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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并没有说话,一是它已经熟透了,二是它也不会说人话。
  若是它死前能开口,定然会告诉虞蒸蒸: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虞蒸蒸端着甲鱼汤,手里还攥着一根红蜡烛,蜡烛从佛堂里顺来的,都说是烛光晚餐,没有烛火怎么行。
  她给容上盛了一碗甲鱼汤,笑眯眯的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受宠若惊的看着碗里的甲鱼汤:“多谢仙尊。”
  虞蒸蒸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含笑,露出犹如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
  他临死之前,还不忘说她炖汤难喝,如今过去了七年之久,她苦练炖汤的技术,就不信俘获不了他的心。
  在她关怀的注视下,他喝了一口甲鱼汤。
  他的面色微变,可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他只好将那一口苦涩的甲鱼汤咽了下去。
  就这样,他一口又一口的喝完了这一碗汤。
  虞蒸蒸等啊等,却连他一句夸赞都没等到,见他又要盛汤,她按住了他的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容上想摇头,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可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
  虞蒸蒸见他不说话,便随手给他夹了一块甲鱼肉,拐外抹角的提示道:“再多吃两口,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容上顺着她的话,垂下头看向碗里的甲鱼肉。
  这是……王八的脑袋?
  他犹豫了一下,夹起她给的王八头,放在嘴里嚼了两下。
  虞蒸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容上微微颔首:“这龟头真大。”
  虞蒸蒸:“……”
  容上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察觉到了话里的歧义,他指着嘴里的王八头:“我是说,嘴里都塞不下了。”
  第71章 番外二·火花
  也不知怎地,他越解释越引人误会,最后却是把她说的老脸一红,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他是在说王八,还是在说他自己?
  王八她是不清楚,不过若是他的话。
  好像……是挺大的。
  容上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埋头不语,只以为她是不悦了。
  他立起身来,对着她俯身一拜:“弟子言辞拙笨,还请仙尊见谅。”
  虞蒸蒸微抬眼眸,迎着橙黄的烛火,瞥见了他殷红如血的唇瓣。
  一晃七年过去,他的容貌似乎并未怎么变过。
  又或者说,从她第一次见到容上,容上的样貌就未曾变过。
  相识十四余载,她从一步三晃的女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少年如画的模样。
  她的眸光怔愣,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
  容上感受到那一道灼热的目光,垂下的双眸微微抬起,朝她回望过去。
  雪地莹白,月光泄了一地,盈盈琉光映在她乌黑的青丝上,衬的她眉目温柔,仿佛笼上一层洁白的圣光。
  他的喉结滚动,眸光只停留一瞬,便别过了头:“天色不早,仙尊可要回去?”
  正在失神的虞蒸蒸,被他略显低哑的嗓音唤回现实,她垂下眸光,望着飘落至脚尖的白色雪花:“陪我走走吧。”
  容上沉默良久,不知过了过久,他才低声应道:“好。”
  虞蒸蒸正要走,却发现甲鱼汤还剩了大半碗。
  说是苦练厨艺,其实这七年里,她也没碰过多少次厨房。
  倒也不是她懒,主要是鬼宗门人不让她进厨房。
  她常常思念容上,每每看到容上留下的龙筋,她便会忍不住想起,他将龙筋交给她时的碎碎念。
  ——龙筋留着炖汤喝,你炖汤的手艺不好,我留了一个厨艺精湛的下属给你。
  一想起他说的话,她就会冲进厨房里,没日没夜的蹲在厨房里炒菜炖汤,一做就是承包整个归墟山三五天的伙食。
  可似乎她每次下厨,都会让裴前胆颤心惊。
  若是裴前感知到她有进厨房的心思,便会提前找好外出的借口离开,生怕被她逮住当做实验的小白鼠。
  其实她炒的菜味道还可以,就是不知怎地,那炖出来的汤,就有些一言难尽。
  知道的以为她在炖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屎。
  基本上每次她下厨过后,归墟山空置的茅房,使用率就会飙升到百分之三百,三五日内归墟山上都飘荡着四溢的屎香。
  经历过几次漫天臭气的摧残后,她下厨做的饭菜就被鬼宗门人联名抵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她每次炖汤之时,依旧还是会产生一种迷之自信。
  虞蒸蒸朝着汤碗伸出手,准备将剩下的甲鱼汤倒掉:“去城里走走,栾城夜里没有宵禁,我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容上快她一步,他捧起汤碗,将碗里的甲鱼汤一饮而尽,只余下一只空荡荡的龟壳。
  她微微一怔,却见他端着碗进了厨房,似乎是洗碗去了。
  容上洗涮干净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绢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这一幕十分熟悉,以往他杀过人后,也都是这样擦拭手指。
  只不过,今日他擦的是水,可往日他擦的是血。
  虞蒸蒸轻叹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其实她没有搞明白,陆任贾为什么甘愿以命续命去救容上。
  陆任贾灵力几乎消散殆尽,早就有命不久矣之兆,能死撑这么多年,已实属不易。
  就算加上她输送给陆任贾的灵力,他最多活个两三年也要嗝屁。
  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但能活一日是一日,越是到生命尽头,他该越是惜命才是。
  雪惜是他的同门,更是他心存爱慕的对象,雪惜临死之际,他都没有勇气以命抵命。
  容上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心甘情愿的为容上续命?
  虞蒸蒸怎么都想不通,她见容上越走越远,眨眼间已经翻过了墙头,只好放弃胡思乱想,快步跟了上去。
  她身轻如燕,稍一踮脚,便飞身跃上墙头。
  望着雪地里的容上,她并未立即跳下去,而是侧过身去,轻轻踮起脚尖,微微张开双臂,沿着墙檐走了起来。
  鹅毛白雪犹如棉絮,飘飘洒洒落在肩头,她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经变身成唯美画风的韩剧女主。
  一步,两步,她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虞蒸蒸甚至都不用垂首,便知道站在墙檐那一端的容上,此刻正在盯着她看。
  她挑唇轻笑,她已经不是七年前单纯无知的虞蒸蒸了,她现在是钮钴禄·虞蒸蒸。
  就算他失忆了,只要给她十天的时间,她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她。
  接下来,便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就是爱情的催化剂。
  根据她看过的几百本古早狗血文来看,若是美人失足从高处坠落,保准要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接住那美人,一边接还要一边转圈圈,仿佛脚底下踩了旋转木马似的。
  若是她‘不小心’踩滑了,失足掉下去,容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住她。
  届时两人雪地相拥,四目相对,还愁摩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虞蒸蒸笑容越发明媚,她抬起的脚尖稍稍歪了两寸,身子一下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中的自己,轻轻挥舞着手臂,犹如翩然起舞的蝶翼。
  她甩开发间的簪子,乌黑的青丝瞬时间散落腰间,洁白的雪花伴着微风迎面拂来,吹动鬓边的青丝抚过面颊。
  如此凄美动人。
  事实上,虞蒸蒸两只手臂来回呼扇,活像是一只大扑棱蛾子。
  她用力的甩着自己的脑袋,刮来一阵寒风,将她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裹在脸上宛如黑漆漆的羊屎蛋子。
  容上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而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预想中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的转圈圈。
  更没有预想中的英雄救美。
  虞蒸蒸一头栽进了雪地里,在雪地里摔出一个凶杀案案发现场的人形图来。
  好在积雪足够厚实,软绵绵的摔着倒也不疼,可若是没有那雪地在,她今日必定要摔出个脑震荡不可。
  虞蒸蒸嘴角的笑容凝固,半晌才将脑袋从雪坑里抬起来,她面目狰狞的看向容上:“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容上神色无辜:“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
  她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虞蒸蒸有气发泄不出来,只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突突的向前冲去。
  容上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雪地里的脚印一大一小,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璀璨的星光微微闪烁,映出两人被拉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