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丝毫不把谢兰轩那打发叫花子的口气当回事,拿谢兰馨佐餐,吃得飞快:“谢二哥实在客气了,这么好的菜,怎么能叫委屈了我。”
谢兰轩拿他这刀枪不入的脸皮没办法,闷了半响,叫了人来结账:“那顾世子就请慢用吧,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谢兰馨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抬头叫了声:“二哥……”这样一来,弄得顾谨真像是吃他们的剩菜一样,这也太失礼数了。
谢兰轩却瞪了她一眼,把她的话都瞪了回去。
这时,外头的侍女却进来回禀:“几位客官,这一桌的账已经有人结了。”
谢兰轩一听就明白除了顾谨,不会有别人了,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这倒奇怪了,难道又有哪个朋友这般巧在这儿用餐不成?”
却奇怪顾谨什么时候结的账。
谢兰馨却明白,顾谨与这家茶馆的主人这般熟悉,定是进来之前就告诉了把账记他账上。
顾谨抹了抹嘴,站起来认了:“是我结的,相请不如偶遇嘛,这一顿就由我请了。”
“顾世子好快的手脚,谢某只好愧领了。”谢兰轩无可奈何,“既然账也结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顾谨紧跟着他们出去:“正好,我也吃饱了,一道儿走吧。”
这人的脸皮真的已经是无敌了,谢兰轩默了。
心下已经打定主意,出了门就回家,不信顾谨还能跟到家里去。
谢兰馨垂头跟在谢兰轩后头,半点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去看顾谨,只努力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她好怕二哥爆发啊,只好紧紧地拉着钟文栩,借她壮胆。
钟文栩心中暗暗偷笑,又有些羡慕。
等出了大门,谢兰轩才想起,他之前和车夫约定的是一个时辰,因为顾谨的缘故,他们现在顶多才消磨了半个时辰,而这儿这么僻静根本叫不到马车的。总不能抛下两个女孩子自己跑去外头叫吧?这不给顾谨制造机会吗?而回头找茶馆的人去叫,有顾谨杵在这儿,也不是个好主意。
他这么站在门口一犹豫,后头的顾谨便已经明白了,便回头叫了个伙计过来,吩咐了几句。
谢兰轩正欲回转去找茶馆活计帮忙,便见一架马车从旁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正奇怪呢,顾谨上前来道:“谢二哥家的马车似乎还没到,不如先借用这茶馆的马车吧?”
“多谢顾世子想着了!”这小子还真懂得见缝插针!
钟文栩微笑地看着谢兰馨,用嘴形无声:顾世子还真贴心呢。
谢兰馨举起拳头轻捶了一下钟文栩,钟文栩躲闪起来,谢兰馨也不好追着打她,只能瞪了钟文栩一眼。钟文栩倒是并不在意,只笑看着她。
谢兰轩又谢了那伙计,方叫谢兰馨和钟文栩上车,朝顾谨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谨的马也牵出来了,看着谢兰轩上了车辕,自家也翻身上马:“不知谢二哥要往哪里去?我送几位一程。”
谢兰轩咬牙笑道:“真是多谢世子好意了,我们却是要回府了。”就不信他还跟着自己回家!
果然逛街泡汤了。谢兰馨轻轻地叹了口气。
钟文栩推了她一把,低声说了句:“你就知足吧。”
外头顾谨紧跟不舍:“那却正好,我顺道送你们回府吧。最近京中也不甚太平。”
就这样,顾谨跟着他们一道到了谢家门前,一路上还屡次试图和谢兰馨说话,谢兰馨哪里还敢搭理他,便是迫不得已开口,也尽量少说几个字,倒叫钟文栩偷偷笑了她几回。
而谢兰轩则在外头几番明嘲暗讽,可顾谨都当没听懂,倒把自己快给气炸了。
好容易到了家门口,谢兰轩哪还敢说诸如“进来坐坐”之类的客套话,他相信,如果他这般说了,顾谨铁定顺杆子往上爬,那不引狼入室么。
当下就在门口给顾谨闭门羹吃:“多谢顾世子一路相送,如今我们也已经安全抵家,想来顾世子公务繁忙,我也不虚留世子了,下回再单请世子以谢今日之恩。顾世子请吧。”
明明白白赶人了。
顾谨再厚脸皮,也不能不识相了,只能遗憾地看着他们的马车径直从侧门驶进谢府。
进了门,终于摆脱了顾谨的谢兰轩本准备叫了谢兰馨好好盘问一番,但谢兰馨早就料到二哥不会就这样放过她,所以故意拉着钟文栩不放:“二哥,我请文栩姐到我屋里坐会儿。”
谢兰轩见有外人在,也不好明着问她,便准备待会儿再说:“那好,我先去前头书房了,你好好招待栩表妹。”又对钟文栩说了声“怠慢”,便离开了。
只是谢兰轩一走,谢兰馨看着似笑非笑的钟文栩,这个头又大了起来:这儿还有一个等着她呢!
“文栩姐……”谢兰馨扭股糖似地腻着钟文栩。
“好啦,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问你和那位顾世子怎么回事了,还不行吗?”钟文栩自家因着谢兰轩在谢兰馨面前也不大自在,不敢很盘问她,打趣了几句也就完了。
一时两人便闲坐着吃了些点心,又聊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家长里短,消磨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钟文栩也便告辞离去。
等钟文栩走了,谢兰轩便又来了,不过谢兰馨早有准备,让月白拦在外面,推说:“小姐逛街累了,钟家小姐走了以后就睡着了。”
谢兰轩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倒是能躲,自己是她二哥,她还怕自己吃了她不成?看着眼前月白这个忠心的丫鬟硬是拦在外面不让自己进去,却也只能无奈地走了。
谢兰馨听到月白回报二少爷走了,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松了口气。
她就怕二哥进来盘问自己,到时候怎么应付都不知道。虽然早晚躲不过,不过能拖就拖么。
拖到了第二日,谢兰轩不得不回书院了,便也只好暂时放妹妹一马了。
☆、第一百八十章 备礼
谢府门外的顾谨,也只是遗憾了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不管怎么说,今天也不算白努力了不是,好歹他和谢兰馨也相处了好一阵子,说了好几句话呢。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那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利落潇洒地飞身上马,心满意足地继续去履行他金吾卫的职责:既然谢兰馨对自己不是全无感觉的,他也不需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嘛,他总能打动谢兰馨嫁给自己的。
他不由想到刚才让人去金萃阁打探到的消息,原来谢兰馨的生日快到了,他也好借此送礼啊。
只是送什么好呢?普通的礼物可显不出他的诚意,而且容易泯然众人,他可不想自己的礼物堆在众多礼物中,然后被搬进库房里,终日不见天日啊。
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顾谨虽人在金吾卫,心却一直在谢兰馨身上。
回到府里后,暮雨因见他烦恼,还以为他下午的时候在谢兰轩那儿受了挫,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自家主子,也安慰他几句:“世子,一时不顺利也没什么,以后的机会多着呢。不过下回您可千万别像现在这样着了痕迹,叫您那未来的大舅子不喜不说,谢家小姐也尴尬啊,她一尴尬可就不给你好脸色了不是。”
顾谨却觉得自家表现甚好:“我怎么着了痕迹了?这不是表现得很自然的么?谢二公子以前也跟我不大对盘,这也没什么啊,看在谢小姐的面上,我就让着他好了。至于谢小姐,我可没觉得她生我的气,她今天还好几回帮着我说话呢,可见心中真的有我。”
神色甚是得意。
暮雨不由哽了哽,半晌才道:“那世子因何烦恼?”
“金萃阁的人不是说谢二公子给谢小姐买了首饰做生辰礼么,我这才想起,谢小姐的生辰可不是就近在眼前了,而且今年是她及笄之年,一定要送她一份与众不同的大礼才好。”顾谨道,“什么首饰啊,摆件啊,都似乎普通了些,显不出我的心意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暮雨想了想,便道:“若要显心意,只有自己亲手做点什么才好。不过女孩子么,还可以给心上人绣个荷包帕子之类的,男子么,世子爷又不是文人,挥毫作画作诗似乎不大擅长,又不会那些匠人的活计,现学也晚了些,不然亲手雕点什么也是好的……”
顾谨不由皱起眉头来:“在你眼里,你家世子爷似乎有点不中用啊?”
暮雨忙补救道:“哪里哪里,在奴才心里,世子爷英明神武,无人能比,只是人有所长嘛,世子爷的才干不在这些小道上。”
“别说这些好听的,快给我想想办法!”
暮雨马上就有了个主意:“世子,前几日老王爷的朋友不是送来几匹马吗?我看送那个就很不错啊!世子要不要现在去马房那边看看?”
“送马?这倒是与众不同了……”顾谨想了想,“先去看看吧。”
顾谨便随着暮雨去了马房,果然见栅栏里新来了几匹马,看着都很神骏:“这些马,看着好是好,却有些性烈,不大适合女孩子啊。”
顾谨记得谢兰馨虽会骑马,却并不擅长。眼前的这些马,又高又大,威风凛凛,看人的神情一副睥睨不屑的样子,显然都还没很驯服,顾谨自己倒是很喜欢,但送给谢兰馨,还真怕送出事来。
“便没有温驯些的么?”顾谨便问马夫。
温驯的马自然有的,不过在这几匹高头大马的映衬下就显得不那么入眼了。
在顾谨对牵来的马摇了一次又一次头后,还是暮雨跟着马夫去挑了一匹过来:“世子爷,您看这匹怎么样?”
暮雨懂顾谨的心思,给挑的这匹马个子不高,毛色雪白,通体没有一根杂毛,性情看着很温驯,叫顾谨一见就眼睛一亮:“这匹白马就很不错。”若配上华丽的鞍鞯,就很拿得出手了。
顾谨又再三地向马夫确定了这的确是性情温驯的良驹,便吩咐马夫把这匹马单独安置,好好照料。
他已经在想象谢兰馨骑着这匹马的时候的样子了,她收到这个礼物,肯定会高兴的。
“一会儿叫了开了库房,你去挑几幅好的鞍鞯来。”顾谨如今很是信任暮雨的眼光。
暮雨觉得解决了一桩大事了,轻松了许多,笑着就应了:“奴才马上就去。”他一定好好挑几副实用又美观的鞍鞯来。
顾谨又想到:“只怕咱们府上也没合适的,明儿去外头买好了。”自家府上只怕都是男子用的,质量是不错了,但样子就不大好看了。
暮雨却想到当年宜阳公主应该还留下几副符合顾谨要求的鞍鞯,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旧了,便没有提起来,免得引起顾谨伤心:“这更好,世子爷亲手去配齐了一整套骑马用具,也算是有了心意。”
“就你会说话,这算什么心意!”顾谨叫他这么一说,就更坚定了自家去买的心,不仅鞍鞯,什么辔头、长鞭也都要配齐了,到时候给漂漂亮亮地送去。
不过,该怎么送呢?
顾谨又有点发愁,他总不好就这么大咧咧、直白白地送上门啊?
暮雨明白顾谨在烦恼些什么的,立马建议道:“世子您不如找个时机把谢家小姐给约出来,见个面说说话,末了再把这个礼物送了,不就成了。”反正你脸皮不是挺厚的么。
顾谨对此建议很是心动,只是:“我拿什么借口约人家出来啊?”
暮雨这下沉默了,借口什么的,他一时也想不到啊。话说回来,自家世子爬墙会,跟踪会,还愁找借口?
见暮雨暂时没了主意,顾谨只好自己想了。只是这男女之间,单独约见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顾谨都有心再去翻一次谢家的墙了。
直到三月,终于给他等来了一个好机会,听说谢兰馨要去郊外踏青。
天赐良机啊!
顾谨把自己整饬一新,踌躇满志地吩咐暮雨带上他准备已久的礼物出发。
除了打扮得整整齐齐的白马,顾谨还用心地雕了一根白玉兰花簪,画了一幅画,写了一首诗,把暮雨提到的都被齐了,只觉得自己心意满满,定能讨得谢兰馨的欢心。
暮雨不由千叮咛万嘱咐:“世子爷,可千万悠着点儿啊,别做得太过了,要随机应变啊。”
顾谨觉得暮雨都有了老妈子的潜质了,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家世子就那么没用吗?叫你这般不放心。”
暮雨摸了摸头,呵呵傻笑道:“世子向来英明,奴才这不是关心则乱,杞人忧天嘛!”
顾谨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还这般不放心!我若真出了岔子,你尽可以提醒我啊!”
暮雨不由腹诽:还不是怕您到时昏了头,什么都顾不上么?面上却连连点头:“世子说的是!”
“好了,出发吧!”顾谨仿若第一次奔赴战场般,既兴奋又忐忑。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送礼
这年京里二月的天气有些古怪,完全没有往年春雨贵如油的样子,一直阴雨绵绵的,难得有几日不下雨的,也少见阳光,谢家花园的花都怏怏的,桃李杏梨,俱都无精打采。
在这样的天气下,也不好出门,只能在屋里闷着,都快把人憋闷坏了。谢兰馨很是期待的花朝节,因着连日的阴雨,听说也很冷清,没什么好过的。
一直到月末,天气才有了好转的趋势,开始有了放晴的日子,等入了三月,倒有好些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眼见得外面春光渐好,谢兰馨便想要呼朋引伴一起去郊外踏青,自然也少不了叫上钟文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