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更担心,犹犹豫豫地问:“那……会不会,他不懂?”
燕靖正喝茶压惊呢,听了这话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他都二十三了!”他连声强调。
“那你说,除了不行和不懂,还有什么理由新婚夜不圆房?”大蒋氏又问,“你当年是怎么懂得那些事的?”
他在安平的时候有一群从小一起打架撒欢的兄弟,无话不谈,自从头一个娶上媳妇之后,大家就都懂了。
燕驰飞倒是不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过他从小给怀王当伴读,在上书房长大,身边不是王孙就是勋贵公子,燕靖还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讨论如此“猥琐”的话题。
难不成因此造成某种教育的缺失?
看看身边大蒋氏愁得没精打采的,身为人家夫君的燕靖拍胸脯再三保证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长风堂里,正在吃早餐的燕驰飞不知道为何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驰飞哥哥,你昨晚冻着了吗?”
谁的夫婿谁心疼,孟珠立刻起身去寻衣衫来给他。
“没事。”燕驰飞当然也心疼自家媳妇,拉住孟珠轻声说,“只是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用过早饭,两人手牵着手往金玉楼去。
一对新人给长辈敬茶时,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唯有燕老夫人板着一张脸教训孟珠:“我不像你们贵族出身的那么多讲究,从来都直话直说,做人妻子最大的本分就是早日给夫家开枝散叶,后继香灯。”说着使了个颜色,就见侍立在她身旁的婆子转身进了内室,再走出来时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剔红托盘,里面装着各色药材,“我看你身形单薄,恐怕难以有孕,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专用来补血气、养身体,”
长辈关心小辈身体,送药材帮助调养是关心,但张口就说人家“难以有孕”,实在无礼至极,且意头不好,一时间屋里各人面面相觑,原以为过了那么久,燕老夫人对孟珠的偏见已烟消云散,没想到根本不是谪仙王爷神秘妻。
燕驰飞当然见不得孟珠受委屈,上前一步说:“谢祖母关心,不过阿宝年纪还小,生育之事不急在一时。”
“年纪小还嫁人?”燕老夫人不满,“年纪小,不能生,就别嫁*害男家啊!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家,你爹头顶上的爵位还等着人承继呢!”
燕靖想起先去和大蒋氏忧虑的事情,也帮着儿子儿媳说话:“母亲,驰飞的意思只是说别刚成亲就说个嘛,那太医看诊也要有孕一个月后才能诊出喜脉来。”
燕老夫人哼道:“我一个老太太,整日里足不出户的,不说孙儿还能说什么?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老燕家!”说到此处想起孟珠一直没开腔,却让儿子和孙子都替她说话,跟自己对着干,更觉得此女可恨,恶狠狠地盯着她说,“孟国公府的姑娘还有没有规矩?长辈赠礼居然连一声谢都没有。”
孟珠可没忘记,前世就是燕老夫人一拐杖打没了自己的孩子,这会儿她偏成了一心盼望孙子的老祖母,心中只觉讽刺,虽知自己不好任性,但要道谢实在难以开口。
气氛一时僵持住,杨蔓君眼珠一转,连忙倒了一杯茶奉给燕老夫人,口中打趣着说:“姑祖母,我看二表嫂是被这一堆堆的苦药吓着了,才会没了反应。虽您是好意我们都知道,可换了谁以后要天天喝苦如黄连般的汤药,就算铁骨铮铮的男儿那都是满脸辛酸泪,何况是二表嫂一个女儿家呢。”
孟珠知道杨蔓君在帮自己,投去感激的目光。
燕老夫人向来对杨蔓君格外亲热,这时听了她的话,板着的面孔松弛下来,笑着说:“我从来都说,男子挣前程家业,女子看家管事,所以给儿孙娶妻,对方到底是什么出身根本不重要,关键是得像咱们蔓君这样知冷知热、体贴懂事,也好生养!”
燕老夫人所谓的出身论从前没少在大蒋氏面前发表,根本是老生常谈,燕家众人早都听得耳朵起茧子,没人当做一回事。
可最后那一句,倒叫不少人直接喷茶。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连嫁都没嫁,怎么看出好生养?就是真能看出来,也不好当众说啊。
杨蔓君臊得满脸通红,嗔道:“哎呀,姑祖母,您就别拿我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燕老夫人说,“蔓君一脸福相,肯定是个旺夫益子的,祖姑母说过会给你找一门好婚事,你就等着吧。”
一边说一对眼睛来回在孟珠和杨蔓君身上巡睃,连因上了年纪而憋下去的嘴都勾成了月牙儿,也不知究竟在乐些什么。
离开金玉楼,燕驰飞原打算带着孟珠回房去补眠,顺便还能补一补真正的洞房花烛。不想父亲燕靖凑过来,说让他一起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燕驰飞只好舍了还没拆吞入腹的媳妇,跟着老爹去了书房。
“这本书从你弟弟书房拿来的,你……也好好看一看。”燕靖从桌上拿起一本蓝皮书来,郑重地交在儿子手里。
燕驰飞撇一眼封皮上书的黑漆漆的三个隶书大字:道德经。
新婚第一天,父亲送了他一本道德经。
前世成婚时父母已双亡,燕驰飞活了两辈子头一回感受到来自父母的新婚关怀,可是,为什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六十五章:吃掉
带着满心疑惑,燕驰飞翻开了书页。
亏得他两世为人,练就一身非比寻常的镇静功夫,这才能够面不改色地抬头看向父亲。
相比之下,燕靖可尴尬透顶,他向来自认本心坚定,并不像其他勋贵那般爱跟风,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二十多年的国公爷生涯让自己到底与年少时不同了。
曾经不管是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还是坐在热闹喧嚷的酒肆里,都能与兄弟们畅谈的话题,如今面对亲生儿子竟会觉得难以开口,只一个劲儿强调着捏造的书籍来源:“这书,是你弟弟书房里拿来的。”
“父亲的意思是骁飞不务正业,在书房里藏了这等……书,所以想要我教训他吗?”燕驰飞顺着燕靖的话推测,觉得唯有这番解释才能说通父亲先前说的“重要”究竟是为何。
男子的成长过程燕驰飞经历过两次,自然懂得到了一定年纪就算主观没意图,身体也逼着你不得不想某些事。其实燕骁飞今年也有二十一岁了,也到了该成家立室的年纪。所以燕驰飞不觉得弟弟看这种书有什么大逆不道之处。不过自家除了那桩陈年往事留下的后遗之症,父亲向来治家严格,也不允儿子们乱来,在弟弟书房中发现避火图册后一时愤怒,倒也完全能够理解。
所以他索性顺着这般推测,故意旁敲侧击,一边打消父亲怒意,一边给弟弟开脱:“真是太不应该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既是看了这书,又何必遮遮掩掩,父亲放心,我定会好好与他说一说。”
燕靖愕然地发现自己先前因为尴尬而故意强调的话语,让事情完全奔向了错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