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太再闹,又有什么用呢?老太太倘若真怜惜二姑娘,当日就不会进宫去求太后了。
詹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这会儿穆芷徽吊死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一路上丫鬟婆子见着贺氏的眼中都有了几分同情。
大太太也真是个可怜的,先是大姑娘,之后又是二姑娘,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叫人难受。
说起来,都是二房的那些人害了二姑娘,这没脸没皮连自己的姐夫都惦记着,真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儿的廉耻。
人都是这样,之前因着穆芷徽的脾性整个镇国公府里没有人觉着她好,便是同情也是少有。如今她吊死在静慈寺,根本就是凄惨无比。
这样一来,反倒是叫人忘了之前她做过的那些个事情,将一切的罪责都怪到了穆蘅萱这个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大太太,老太太精神不好,还睡着呢,您等......”
“让开!”那婆子才刚开口,就被贺氏扬手打了一个耳光,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
陆嬷嬷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向来是有几分脸面,如今贺氏这一耳光下去,真真是丢尽了脸面。一时间,竟是捂着脸,嘴里也没什么好话了。
“老太太还睡着,大太太是想强闯,违背了孝道吗?”
陆嬷嬷的话音才落,就见着有丫鬟掀起帘子从屋里出来,道:“老太太问,外头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吵闹?”
贺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不等那丫鬟反应过来,直接就闯了进去。
“大太太!”众人一阵慌乱,想要将她拦下来。
这个时候,才有人见着大丫鬟宝琴扶着老太太从内室走了出来。
老太太面带恼怒,见着贺氏只骂道:“都说你近来脾气渐长,如今一看,可是要拿刀砍了我这个当母亲的?”
老太□□的这罪名不可谓不重,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脸色俱是一变。
可贺氏因着穆芷徽吊死,受了刺激,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听着老太太的话,只冷声道:“芷丫头惨死在静慈寺,老太太这个当祖母的倒是心大,也能睡得着?”
贺氏的眼中满满都是讽刺,还有对老太太的不满和恨意,她这话说出来,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一丝震惊来。
贺氏嫁进镇国公府多年,虽然性子厉害,可对着长辈一向是格外敬重的,尤其是对着老太太,向来是奉承讨好,何曾这般放肆过?
所以她这句话问出来,不仅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愣住了。
众人都琢磨出来,大太太这是铁了心思要大闹一场,连孝道都不顾了。
“贺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脸色一僵,铁青着脸问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贺氏只开口道:“媳妇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话,如今过来,就是想替我的芷儿讨一个公道,她惨死静慈寺,害死她的人是谁儿媳不说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儿媳要老太太答应将芷儿葬入穆家的祖坟。”
她这话一出,老太太愣了愣,就冷声吩咐一旁的詹嬷嬷道:“大太太魔障了,赶紧扶她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婆子上前,只是碍着贺氏的身份,到底还有些迟疑。
“没用的奴才,还不快点儿将人带下去!”老太太怒道。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才伸出胳膊,就被贺氏一巴掌打在脸上。
“母亲害死芷儿,如今却是连祖坟都不叫她进,让她当了那孤魂野鬼,难道就不怕芷儿的冤魂夜里找母亲索命?”
“你!”老太太听着贺氏的话,面色骤然一变,年纪大了,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东西,贺氏这个是巴不得她早点儿死呢。
老太太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晕到在地上,幸好跟前的嬷嬷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了。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二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听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姜氏来添什么乱。
“叫她......”
不等老太太说完,贺氏就朝外头走去,掀起帘子,抓着姜氏的头发,扬手给了姜氏一个耳光。
姜氏才刚要进门,冷不丁叫人打了一个耳光,人都有些懵了。
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贺氏,想着芷丫头惨死的事情,姜氏一阵心虚,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贺氏这举动给吓住了,一时竟没人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又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打她们进镇国公府服侍,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大太太分明是受了刺激,都有些疯癫了。
“你这是做什么?要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吗?”老太太怒道。
“母亲问的真好,我的芷儿做了那孤魂野鬼,安宁不了,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安宁?”
贺氏说完,就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姜氏,迈开脚步,一步步朝姜氏走去,姜氏被她眼中的寒意骇的退后一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弟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害死了我的芷儿,也不怕遭了报应。”
姜氏是千想万想叫自己的闺女取代了穆芷徽的身份,可她如何也没想到,穆芷徽竟然能狠下心来将自己吊在房梁上,一死了之。
方才听到消息,她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头没有主意才急急忙忙过来想找老太太商量,哪里想到,一进来就被贺氏打了一个耳光。
如今听着这话,心中害怕,脸色更是变得惨白起来,耳边好像听见穆芷徽的冤魂在哭喊,说是自己死得冤枉。
她心中骇然,就忍不住朝老太太那里爬去。
老太太见着姜氏这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好歹是没当场骂出来,说姜氏不中用。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扶你家太太起来。”老太太没好气道。
听着老太太的话,姜氏身边的丫鬟才上前将姜氏扶起来。
老太太看着贺氏,眼中带了几分威严,冷冷道:“想叫那孽障进穆家祖坟,门儿都没有,我怕葬了祖宗的坟地,日后到了下头没法儿交代。”
“本想着给你留最后一丝脸面,既然你连孝道都不要了,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要我说,那孽障早该死了,设计害死自己嫡亲的姐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老天开眼,见不得惜丫头死不瞑目。”
“我要是你,教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之情的女儿,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了,哪里还有脸活着。”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贺氏就愣在了那里,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惜儿,她的惜儿,原来是被自己亲妹妹设计害死的。
☆、第204章 密信
穆芷徽吊死在静慈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下子,镇国公府又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有的说那镇国公府二姑娘不懂规矩,被被王爷厌恶,以至于叫皇上下了口谕将人送到静慈寺落发出家。
也有人说,穆芷徽是命数不好,没有进宫当贵人的福气。听说昨个儿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吉日,就在这月十五,太子殿下就能搬到东宫去了。
这人啊,再强也强不过命去,那镇国公府二姑娘,怕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去。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议论那三姑娘的事情,话里话外,自然是将穆蘅萱说成了那种爱慕虚荣,心狠手辣,抢了自己姐姐身份地位的女人。
不过,皇上不也下了圣旨,只叫这三姑娘成了太子殿下的侍妾。
看来,这镇国公府这一回是失了圣心了,不然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娘娘,贺氏被收了管家之权,关进佛堂反省了。而二房的姜氏,也没落得着好,自打皇上下了那圣旨,她是整日以泪洗面,短短几日,人都瘦了一圈。”
连翘的话音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倒是那三姑娘穆蘅萱,听说很能稳得住,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徐昭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逗着怀中的小包子,听着连翘这话,只微微勾了勾唇角,道:“这么说那穆蘅萱还真是瞧上了殿下,不然,她堂堂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何必委屈给咱们殿下当个侍妾。”
那日在慈安宫,太后逼着韩子煜答应将穆蘅萱纳入府中,韩子煜丝毫都没有松口,而太后显然也是生了气,只是没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发作出来罢了。
离开慈安宫的时候徐昭还担心太后往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逼着韩子煜纳了那个穆蘅萱。
毕竟,她是长辈,又贵为太后,若当真豁出去以死相逼,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第二天徐昭正为着这事儿发愁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说是穆蘅萱温雅贤淑,恭顺守理,可偏偏话到最后,却是只给了穆蘅萱一个侍妾的身份。
听了这圣旨的,哪个都能琢磨出皇上的意思来,这明着是恩典,实际上是打了镇国公府的脸。
自打听了江嬷嬷的那番话后,徐昭更是清楚,皇上这是憋足了劲儿故意和太后作对呢。
这个时候,徐昭和韩子煜自然不会抗旨不尊,只当是府里多了个丫鬟。
更何况,依着皇上的圣旨,大后天就要将人抬进府里了。而太后,可是心心念念想着等他们搬到东宫后,再叫穆蘅萱进门。
虽说只是时间上有些不同,可这体面可就差太多了。
听说因着这道圣旨,太后都给气病了,当着众太医的面责骂皇上不孝,为了个女人竟迁怒于她,处处和她作对。
听着自家娘娘的话,连翘忍不住抿嘴一笑:“皇上下了圣旨,谁敢抗旨不遵,那穆蘅萱心里再不甘心,也只能委屈进门了。”
谁叫她一家子算计,将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想嫁到别家当正经的主母,怕也没人敢娶了。
“不过瞧着这几日打听到的事情,奴婢倒也高看了她几分,这穆蘅萱可比之前那穆氏能忍多了。”
这人啊,越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就越有城府,也越有手段,不得不防着。
连翘想着,脸上不免有些担忧:“奴婢只担心日后住进宫里,太后还对这三姑娘另眼相待。”
对于这个,徐昭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她侍妾的身份在那里,太后也没必要专门做出一些事来叫人嚼舌根。
“她一个侍妾哪里能随意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再看重她,也不会日日召见她一个侍妾,叫人背地里议论。”
再说了,太后兴许会抬举她一两回,可日子长了,太后还能时时刻刻都抬举她?
更别说,太后也要顾忌着皇上,难不成还因着一个穆蘅萱,和自己亲生的儿子撕破了脸面?
这孰轻孰重,太后自然能拎得清,如今震怒,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堵着气罢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丫鬟的请安声也随即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徐昭才抬起头来,就见着韩子煜从外头走了进来。
“殿下。”
徐昭对着韩子煜笑了笑,就转过头去吩咐连翘端茶上来。
韩子煜凑上前来,顺手将小包子抱在怀中逗了起来,很显然比起韩子煜来,小包子还是更待见徐昭这个当娘亲的。
所以,才被他抱起来,小包子就撇了撇嘴唇,哼哼唧唧,然后大哭出声。
一阵响亮的哭声传出殿外,徐昭见着小包子这般不给面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子忘性大,谁叫某人这几日事情多,经常在书房待着,不像前些日子每日都过来抱抱小包子,有时候甚至能陪琛哥儿一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