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尧眼里的光芒再次升起来,抛开这个话题,带着讨好的笑意,去轻轻捧慕容恪的手:“王爷若是不喜欢,月尧以后不用便是。”
慕容恪眼眸深沉,前面一棵树,直立入空,一边茂盛入冠,一边却是枝桠稀疏,听说朝南的方向就连枝繁叶茂,那么另一边,他的眼神滑过去,意味深长。
月尧求饶般轻轻晃了晃他的手:“王爷?”
“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慕容恪淡淡道,况且对阿布勒那样的人,也算是自食其果,“饕餮蛊会让人腹中饥饿发狂,永不知餍足——倘若没有别的食物,那么就是自己也会将自己吃掉的,从手开始,一点一点,最后撑破肠胃而死……对于一个惯食人肉的恶鬼将军来说,也算是他自由的归宿。”
月尧的手僵了一僵硬。
“你还做了什么?”慕容恪声音一沉。
月尧脊背发寒,终于说道:“属下为了真实起见,将他和慕容源都喂食了此蛊毒,然后扔到了一起。最后将残存的联络罪证放在了福王府隐秘之处——”
慕容恪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0章 远走
既然是准备在北境常留,宁卿自然做好了准备,衣食用度,外加带给秋生和王珂等的礼物,四五辆镖车有余,这些物品都是出了长安才慢慢采买的,因孤身上路并不方便,她便女扮男装,专门在路过的襄州雇了当地最出名的镖局。
毕竟,出关险要,这次既然是老老实实的赴任,宁卿也不打算在这些地方省钱。
只是,诸事已定的时候,她骑在马上,看着前面晃晃悠悠的马车和迎风招展的镖旗还是闪过一丝惆怅,慕容昕最后的神色让她心中隐隐泛起说不出的情绪。
她仰头看着前面渐渐嶙峋的山壁,山崖上有春花摇曳,细小微黄的花朵,孱弱而卑微,如同她一般,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并不相信慕容昕会为了她放弃整片草原,他的一时宠爱终究会在深宫之中被瓜分殆尽,而她并不是能依靠那些卑微讨好生存的人。
或许,很快他就会明白了。宁卿拍马前行,过了这一处山崖。
这一路太过顺利,连一个搭讪的旅人都没有遇上,宁卿反而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她临近雁门关外的溪风山时到了极致,镖局随护的镖头是镇远镖局的二镖头,出来走镖也有十多年,脸上和肩膀上都是虬结的胡须和刀疤,看起来一脸横肉,他骑马走在前面开路,此刻却突然将手一扬,整列队伍停了下来。
众人肃立,二镖头蹙眉静听,然后又趴在地上,听了片刻,这才站起来,什么也不说,将手上的腰刀抽了出来:“兄弟们,打起精神来,鸟尽蹄隐,是扑风(强盗)踩点子,溪风山是虎头蔓的人,惯常绑红票(劫财劫色)。”
宁卿听不懂他们的黑话,便有一个小镖师一一解释,她握住马背上的烈弓。
二镖头原本是绿林中出来的,一紧张就会讲黑话,此刻眼前虽然还是一脉平静,但是人人都提高了警惕。马儿不安的踏着马蹄,在他们看不到的前方,数十个摩拳擦掌的强盗正勒着马缰蓄势待发,而二镖头说的那个虎头蔓此刻带着十多个属下徒步站在前面,他鼻青脸肿,正使劲睁着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前路。
“你不是说最近有条大鱼吗?等了这么久,连根鸟毛都没看见。”骑在马背上的黑脸汉子皱着眉,虎头蔓立刻矮了半截:“大哥,我还能骗您老不成,我这不是将功折罪吗?这消息是从襄州府里出来的,说是个只身赴任的官大爷——”
“滚蛋。你存心找死不成——之前为何不说,这光天化日抢劫朝廷要员,你是要我留一手留下脑壳在这里不成?”骂人的汉子满脸蛮横,说话倒还有些咬文嚼字。
虎头蔓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看您这话说的——咱们这溪风山连着大烮和北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被北狄的蛮人给劫了,只要打死不开口,怕他作甚?上次抢了那么个小娘子,到现在还不是屁事没有。”
一听见虎头蔓提起小娘子三个字,刘老大顿时面色一冷:“虎头蔓,我看你跟我这么些年份上,这回才令你将功折罪,要是你还敢起什么花花心思……”
“不敢,不敢。”虎头蔓立刻谄媚笑起来,眼底冷光一闪。
“可是打探好了?怎么还没动静。”他刚刚说完,一个探子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一五一十将前面的情况讲了一遍,刘老大便有些犹豫:“是镇远镖局二镖头保的,啧啧,倒是有些不好下手。”
这二镖头原本是绿林中出去的,性情豪气,加之还有老兄弟仍然在江湖上混着,他保的镖,大多都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
虎头蔓怂恿:“老大,今儿已经半个月了,这些日子真是见了鬼,竟然连出城的旅人都没有——兄弟们可是苦菜和水吃的胃都酸了。这二镖头虽然厉害,但是这个山头向来都是我管着,就算出了事也找不到您头上去。”
这话一出,刘老大顿时下了决心,他长刀一挥,众强盗便齐齐翻身下马,紧随着他和虎头蔓的指挥往着山壁两处隐蔽处走去。
他们的身影已经隐退在草丛中,远远的霜风看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慕容昕:“王爷,他们已经去了,要动手吗?”
慕容昕摇摇头:“她现在往回退还来得及。”
霜风便又看向远处已经被茂林掩映的山壁,微微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