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了解了阵法秘密的见愁,已经不慌不忙。
虽则心里依旧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顶级的阵法,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如同摘星攀月一样,在这小阵法之上连连点动,快得如掠风残影。
“咔咔咔……”
在她手指点向阵法的时候,竟有一声连着一声的脆响。
指法越是迅疾,声音也就越快。
到得最后,那脆响之声连成一片,到了不能更快的极致之时,便听得“啪”一声轻响,整座三尺大小的阵法,竟化作了一片青烟,瞬间消散!
见愁额头已经微有薄汗,待得看见那阵法果真消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以她此刻的修为,要记忆如此复杂的指法,并且完美地应用出来,将此阵破开,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了。
只是,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见愁的目光,移到了其余还没动过的七个墨绿的符文上面,心底顿时出现苦涩之感。
没错,刚刚那个,只是开始。
这阵法,要暂时解开半刻,需要经过足足八次类似的破阵。
而且,因为每次的符文不同,破阵的手法也完全不同。
见愁再一次地点开了下一个符文,开始忙碌……
书房内只有光影的变幻,时间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之前她翻看一个书架的内容,只怕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不过好在也没人闯进来,见愁现在还算是安心。
“啪!”
最后的一声脆响,终于出现了。
见愁脸上一片的凝重,在等待着下一刻的变化。
那一枚墨绿的符文,在这一座小阵破碎之后,悠悠地一晃。
见愁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下一刻,符文如轻烟一样崩散,消失干净,整座阵法忽然之间碧光大放!
那是何等磅礴的感觉?
见愁人处于阵法之中,像是要被这一片碧光给吞噬,又仿佛就要融于这一片天地之间!
片刻后,碧光暗淡下去。
可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却深深地刻在了见愁的心底。
“咔嚓……”
地面之上,忽然传来声响。
见愁垂首看去,最中间那一块地砖,竟然猛地向下一陷,朝着下方坍缩而去。
随即,像是整片地面都塌陷了一样,周围的地面,包括见愁脚下的那一块,也随之下沉。
以最中间的那一块为中心,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盆地。
周围的地砖,塌陷的程度各不相同,从边缘开始,越往中心越低,竟然形成了一片向下的阶地!
这一幕,可算是出乎了见愁的意料。
她站的地方距离中心的地砖极近,此刻已经处于整个塌陷的中心,回首一看,那些书籍竟然已经远了,高高地立在她视线的尽头。
书房之中,竟然还暗藏了这样精巧的设计……
是原来就有,还是此人所设计呢?
见愁想不出来,也无暇再想。
阵法开启的时间只有半刻,还是抓紧时间取了转生池水为要。
最中间的那一块地砖,塌陷最深,也就在见愁的面前,形成了一个两尺长宽的小池。
此刻,地砖与地砖之中的缝隙里,竟然不断有浅浅的紫灰色液体流泻而出。
没一会儿,两尺高的凹槽就已经被填了九成满。
这时,流泻的紫灰色也渐渐地减少,最终完全消失。
那是一种奇异的颜色,很浅很淡,像是有流光在其中闪烁。
它并不粘稠,清澈得像是潭中的泉水,还带着几许冷冽。
只是这么看过去,便会有一种通透之感。
在世所历的一切一切,竟然都飞快地在脑海之中划过,有的痛苦,有的悲伤,有的欢笑,有的沉醉……
见愁望着,恍惚竟有一种一跃而入,投身于其中的欲望。
还好,这念头只是隐约闪过,一瞬便消失了。
不过,饶是如此,见愁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生池水,若真是人投胎转世所必经,自然照见人一世经历。
投身其中,便是将自己重新变为一张白纸。
见愁有些后怕,也不敢再仔细地看。
她只将一只用来储水的玉瓶,从乾坤袋中取出,略一施展术法,瓶口朝下,下方转生池水,便受其吸引,自动朝着瓶口飞来。
“哗啦啦……”
水如瓶中,一片清脆悦耳的声响。
池中水眼看着便开始便浅,不一会儿就已经见了底,露出了黑色的地砖表面。
见池底已涸,见愁一个手诀打过去。
玉瓶立时倒转,一滴池水也没放过,全收入了瓶中封好。
这时再仔细一看,原本紫灰色的水,入了玉瓶之中,竟然发出隐约的萤光,从玉瓶之中透了出来,如梦似幻,霎是好看。
见愁看了,心道有些奇妙之处。
此刻事情已毕,纵使好奇也得上去研究,她一转身,便想要直接上去,没想到在收回目光之时,那池底却有几道深痕吸引了她的目光。
“梅瓶中水,需注七分满。”
在所有的转生池水都被见愁收入瓶中之后,那原本的池底,便彻底干燥。
被水迹隐藏的字迹,便悄无声息地出露。
见愁一看,便皱了眉。
“咔嚓。”
此刻脚下由地砖构成的台阶,忽然有了动静。
不必说,时间已到。
见愁顾不得多想,玉瓶一提,便直接纵身一跃。
她人在空中之时,脚下地面便迅速变化起来,原本塌陷下去的地砖一块一块地抬升。
等见愁开始下落,先前消失的阵法已经重新覆盖上来。
被她破去的八枚符文,也依次出现,像是一把又一把大锁,将阵法锁上。
顷刻间,地面已经恢复如初。
见愁自然下落,脚下已经是平平整整的一片地面,每一块地砖都拼接镶嵌整齐,找不到缝隙。
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唯一的不同,或恐是此刻见愁手中多的那一只玉瓶。
回看那一块地砖一眼,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瓶注七分满?”
方才她下去的时候,已经很清楚地看见了。
所有的转生池水,也还没到两尺见方,数量本就不多。
可那梅瓶,却要注满七分?
这三枝梅,必定不是注满七分才能存活,否则这水没有七分满的时候,三枝梅岂不是会枯?
见愁向着窗边看去,那梅瓶约有尺高,却体态圆润,若是注满七分……
啧。
略略一算,当真叫人肉疼。
到底要不要依着那话,给老老实实地注满七分呢?
屋内的见愁,一时犯了嘀咕。
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大亮。
不知多少个夜晚过去了。
枉死城内,渐渐恢复了热闹。
秦广王麾下大判官崔珏,再一次地在张汤陪伴之下,来到了这一座不怎么起眼的旧宅前面。
一向颇有涵养的他,面色已然不大好了。
简简单单的两扇门紧闭,半点看不出屋主人有出来的意思。
门檐台阶上,已经落了几片枯叶。
站在这门前,崔珏脚步便停下了,抬头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张汤两手交叠在前,倒是一派的镇定,略略落后一步,站在崔珏的斜后方,见崔珏停了,他不动声色,斜着这么一打量,心里不知怎地,生出几分奇妙之感。
虽然这位见愁到有是什么也不知道,可已经让堂堂崔大判官吃了好几回的闭门羹,算算真是……
有本事呢。
看崔珏面色不虞,张汤状似关切道:“崔大人,今日恐怕也不成,防护阵法还开着。”
“……”
崔珏哪里能看不到那宅院周围布置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