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卷耷拉着脑袋,坐在后座上跟着送外卖,但是巧克力好好吃啊。
太甜了。
来之前,俞卷想的好好的,套用了成年人的理智,他昨天没有去找白滔,段榕让他回学校,他就乖乖回学校了,在宿舍看书,什么都没做。但是他也懂段榕的意思,段榕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除了故事,段榕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也不能主动说,有邀功的嫌疑。
但是坐在段榕后面,俞卷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本能地想跟段榕叽喳喳说话,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段二哥,白滔今天没来上课。
段榕是办案上的老狐狸,社会上的关系他也处的跟人精,但这不代表他会养孩子,本质上是个大老粗,所有的细节都给破案了,别的是什么?没处过,不知道。
所以段榕就在前面叼着烟含混地嗯了声,没下文了。
俞卷眨巴眨巴,从兜里拿出昨天没吃完的糖吃。
小朋友没得到夸奖,焉儿吧唧。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跟段榕一起送外卖,跑上跑下,小腿蹬的欢快。
照例送回学校,段榕说了句明天见,俞卷也没说自己伤好了,搓着小手去画画了。
第二天又送完,段榕把钥匙给回俞卷,说:明天我有事,让许付来给你送。
俞卷愣愣的,啊了声,就这么应下来了。
他好长时间没见过许付了。
隔天果然是许付来的,穿着一身衬衣西裤,可是俞卷今天没接单,他觉得老要他们帮他上班不好,幸好没接,就许付这身打扮,骑小电瓶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许付见不用送外卖,就带着俞卷去吃饭了,他话多,也会说,气质跟段榕相反,很温和有礼,俞卷没一会儿就跟他熟了。
二哥多大啊?
俞卷耳朵粉红地想点头又不敢点,但是眼睛期待地看着许付,显然是真想知道的,还偷偷背着段榕问。
许付笑了笑,告诉他,比你大十二岁。
俞卷张开小嘴,呆愣,十二岁?
许付眯眯眼,正常啊,他不可能二十多岁的。
俞卷还在数着大十二岁是多大,就三十岁,段二哥也才刚进入三十而已。
许付给俞卷添了杯果汁,二哥今天去烧纸了,所以叫我来,既然不送外卖,那我带你去玩?
尽管俞卷身上有很多秘密,无法解释的东西,但许付母爱太泛滥,像俞卷这样的可爱弟弟,谁能忍住不宠呢?
所以春风和沐的跟个大哥哥。
俞卷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前面了,段二哥去烧什么纸啊?
许付没隐瞒也没全说,毕竟段榕不在,是二哥家里的人,早年过世了。
段鹤这个名字段榕身边的人很少人提,人已经没太多年了,说出来徒增伤感罢了,至于公安内部,大约还是有晚辈认得这个名字的。
俞卷懂事地没追问,安静喝果汁,他有点疼,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段二哥好厉害,已经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很强大。
许付见他沉默,巧妙转移了话题,又让俞卷高兴之后想带他去公园玩,但俞卷微微皱着小脸抱歉地说要回学校上课。
许付只好遗憾,那我送你回去吧。
俞卷摇头,冲许付笑了笑,我有小电瓶啊,谢谢许付哥。
这一笑,又甜又可爱,许付感叹,要是他弟弟有这一半好看就好了。
等晚上回去,跟段榕在酒店,许付矜持地炫耀了一下小鱼弟弟对自己甜笑,而在他印象中,段榕似乎没有这待遇。
段榕面无表情,根本没把许付放在眼里,坐姿随意,他吃老子糖的时候笑的更甜。
许付:失策失策。
第17章 17 他能吐出乌鸦。
原本段榕跟许付来云城是要过冬的,如今这冬刚开始过,郭方丈打电话急叫他们回去,主要是叫段榕,没提许付。
毕竟许付是个娇弱公子,这也临近过年了,他得回B市过年。
郭方丈在电话里唾沫横飞,岂有此理!这是污蔑,我的弟子怎么可能偷他们家的香火钱!你快回来,帮我查查,还我弟子一个公道!
段榕很是冷漠,报警,找我干什么?
郭方丈大声,人警察说了,钱太少!不立案。
段榕就知道,点了支烟,那就不管了。
郭方丈:你开什么玩笑,我郭老一生清誉,岂能在晚年被扣这种屎盆子?!你快回来,我必须狠狠打那个老不要脸的丑脸。
段榕一铁骨铮铮的汉子,今年也是步入三十了,可在郭方丈面前,他也经常头疼地没辙,偷了多少?
隔着电话段榕都能想象到郭方丈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什么偷,是那不要脸地说少了五十块钱!
就五十块钱
段榕啪嗒按下打火机,叼着烟道:这样,我给你二百五十,别折腾了。
郭方丈更气了,你才二百五,一句话,回不回来!
你可别忘了,是我收留的你,臭小子。
段榕抽了几口烟,妥协,行,回去。
郭方丈高兴了,那我下山割点肉给你吃。
这老不正经的和尚,还吃肉。
段榕笑着没应声,挂了电话后,许付期待看过来,我能跟着一起回去吗?
段榕不耐啧了声,笑骂,回你自己家去,快过年了,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跟老方丈两年没见了,段榕这会儿心情还不错。
许付并不放弃,我跟着你破案啊。
段榕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就五十块钱,郭方丈脑子不清醒你也傻了?
许付分外失落,好吧。
他就是想跟他段二哥到处跑。
段榕起身去洗澡,呼噜了下许付的后脑勺,行了,爱跟着你就跟着。
许付目的达成,顿时高兴了,去订机票。
次日他们就动身了,动身前段榕站在吸烟区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付吸二手烟习惯,拿着手机过来,笑道:跟俞卷说咱们回去了,小弟弟挺黏人,看看这正在输入中弹的。
段榕居高临下看见了,许付跟俞卷挺聊得来,三十秒说了四句话,低头笑了笑,掐灭烟,不站着了。
走了。
年轻人跟年轻人自然是更合得来,他在想什么?
到现在那小鱼儿都没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
俞卷,你发什么愣呢?师姐在俞卷眼前摆了摆手,回神了回神了。
俞卷放下画笔,师姐?
这个师姐家里比较困难,大学一直在外面做兼职,掌握很多信息,上一次云风海洋馆的人鱼表演就是她推荐俞卷去的。
师姐略显激动地打开手机给俞卷看信息,B市元旦节那边要人呢!我给你争取来了一个名额,虽然是远了点,但是人家报销机票,就去表演三天,三天,三千块!还是你长得好,我给管理人发了照片点名要你的。
怎么样,去不去?还能在B市玩玩,我都还没去过B市呢。
这是B市新开张的海洋馆,规模很大,光人鱼演员就找了快二十八个,这得是多有钱。
俞卷很心动,而且他真的好久没泡尾巴了,可是危险也很大,那可是B市,是首都,万一他露馅了,后果不堪设想。
师姐等不到他的回答,追问,怎么样啊?去吧。
俞卷眼馋地看着那蔚蓝色的水,舔了舔唇,色令智昏了,点头,我去。
师姐快乐地说那她把管理人的微信推给俞卷。
答应完,俞卷又有点退缩,真的敢犯险吗,可是那水俞卷太馋了,太想泡尾巴了。
就去了看看,如果太多人,太不安全,他不放出鱼尾就是。
俞卷说服了自己,过完圣诞节,31号下午,他背上书包去机场,包里的鱼尾被拿出来翻看检查,工作人员疑惑,你这鱼尾套里粘这个干吗?
俞卷有些怯生生,但回答的有理有据,表演的时候让腿型更好看。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把东西装回去,弯起微笑,你可以过去了。
坐上飞机后,俞卷自动自觉把手机关机,他不怕坐飞机上天,但是他父亲很怕,可能他父亲血统比他纯很多。哪有鱼不怕腾空的,除非是鲤鱼跃龙门。
俞卷平时一天到晚都在兼职、学习、画画,很少玩手机,他的手机也很老,是两年前的款式了,最近摔了两次,摔的更卡了,所以更少玩手机,更别说看新闻。
飞机升空,还是听到后座的两个人在小声议论什么,他才知道B市竟然发生了举国震惊的命案。
B市是大城市,相当于古代的天子脚下,可从二十号开始,十一天,五个人死于非命,每个都死状惨烈,据说发现其中一个死者残骸的路人当场呕吐到昏迷,送去医院挂水,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五个了,连环杀人啊,而且警方说是无特定目标杀人,其实我都不想来B市出差,可办公室就我抽到了,我赶紧做完工作回家了。
无特别标志,那不就是乱杀人?!前几年一个连环杀人还有特点的呢,是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这回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太凶险了,这马上大过年的,真晦气啊。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俞卷自从目睹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后就特别怕凶杀案,吓的出冷汗,拼命安慰自己,他就是去表演一下,三天后就回学校了,不会那么倒霉再次跟凶杀案扯上关系的。
漂亮的人鱼,张口是动人的歌声,引诱无知的水手跳入水中,被吃掉心脏,他们动人,妖艳,面孔是美丽与邪恶的结合品。
在童话中,人鱼拥有厉害的技能,俞卷甚至小时候听父亲讲故事,父亲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的人鱼可以张嘴吐出水弹,喷人一脸。
而俞卷如今也能,他能吐出乌鸦。
第18章 18 而腿上的小鱼儿却只要他满是二手
演出是从明天开始,俞卷今天提前来了,飞机落地时已经下午六点,他费劲找到了管理给他安排的那个酒店,办理完入住,俞卷上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很小,但是洗手间里有浴缸,俞卷并没有第一时间高兴,因为这种浴缸多是不干净的。
而且不知道有没有摄像头,万一他露出鱼尾,被拍摄,那就太吓人了。
俞卷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出门吃饭,他前几年来过这里,知道哪条胡同里有好吃的小吃,还知道有条隐藏在小树林里的河道,父亲还带他一起在里面游过。
当时他的妈妈就站在岸边给他们拍照,只拍上面,水甚至都不拍,不留下任何疑似证据。
那些照片,在他们去世后,俞卷放进了他们的骨灰盒里,一并埋在深海了。
做小饭店的老伯竟然还记得他,诶,这次是你自己来啊。
俞卷眼眶顿时有点湿,强撑着弯起眼睛,是啊伯伯。
伯伯人很好,话也多,絮絮叨叨的,但没有提及俞卷的父母,这让俞卷很不好受,几乎是流着眼泪吃完了面,钱放在碗底下就跑了,不敢让伯伯看到。
小鱼儿两年故地重游,触景伤情,在十二月的大冬天哭的鼻子都红了,哭的伤心的时候,他还有很多委屈,比如在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段榕。
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走了,许付告诉他,他才知道。许付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还回不回去,小鱼儿就像又一次被抛下了,每天都过的不开心。
幸好他不怕冷,不然大冷天的要出来打工泡尾巴,到最后还可能泡不到,更委屈。
俞卷也不知道自己多能哭,反正哭的差不多了,擦擦眼泪,竟然已经九点了,怪不得天都黑了,这片地区不是市中心,不繁华,所以灯不多,也很安静。俞卷隔着长裤摸了摸自己的腿,脸上泪痕还没干,吸了吸鼻子,几秒后走向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酒店的浴缸是不可以泡的,那就泡泡小河里的吧。
俞卷很谨慎的,选着没监控的地方脱了衣服下水,水面结冰了,但是不结实,俞卷就弄了个小洞钻进去,在下面终于放出了自己的大尾巴,开心了,破涕为笑,回过头看自己的蓝尾,还摇了摇,这样放肆露出自己的尾巴上一次还是两年前。
俞卷游了好久,因为怕太靠近冰,能看到下面的动静,所以他游的挺低的,这条小河里很干净,没有蛇,俞卷漫无目的地游着,享受得来不易的水,不知道游到了哪一处,忽然闻到水有点奇怪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眼睛向下看。
一张泡水太久无比皱的脸正对着他的方向。
啊!!!!!!!!
尖叫惊动草里的野虫,在寒冷无月的夜里回荡一层又一层,早就不是当初下水时的那个洞了,俞卷破开了另一个地方的冰层,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爬上岸,手指甲抠到石头流出许多血,他像感觉不到疼,吓的浑身哆嗦,神志不清。
终于开完案情讨论会了,哎,我腰好酸疼啊,上年纪了,坐一会儿都受不了。李刑警一边捶着腰一边跟段榕说,去吃点儿吧,我知道有家店,做鱼很好吃。
几年不见了,请你吃顿好的。
段榕手里夹着烟,这么冷的天气,他也就只穿了一身西装,今天刚到的B市,有不少体面的领导在,他那人字拖指定不能穿,所以难得是身正装。
宽肩窄腰,衣领衣袖下,半遮半掩,随着动作,青色的文身偶尔显露一二,极为夺眼。
但这公安局没一个说他的不是。
许付从后面冒出来,他家就在B市,所以段榕来他就也跟着混进来了,我请啊,哪有让长辈掏钱的道理。
李刑警笑着指了指许付,有几分段榕的味道了。
聊了几句,又扯到案子上,李刑警道:死的第一个人,是卖水果的老板,四十八岁,膝下一儿一女,平日里没有的得罪过什么人,但已知他脾气不好,趾高气昂,所以还真不好说,范围太大,第二个是女学生,在宿舍里让人杀了,学校里那么多监控,愣是没发现,你说寸不寸,她室友回来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查了一个星期监控了,屁也没找着,第三个外省打工仔,干外卖的,第四个建筑队的,第五个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