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魏临前辈满山跑,哪里想到一不小心被算计到了这里来,现在他也不能下去追魏临前辈,更没办法冲到自己旁边这一位兄台的接天台上去要什么签名和神识印记?
眼前这一位,为五夷宗弟子,自号景阳宫如花公子,就是那个在洞壁上留字的“如花公子”啊!
左流缩到了旁边去,就怕对方对自己出手。
他不好男色啊!
如花公子默默看了他许久,过了好半晌,才忽然畅快地大笑了好几声。
他笑一声,左流就哆嗦一下。
不过还好,笑完了之后,如花公子竟懒洋洋道:“瞧你瘦瘦的,本公子也没兴趣,放过你好了。”
谢天谢地!
左流简直感动得泪流,默默捧好了手里羊皮簿子和毛笔,开始假装自己不存在。
下方的魏临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暗暗道一声晦气,轻松地随便选了剩下的一座接天台,总算安定了下来,不用到处乱跑,也不用担心那个死变态再追上来了。
魏临松了口气,见愁却微醺了。
完了……
下面二合一的接天台上,一个是排名第三性情极其古怪的如花公子,一个暂时没啥排名但是已经用变态的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左流。
有这两个人在,她这得是要坐到今天结束啊。
见识过如花公子那诡异脾性的人,不会愿意跟如花公子交手;见识过左流那变态本事的人,也不会愿意跟左流交手。
这在六十丈高地方的两个人,也没自己打起来。
下面不会再有人上去触什么霉头了。
即便是原来想要上来的,这会儿也都打消了念头。
※
日升日落。
于旁人来说精彩至极的一天终于迈向了终结。
于见愁来说无聊至极又异常折磨的一天,也终于迈向了终结。
暮色四合,场中还在战斗之人寥寥无几。
见愁环视四方,在心里计算着。
一时之间,没看见那人,只觉得有些遗憾。
姜问潮,竟然不在?
下方,通灵阁的贺九易,也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环视一圈。
没有。
那个人没有来。
心中一直沉着的一块石头,似乎终于落了地。
贺九易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头便要望向山顶——
红日坠落,今日便要结束。
“贺师弟刚才是在找我吗?”
一道浅淡的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贺九易的身子,一下僵硬。
他转过身来,只看见了一道枫叶红的身影,在这西坠的落日之下,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如同一只浴火的朱雀!
姜问潮!
“你果然还是来了……”
贺九易脸色阴沉,几乎是在瞬间,便唤出了自己的斗盘,蓄势而动。
姜问潮笑了一声,道:“姜某一介废物,贺师弟不必如此紧张,我很少记仇的。”
话音落地,他双脚也落了地。
贺九易毫不犹豫,五根手指便要往斗盘之中的道印一牵,可下一刻他就发现了异常。
热……
如同被烈火炙烤。
贺九易只觉得一股粘稠的灼热,从脚底升起,几乎刹那间燃遍己身!
骇然低头,脚下竟然是一片火红的岩浆!
若从下看去,此刻姜问潮与贺九易所站之处的接天台,竟然已全数化作了熔岩,一片火红!
原本仰在花台上的如花公子,豁然起身!
静静盘坐在一旁调息的夏侯赦,两眼睁开,阴郁的眼神之中,首次透出一分锐光;
周承江、陆香冷、魏临、顾青眉……
无数无数人,都骇然望了过来!
也包括见愁。
早在注意到姜问潮出现在接天台上那一刻,她便已经站了起来,静静注视。
朱雀……
姜问潮?
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三十年的天才,重新出现。
也许有人不记得他了,但总有几个人记性好。
智林叟对自己排过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此刻骤然看见姜问潮,他竟有一种老泪纵横之感:眼见得天才惊世而现,又见得天才泯于众人消失不见,甚至被人蔑为废物,心意到底难平!
没想到,今日竟有能见姜问潮重回天日的机会!
改!
毫不犹豫将如花公子的名字划掉,智林叟添上了“姜问潮”三字!
场中。
贺九易已是一片的骇然。
他入门的时间,绝对没有姜问潮久,却眼见得他在门中潦倒,平日多有辱骂嘲笑之言,最难忍受便是师门长辈提起此人时候的一脸惋惜。
一个半路夭折的天才,也配称之为天才?
那他贺九易又算什么?
嫉恨,因此而生。
可他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日……
双脚困于岩浆之中,近乎刹那就有一种烧灼的痛感。
即便是有灵气护体,竟然也无法阻挡熔岩的炙烤!
一座血红色的斗盘,两丈有三,在这炽烈的岩浆之上,盘旋转动。
火红色的光芒,从姜问潮脚下的斗盘中发出,霎时顺着岩浆爬出,缠绕在了贺九易的身上!
毫无反抗之力!
姜问潮看似普通一出手,堪称杀招!
那一道红光缠住了贺九易的脖子,他使劲儿地伸手出来掰住,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一片窒息之感。
姜问潮迈步出来,似乎感慨地望着他,然后伸出了自己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一把掐住了贺九易的脖子!
台下通灵阁众人,目睹此情此景,只觉一片毛骨悚然!
三十年落难,平阳之犬何其多?
只是他乃龙虎之身,其灵可通朱雀,何必与一群狗计较?
“放心,我不杀你。只是看上了你这一座接天台。”
姜问潮笑了一声,提着贺九易的脖子,移到了接天台的边缘,使其双脚悬空。
而后,他轻轻一松手!
三十丈高空!
轰然坠落!
贺九易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姜问潮松手的一刹那,便直接掉落下去!
砰!
在他身影落地的一瞬间,红日最后一丝光线,终于缓缓落下。
漫天赤色的霞光,如同锦缎,铺满了姜问潮全身。
他脚踏着那一座化为岩浆的接天台,抬首望天——
这是晚霞,亦是他——
迟来的荣光!
“自古雄才多磨难……”
见愁一声呢喃,脑海之中回放着方才姜问潮提着人脖子把人放下的动作,举重若轻,却沉淀着三十年的艰辛!
之前站在下面,她听曲正风这般评价姜问潮,竟是一点也不错。
“当——”
“当——”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