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他又为什么要让你帮忙通风报信?目的是想要报复什么?”杜鹃拧眉,尹湄这样回答,就等于已经承认了自己诈她的话,并且还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看样子这一系列的事件真的就如之前唐弘业预料的一样,从始至终目标就是唐弘业,而不是别人。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就算是你们弄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尹湄有些阴森的笑了笑,“我还希望那个人能够计划成功呢,我要等着看他死,看你痛苦,看你痛苦的活不下去,看所有人都终于知道了你这个害人精的真实嘴脸!那样我就痛快了!我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我跟你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杜鹃看尹湄头脑还是比较清楚的,闭口不谈她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的身份,于是索性把话题转向了尹湄自己这边。
“你跟我没有仇?”尹湄冷笑,“你把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那么那么用心喜欢过的人,给伤得心都碎了,整个人都崩溃的一塌糊涂,你跟我说你和我没有仇?当初我对他那么好,我那么关心他,时时处处都想着他惦记着他,结果他满心装的都是你,如果你能珍惜他,那我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怎么对他的?因为你,就因为你!明明就是个害人精,还喜欢摆出一副你受到了什么伤害,你是什么受害者一样的姿态,把他给还得那么惨,前程全都毁了,一辈子也都毁了!我心疼他,感觉心都要滴血了,结果就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放不下你,我对他再怎么安慰,他都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凭什么你伤害了别人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装无辜?还去追求什么属于自己的幸福?凭什么我的满腔感情就都只能付之东流?”
她一边说,脸上还挂着冷笑的表情,眼睛却好像是打开了水阀一样,眼泪一直不停的往外流,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去,洇湿了病号服的前襟。
“那种自己一心一意深爱的人,被人伤到了体无完肤的程度,根本没有办法恢复,最终还让我失去了他,这样的痛苦,我不能一个人承受,你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能就真的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她几乎是嘶吼着对杜鹃嚷道,“我以前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看到他之后我就相信了,结果本来可以很美好的一段感情,就因为你,被搞得一塌糊涂!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忍了那么久,在你面前低调做人,就怕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对我防备,结果我觉得我也是想得太多了,你那么傲慢,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呢,那人找到我,我高兴死了,哪怕你不死,能让你生不如死,那我也很开心!”
说完之后,她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唐弘业,被眼泪打湿的脸上瞬间就换上了诡异的笑容,她伸手朝唐弘业一指:“你死吧!你就等着死吧!”
说着她还想要从病床上跳下来,朝唐弘业扑过去掐他的脖子,唐弘业本能的向后撤开两步,顺手也把杜鹃给拉着一起避开,同时自己挡在了杜鹃的身前。虽然说尹湄方才扑这一下子,目的是想要动手掐自己,但是他也担心这个疯女人半路又忽然改了主意,又跑去掐杜鹃那可就不好了。
谢医生一看这势头不对,赶忙示意了一下那两个护士,两个护士冲过来把尹湄按住,尹湄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了之后继续扑向唐弘业他们,力气大得有些吓人,差一点连两个护士都没有办法按住她,其中一名护士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镇静剂给她注射进去,大约过了几分钟,尹湄终于安静下来,身子软了下去,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萎靡的模样与先前的凶猛大相径庭。
第四十四章 自告奋勇
尹湄不再张牙舞爪,现场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一口气松过了之后,这几个人接下来的反应可就大不相同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确实惊喜的自然是谢医生,尹湄住院以来也已经有不短的日子了,因为一直好像一块木雕一样,对外界不作出任何的回应,也不流露出任何情绪,就更别提开口与别人沟通什么的了,这一回她忽然之间情绪大爆发,对于治疗来说,或许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突破口,找到了尹湄之前性情大变、情绪失控的根源在哪里,接下来自然也就比较容易寻找解决方案。
黄帅更多的是一种从头到尾贯彻始终,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震惊,他原本在杜鹃和唐弘业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倒不是说他有心偏袒尹湄,主要是因为尹湄平日里给他留下来的印象真的一直都是那么的唯唯诺诺,大气好像都不敢出一口似的,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她方才对杜鹃说话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有些时候一个人从第一印象开始就让人觉得凶恶可怖,这也并不一定能够吓到谁,反倒是一直以来印象当中纯良的小白兔,忽然摇身一变居然就成了狼外婆,这种前前后后的巨大反差才真的会给人带来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而唐弘业和杜鹃,惊讶倒是没有什么可惊讶的,毕竟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结合种种迹象做出过了这种推测,现在只不过是借由尹湄自己的嘴巴证明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已,所以两个人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担忧。
“谢医生,她用了镇静剂之后大概需要多久能醒过来呢?”唐弘业问。
谢医生一边让护士安顿好尹湄,一边回过头来,有些犹豫的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等她醒了之后再继续问她?我也跟你们交个底,她方才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就算过一段时间她醒了,我也不大建议你们立刻就继续方才的对话,这么短时间之内连续两次给她带来那么明显的情绪刺激,可就违背了我们这边的治疗初衷了,虽然说你们的目的也是正当的,但咱们立场不太一样,现在尹湄还是我这边的患者,我们也得从患者的健康角度考虑。”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杜鹃和唐弘业他们三个人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间病房,到办公室那边去,病房这边毕竟不是一个适合说话谈事情的地方。
四个人来到了医生办公室,这个时间办公室里面没有什么人,他们倒也比较方便坐下来谈一谈方才的事情,现在尹湄是住院患者,又被初步认定存在精神问题,现在谢医生是她的主治医师,如果想要继续和尹湄沟通,就必须要得到谢医生的许可,而从方才谢医生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是特别赞同这一点的。
“谢医生,我们刚才跟尹湄的对话内容你在一旁也是听到了的,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同一般,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对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系列案件都是至关重要的,关系到不止一个两个人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允许我们去跟尹湄对话。”唐弘业努力的想要说服谢医生。
谢医生也是一脸的为难:“这个我也有难处,你说今天尹湄就已经是这么激动了,对我们来说,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了她的心结所在,那肯定是好的,但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真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她家属那边我们交代不了。”
“谢医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杜鹃想了想,开口问,“以你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尹湄究竟是真的精神失常,还是……人为做出来的样子?”
“唉,我这么跟你们说吧,”谢医生犹豫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被送来的那一天,肯定是精神状态非常非常不稳定的,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问,否则我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收在精神科接受治疗。但是到了后来,她就不哭不笑不说话,我们反而也不好判断她现在的程度到底怎么样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存在,这也是我们一直希望找到她的症结所在,好让她能够愿意开口,愿意把情绪表达出来,这样我们才比较容易根据她的表现去判断她的精神状况。”
他想了想,又说:“我刚才其实一边听你们说话,我一边也在想,现在这件事情的性质跟之前她来我们这里住院之初肯定已经是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的,牵扯到了你们说的什么案子,还有不止一两条人命什么的,你们担心她是装疯卖傻,我现在也不能百分百排除这种可能性,既然牵扯到了刑事案件,那就不是寻常的精神病患者收治问题了,我建议你们回去申请对尹湄进行一次精神方面的司法鉴定,这样到底她是真的还是装的,结果就很有说服力了,到时候如果你们需要她怎么配合你们的调查,一来我们这边跟患者家属好交代,二来到那个时候她跟你们说过的所有的话不也就都具备了法律效力了么!你们说是不是?”
谢医生的这个建议还是比较靠谱的,唐弘业和杜鹃迅速的考虑了一下,现在就算是说服了谢医生,尹湄的情绪那么激动,估计继续往下沟通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她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疯了,大家既然都那么在意,现在又多了她自己亲口承认帮外边的人通风报信,提供唐弘业和杜鹃行踪信息的这件事,申请对她的精神状态进行司法鉴定应该是困难并不大的。
要知道,每年想要试图通过各种不同形式的装疯卖傻来逃避牢狱之灾的犯罪嫌疑人大有人在,所以那些专门做司法精神鉴定的工作人员都是对这些“精神病患者”明辨真伪的行家里手,如果尹湄是假装的,那一定逃不过他们的法眼,并且等待着她的也一定是非常严厉的处理。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他们就没有再继续都留下去的必要,三个人向谢医生道了谢之后离开了医院,唐弘业和杜鹃开车把黄帅顺便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黄帅一言不发,看起来倒是跟困倦没有任何的关系,而是被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困扰着,一直到唐弘业把车子停在了他住处所在小区的大门外面,他还没有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呢,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我说,你睡觉是这个造型的么?”唐弘业把车停好,半天没见黄帅动弹,就那么一动不动,两眼盯着车窗外直直愣愣的发着呆,于是忍不住转过身去,伸手在黄帅的眼前晃了晃,开口调侃了他一句。
黄帅被他在眼前那么晃了几下,终于回过神来,眼睛又重新能够聚焦了,这才看到车窗外熟悉的景物,知道自己是已经被送到家了,不过他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很显然是有话想要对前排的两个人说的。
“你别凹造型了,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唐弘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黄帅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敌意,但是也同样没有什么好感,除了黄帅之前追求杜鹃,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死心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唐弘业觉得黄帅这个人有点不靠谱,主要就体现在他总喜欢去做一些比较流于形式的事情,一到需要见真章的事情上反而就变得特别上不得台面。
就拿方才在医院精神科的病房里面来说吧,尹湄明明是冲着自己扑过来的,唐弘业也是出于保护的本能,在自己后退闪避的过程中,一伸手就把杜鹃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两个人都避开了尹湄伸过来的那双手。
而黄帅在那个时候是一种什么表现呢?唐弘业的余光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家伙被吓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一直躲到了门边去,到了最后,两名护士在谢医生的指挥下给尹湄注射了镇静剂,把她给放倒了,黄帅也没敢再重新走近一些。
这就是唐弘业看黄帅不大顺眼的根本原因了——一个口口声声喜欢杜鹃,连爽快的放开手都做不到,还总惦记着想要搞点小动作去争取一下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成了这个德行,那种时候唐弘业都不需要他非常勇敢的冲上来帮谁解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尹湄对杜鹃咬牙切齿的恨意,那种时候黄帅不管自己,而是把杜鹃给第一时间拉到比较安全的距离之外去,那唐弘业也是非常满意的。
多么英勇无畏那都是虚的,最实实在在的保护一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连这都做不到,就只想要自保而已,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没有担当了。
要知道,刑警队里面和唐弘业平日里相处愉快的那几个男刑警,无论是狐狸一样的钟翰,粗中有细的戴煦,还是沉默是金的汤力,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大不相同,但是却又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魄力,有担当。
就冲黄帅的这种表现,唐弘业心里面就已经对他产生了鄙视,不管两个人是不是情敌的关系,都注定不可能变成相互欣赏的朋友就是了。
黄帅本来还想要酝酿一下情绪,结果还没等摆好姿态呢,就先被唐弘业给泼了一盆冷水,现在脸色也有些复杂,他讪讪的开口问:“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给杨大队打电话,请示给尹湄做司法鉴定的事儿呗!具体的到时候杨大队就和你们距离那边的领导沟通对接了。”唐弘业回答道。
“但是走流程的话,那也不是立刻就能够派人去给尹湄做鉴定的啊!”黄帅一脸担忧的说,“今天你们这么一去,也算是把尹湄给惊动了,在这中间的过程当中,假如她确实是在装疯卖傻,那不等于是给了她非常充足的时间去‘编剧本’么?到时候她要是说假的出来骗人,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分辨的。”
“那你什么意思?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绕来绕去的。”
“我帮你们吧!”黄帅被唐弘业催促了一句之后,立刻直奔主题道,“你们该申请司法鉴定照常申请,我这两天没事儿就往医院跑一跑,跟谢医生聊一聊,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我跟尹湄再见见面,沟通一下。我毕竟不是你们两个,我跟尹湄没有什么直接的渊源,也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不会对尹湄的情绪有那么大的刺激,谢医生说不定就会同意让我和尹湄见面了呢!这样的话,万一我真的能从她嘴里面套出点什么来,那不也等于是能帮你们节约了一些调查时间么!”
“你有这个信心么?”杜鹃问黄帅。
黄帅挺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事情既然性质这么严重,我想试试。”
“那你为什么就觉得,尹湄跟我们面前情绪那么激动的情况下,都不肯透露一个字出来,你过去问她,她就一定会告诉你呢?”唐弘业问。
“因为你们跟我的角色不一样啊,尹湄因为对杜鹃有意见,所以就想要通过打击唐弘业你来让杜鹃难过,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愿意给你们提供任何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的,不给你们捣乱估计就算是不错了。”黄帅说出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可以利用自己跟杜鹃的事情,在尹湄面前制造出一种共情心理,让她觉得我能够理解她的感受,我跟她是一样的处境,这样说不定她就会对我产生一种信任,愿意把不能跟你们说的话都跟我讲呢!我知道未必有这么乐观,但是至少可以试一试,不是么?”
说完之后,他紧张的看着两个人的表情,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答复。
第四十五章 那人是谁
唐弘业和杜鹃沉默了片刻,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去特意商量什么,却也心照不宣的做出了决定。
“不用了,谢谢你。”唐弘业对黄帅摇摇头,嘴上说的倒是比较客气,“这个案子归根结底是a市公安局那边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早就结束了借调,所以我们那边的工作就不给你增加负担了。如果后期有这种需要的话,到时候我们让杨大队再和你们这边的领导联系,毕竟这都不是咱们能私自决定的事情。”
黄帅一听自己这很显然是被排除在外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大愉快,脸色也阴沉了一点,他又有些不太甘心,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杜鹃。
“杜鹃,那你的看法是什么样的呢?”他有些不死心的又问杜鹃,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期待,似乎是希望杜鹃能够说出一个与唐弘业不同的意见。
杜鹃对他笑了笑,说:“你回去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后续我们再联系你。”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同样在对他表示拒绝。黄帅肩膀有些微微垮了下去,他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向唐弘业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就下车走进了自己家住的小区,一直到消失在杜鹃和唐弘业的视线当中之前,他都没有回过头,但是看起来脚步有些沉重。
“你看他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没有放下啊!”唐弘业摇摇头,有些无奈,“他说是利用尹湄的共情作用来套话,就怕到时候不知道谁利用了谁的共情作用了!”
杜鹃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算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了,否则也不可能喜欢了唐弘业这么多年。不过回过头来说,自己喜欢了唐弘业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唐弘业的态度,他当初的排斥里面透露出了十足的别扭,平日里面又有太多太多口是心非的关注和关心,虽然一边关注着自己的一切,一边又似乎是有些排斥,想要逃走的,这种反应非常非常的矛盾,但也让杜鹃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唐弘业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甚至并不是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唐弘业别扭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所以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很无奈,也很无力,好在后来唐弘业醒悟过来,两个人终于没有了隔膜和心结,顺顺利利的走在了一起。
但是换一种可能性,假如当初自己对唐弘业的心意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但是唐弘业对自己是没有丝毫的好感,并且已经非常直截了当的告诉了自己,那么以杜鹃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再继续追随着唐弘业到处跑了。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但是爱情永远是需要两个人参与的,如果自己想要邀请来的另一方已经表示了明确的拒绝,再继续坚持下去,那就是一种自私的行为,毕竟每个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情感负责,付出感情的时候多少都有打赌的成分在里面,赌对方会对自己有所回应,既然是打赌自然也就又硬又输,输了的人也必须要有自己收拾单恋烂摊子的那种心理准备才行。
黄帅对自己的好感,杜鹃是从很久之前就已经非常明确的同他谈过了的,他当时表态很好,似乎已经想通了,结果到后来还是一直做出许多并没有死心的举动,这也让杜鹃和唐弘业产生了一样的看法,单方面维持着对别人的好感,时间久了不肯放手,往往就不是因为真的有多深情的爱着对方,更多的时候恐怕就只是一种不甘心,和一种自尊心上的不肯服输罢了,所以那些努力那些坚持,无非也就是想要赢回一些筹码罢了,拖得越久,怨恨情绪就越容易滋生。
尹湄看起来是这样一种爱而不得的心情,黄帅比她要好一些,但是到底能好多少,谁也不是他,谁也不可能对他的内心世界了如指掌,这种情况下,让黄帅去和尹湄建立共情,这就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一种做法了。
当然了,杜鹃也很希望通过这一次自己的态度,能够让黄帅更清醒一些,不要再去做任何所谓的“努力”,早点放下,对谁都更有好处。
唐弘业父母家和杜鹃父母家住的不算远,在这样一个敏感的节骨眼儿上,唐弘业也不敢掉以轻心,出于安全考虑,他开车载着杜鹃一起直接回了杜爸爸杜妈妈那边,在这边把需要商量的事情都商量完,然后自己再回家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这种时候让杜鹃一个姑娘家跑来跑去的,就算她天生怪力,并且擒拿格斗那些在同届的女同学里面也都是比较名列前茅的,实战考核向来成绩很好,但唐弘业也不想因为这个就放松神经,麻痹大意。
“你觉得尹湄是真的疯了么?”回到杜鹃父母家里,杜爸爸和杜妈妈都不在,唐弘业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杜鹃给他泡的热咖啡,和杜鹃讨论起正经事。
杜鹃叹了一口气:“说不好,毕竟咱们两个人谁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咱们的判断也没有什么理论依据,不一定对,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我觉得她可能并不是真的疯了,但是精神状态也并不是特别好的。你看她那个消瘦的样子,还有情绪失控时候的反应,这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可是她又能够很迅速的辨认出身边的人是谁,对于没有什么好恶的人不作任何回应,看到我就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这说明她还能够非常清楚理智的分清楚自己对待不同的人所持有的不同的情感,这种理智和清醒应该不是一个精神彻底崩溃的人会有的。所以我觉得她当时可能也是因为某种外界的刺激,所以导致精神一下子就垮掉了,又哭又笑,被人怀疑精神失常送去了医院,但是到了医院里,她就逐渐清醒了。”
“假如她清醒了,那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她为什么还要一直这么一言不发的住在医院的精神科里面呢?”唐弘业感觉有些不能理解,“咱们今天过去的时候,你看那个科室里面收治的一些其他的患者,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没有发疯,那我一定会积极配合医生的检查,证明自己神志清醒,精神正常,这样才能够早一点离开那个地方啊!她为什么要一言不发?”
“我猜,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好她到底应该疯还是不疯吧!”杜鹃叹了一口气,“这确实不是一个比较容易做出来的选择,无论哪一种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或者说是代价。你想一想看,她串通了外面的不知道什么人,给人家通风报信咱们的行踪,好让对方比较方便对咱们实施打击报复,这种性质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那她需要面对的就是非常严厉的惩罚,可是到底会不会暴露,这也是一个运气和几率的问题,万一咱们没有人怀疑到这一层,毕竟那几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咱们不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调查进展么,假如说这件事真的可以就这么侥幸蒙混过关,那她早早的就装疯卖傻,要是真的把医生都给唬住了,本着保险起见的考虑,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治疗,那估计她也不一定情愿。”
唐弘业挺同意杜鹃这个看法的,都不说那些治疗方法,服用的药物,对于一个根本就没有精神失常的正常人来说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影响,就单说那样的一个氛围下,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精神病人,一个原本没有任何精神问题的人在哪里呆久了,搞不好都会变得有些不那么正常起来了,更何况一旦被确诊了精神分裂,并且还得是严重到可以逃避寻常刑事处罚的那种,万一她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都并没有被人揭穿,那等到可以“治愈”出院的时候,尹湄还能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么?即使还能回去上班,周遭的人又会对她什么态度呢?
“因为她觉得现在的选择就是前面有狼,后面有虎,无论如何都没有两全的办法,所以就干脆先闷声不语,自己估计这段时间也是内心里面天人交战呢吧!”唐弘业摇摇头,“这个尹湄可真是可怕!她的性格实在是太偏执了!到底因为谁的缘故,把你给恨了这么多年啊?”
“我现在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按照尹湄的说法,她口中的那个‘他’,被我害得很惨,可是我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很久,我确定跟尹湄是上了大学之后才产生交集的,如果不是那样,你肯定也应该对她还有别的印象不是么?可是上大学之后,我并没有跟什么人有过关系紧张啊,我也听得出来,尹湄的那个意思是说,我拒绝了她一直都很喜欢的那个男生,让那个男生受到了打击,一蹶不振,可是问题就来了,我大学的时候的确有拒绝过别人的示好,可是基本上都是把话说开了,对方也没有什么不好沟通的,之后大家就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同班同学,没有因为这种事就特别的表现尴尬过,更别提一蹶不振了!”
杜鹃这么说,唐弘业也觉得事实上就是这样的,他那个时候虽然还在别扭着,很幼稚的一心惦记着怎么能够超越杜鹃,各方面的表现都碾压杜鹃,满足了自己的自尊心之余,顺便也收获自己心仪姑娘崇拜的目光什么的,但是他对于杜鹃身边有没有其他的追求者这件事,那也是悄悄关注着的。
当然了,每次有杜鹃的追求者出现,唐弘业也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如坐针毡、寝食不安,等到确定那位追求者已经被淘汰出局,这才会偷偷的松一口气。只是他越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获得杜鹃的佩服,又怎么努力都只能和杜鹃持平,根本做不到超越对方,他就越生自己的气,然后就这样别扭了好久。
现在回头想一下,唐弘业倒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因为杜鹃从头到尾就只喜欢过自己一个人,其他对她有好感的男同学,杜鹃一般都会非常礼貌但是又非常清楚的拒绝对方,尽量不伤对方的自尊心,但是也不给对方留任何的希望,她基本上处理的都很好,没见谁被拒绝之后就万念俱灰的。
可是尹湄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儿的,情绪激动成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能够装出来的,假如说确有其事,那为什么不管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杜鹃,还是那个时候也非常留意和关注杜鹃情况的自己,记忆当中都没有办法找到这么一位符合尹湄描述的追求者呢?
“要不然咱们两个人换个思路吧。”唐弘业想了想之后,对杜鹃说,“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对你有好感的男生也不止是咱们班或者咱们专业而已,同届别的专业也有,甚至还有过两个师兄吧?假如说对方明确的对你有所表示,那你肯定是会跟对方说个清清楚楚,但是假如说对方没有跟你说过呢?从头到尾就是那种特别悄无声息的暗恋,结果就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觉得自己是被你给打击到了的,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这样,那再怎么回忆你知道的那几个当初的追求者,也没有意义,因为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过那么一号追求者啊!所以咱们这回换一个角度,从相对比较容易锁定的角度来考虑。尹湄不是说那个人因为你一蹶不振,什么都完了,学业、工作还有前途,都被你给毁了么?所以我觉得她提到的这个人,搞不好根本就没有能够顺利的毕业,咱们从当时退学的人里面查,说不定反而能有收获呢?毕竟当初因为各种原因退学的人是占少数的。”
第四十六章 确有其人
唐弘业的这个提议给了杜鹃一个很好的启发,如果是从当初对自己有过表白的人当中去找,很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死心或者没有死心,放下了或者没有放下,都是主观上的东西,不是随便谁说上一两句话就可以认定的,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把那几个当年对自己有过好感的大学同学都给细细的观察一遍,于公于私都不能那么做。
但是尹湄既然说对方因为自己的影响,前途都毁了,甚至一辈子都毁了,这个听起来就有点严重了,先不说到底对方的这种遭遇是不是跟自己有关,至少这个人的生活当中一定是出过很大的波折,去打听过去的老同学当中有没有谁没能够顺利毕业,谁毕业之后际遇不大好,这总要好过跑去查过去对自己有过好感的人谁还至今念念不忘。
既然决定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联系一下当初在警校念书时候的大队长,询问一下他们这一届有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最后没有能够顺利毕业的男生,杜鹃和唐弘业所在的班级是全员顺利毕业的,这一点他们可以确定,但是同届其他的班级或者专业那么多的学生,他们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更不可能每一个都关注着,很有可能不知情,但是他们可能不清楚,作为管理着整整一届学生的大队长,他就不可能不清楚了,这件事情问他是最靠谱的。
或者如果在没有顺利毕业的同学当中没有比较相符的人选,他们还可以考虑一下勉强毕了业,但是就业之后却发展的非常不好,非常不顺利的,这方面的情况,学校里面毕业生就业办公室的老师应该也会有所掌握,总之不会无迹可寻,总能打听出来一些什么的。
想到这一点,两个人都觉得心里面松快了不少,至少觉得有了一个靠谱的调查方向,由于杜鹃和唐弘业在学生时代也都算是比较活跃的积极分子,所以跟学校里面的很多老师和队长都比较熟悉,即便是毕业了,也还一直都保持着联络,接下来他们就给自己大学时候的大队长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向他询问一下有没有同届没毕业的人。
虽然两个人已经毕业几年了,但是大队长对他们这一届当初的情况还印象比较清晰,他在电话里面告诉唐弘业和杜鹃,他们那一届当初一共有八个人没有能够顺利毕业的,其中有三个人是因为成绩不合格,所以没有拿到学位证,有一个人是因为身体疾病,大四的时候就休学了,剩下的四个人是因为临近毕业的时候在外面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冲突有点严重,所以学校也对他们四个人进行了处分,这四个人在受到学校的处分之后,紧接着也因为他们造成的结果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刑事处分,这样直接导致的结果自然是他们几个都无缘警队。
“前前后后好几届学生,就你们这一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所以真的是让人想忘了都难。”大队长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在学校的时候都是挺好的学生,就是年轻,太冲动,被人一挑衅一拱火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眼看着就要毕业了,也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关头自己坑了自己,真是不知道让人应该替他们惋惜还是生气。”
唐弘业本来想问一下这几个人都是谁,现在的境况怎么样,不过他要开口之前又改了主意,那几个人是因为在外面跟人打架坏了事才招来了后续的一系列处分,影响了前程,这个和杜鹃实在是没有办法扯上关系,所以尹湄之前话里话外意有所指的应该不是这么一件事。
“队长,那个因为生病所以不能毕业,休学了的,叫什么名字?是男生还是女生?现在的近况还有人知道么?”唐弘业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决定先问问那个因病休学的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人知道他近况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那个学生我有点印象,也是一个挺让人心情复杂的人。”大队长回答说,“那个学生是个男生,名字叫赵戚炜,跟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人特别的内向,后来休学的原因也因为得了抑郁症,好像精神方面也出了一点问题。本来是说休学,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复学,不过这都好几年了,一直也没有回来,也没人能联系得上他们家人,估计是情况不大好吧。最近这一年学校这边也没怎么再问他的情况了,当初他被检查出来抑郁症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来着,也把学校给折腾够呛,他父母一口咬定这事儿咱们学校是有很大责任的,是咱们学校的处分导致了他们儿子生病抑郁,要学校对这件事情负责,纠缠了挺长时间。”
“不是说这个赵戚炜挺内向,中规中矩的么?怎么会挨处分呢?”唐弘业听到这里觉得有一点纳闷,“是那种比较严重的处分么?”
“留校察看。”
“这么严重?”唐弘业有些惊讶,他对这个名叫赵戚炜的男生可以说是一丁点儿的印象都没有,就算大队长把对方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他也还是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惊讶是因为之前听大队长说这个男生如何的沉闷并且中规中矩,这样的一个人在唐弘业看来,就算是在学校里面背过处分,估计也顶多是考试的时候打小抄那种程度的,学校方面对打小抄处理的比较严格,所以可能因此被警告,或者是记过,但是留校察看着很显然不会是因为打小抄那种性质的事。
要知道,那几个毕业前在外面跟别人发生冲突,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的,最后学校方面的处理结果是开除学籍,赵戚炜的留校察看也只是比他们略微好了那么一点而已,这就说明赵戚炜的行为性质应该也并不是很轻的那种,毕竟学校也是要考虑学生未来的前程发展,除非真的是性质非常恶劣的,才会给出这么严重的处分结果。
“是啊,在学校里也算是性质比较恶劣的事情了,我那时候也怎么都没想到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会做出那种事来。”大队长叹了一口气,过去了几年,他对这事情印象还是很深,可能也是源于赵戚炜平日里的表现与他犯的错误行程的巨大反差,“他当时用比较过激的方式去对一个女同学表达了好感……我记得好像是突然跑去跟人家说他喜欢人家,然后就冲过去要抱人家,然后就被对方给一个过肩摔扔地上,幸亏是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否则那可不是一个留校察看就能够算完的事儿了,而且当初这个留校察看也是看他认错态度特别好,家里头父母也来求,他妈妈都跪下了,又作揖又磕头,求我们念孩子一时糊涂,又是初犯,让我们给一次改正的机会,所以后来学校才算是对他网开一面,同意不马上开除,给个留校察看。”
唐弘业听着大队长讲述这件事,脑子里面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些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他记得上学的时候,大概是大三的时候,杜鹃遇到过一件事,有一天她吃了晚饭去图书馆学习的路上,走到一段相对僻静的路段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男生,一把就将杜鹃给搂住,情绪有些激动,嘴里面一直说着什么,杜鹃当时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做出了反击,挣脱了对方之后,在对方又一次试图靠近的时候给对方来了一个过肩摔,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声音和争执也引起了周围路过的同学的注意,有几个从旁边经过的男生立刻冲过来,帮着杜鹃把那个人给按住,同时别人立刻跑去通知了学校里面的值班队长。等唐弘业听到信儿冲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被带去办公室了,杜鹃也照旧去了图书馆,而唐弘业则一边在心里面埋怨杜鹃的大心脏,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竟然没有因为受到了惊吓,哭哭啼啼,赶紧回寝室去,一边又觉得好像杜鹃并没有被那个人的行为吓到,不仅能够保护好自己,还能迅速调整好状态,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那天他在图书馆门口玩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机,等到杜鹃从突出管出来的时候,也假装恰好路过,把她送回了寝室,并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又跟杜鹃“巧遇”了好多次。
那时候他也问过杜鹃那件事情,杜鹃说她不认识那个男生,那天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学校也处理了那个人,自己也没有被吓得太厉害,所以过去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