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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生活 > 十二射浮光 > 第43节
  他这是在用他的生命,保护着陆语啊。
  陡然间,梁梓行感觉到一种如同血管爆裂般的剧痛,席卷太阳穴,他抱住头,哑然失笑。
  难道是他输了么?
  **
  陆语这边厢。
  沈素芳以前是苦过来的人,到现在也不习惯被人伺候,她不想用唐奕承的司机,觉得麻烦,陆语索性开自己的车带她出去。
  她本以为沈素芳提出逛街是想要买衣服,便把她带去了百货公司,哪知沈素芳一路走马观花,兴致不大的样子
  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逛到中午,两人在百货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陆语细心地提议道:“阿姨,您要是不喜欢逛街,下午我带您去景点走走吧。”
  沈素芳对陆语的态度比前一晚缓和不少,她也不见外,直接说:“不用了,我年纪大了,对景点没什么兴趣。对了,这附近有好一点的中药店么?”
  美国买中药不方便,估计沈素芳是要带药材回去,陆语咬着筷子想了想,回道:“有倒是有。不过带中药材过海关会被查的,您最好别带多了。”
  沈素芳忽然笑了笑:“我不是要带回美国去的。”
  陆语这下倒是奇怪了,直到后来,她把沈素芳带去同仁堂,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沈素芳自己极为节俭,买起价格昂贵的野生参茸、灵芝和阿胶什么的,却是一点不手软,拎着一大包名贵药材离开,她才跟陆语说:“女人的身子就是底子,元气伤了不好补的,要靠食疗。阿姨今晚用这些药材煲汤给你喝。”
  陆语怔然。
  尽管对方说得含蓄,但她还是觉出味来,难道沈阿姨知道她流过产的事了?
  再想想沈素芳对她态度的转变,陆语基本已经确定是唐奕承跟老妈说了什么。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既然是唐奕承的妈妈,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陆语点了点头,伸手挽住沈素芳的手臂:“谢谢阿姨。”
  自从陆奶奶走后,陆语曾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所拥有的那些温暖变成了弥足珍贵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格外珍惜,格外感动。她原本还觉得这世上只有唐奕承一个亲人了,现在看来,似乎又多了一个呢。
  沈素芳拍了拍她的手,开门上车,问道:“小语,你跟奕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一听这话,陆语的屁股还没在驾驶座上坐稳,便全身倏然一僵。
  唐奕承还没跟她求过婚呢。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告状之嫌,陆语赶紧道:“我们还没商量过这事呢。”
  听出她的敷衍,沈素芳以为她还有什么顾虑,立马念叨起来:“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和奕承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早点把婚结了,趁着年轻要个孩子,我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陆语越发尴尬了,她正要支支吾吾地应下,却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冯晓冬从老家打来的。
  “阿姨,我先接个电话。”
  陆语说完,刚把手机举到耳畔,就听冯晓冬用那种惊吓过度的嗓音嚷嚷道:“陆姐,糟糕了!”
  “怎么了?”陆语微微皱眉。
  “梁哥的公司出事了……”
  ☆、第45章
  4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小语,小语?”
  陆语挂断冯晓冬的电话,便陷入片刻的呆怔,直到副驾上的沈素芳叫了她两次,她才艰难地把自己的神思揪回来。
  “小语,你怎么了?谁来的电话?”沈素芳瞧她脸色不太好,语带关心问道。
  “哦,没事,我助理的电话。”陆语讷讷地说着,发动了车子。
  沈素芳心知陆语肯定有事隐瞒,却也不好再追问。
  半小时的车程,陆语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像是灌进了混凝土,沉重的,僵硬的,转不动。
  冯晓冬方才在电话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梁氏遭遇的险境,这位小助理虽然不谙内`幕,纯属为梁梓行担忧,但那些话落进陆语耳朵里,她却本能地联想到在唐奕承书房里看到的那份资料
  男主他剧本老拿错。
  信任与怀疑,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隔。
  车子驶过一个个街口,陆语想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她拼命说服自己,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许梁氏的丑闻与唐奕承半点关系都没有,可这样的心理暗示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完全站不住脚。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唐奕承怎么会变成在背后捅人刀子的那种人?
  又或者,这世上本没有运气和努力这回事,他能够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全是靠这种非常手段得来的?
  久别重逢后的唐奕承,仿佛是被精美包装纸层层包裹起来的奢饰品,精致优雅,而在这个瞬间,陆语好像一不小心就揭开了包装纸的一角,窥伺到了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直到此刻,她还记得,那天唐奕承在输掉禧景湾的项目之后,她在用餐中途抛下梁梓行,火急火燎地赶去大厦找他,然后跟他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回家煮火锅。那时候,她是那么单纯地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受挫了,她要安慰他,温暖他。
  可到头来,唐奕承竟然是挖了个坑给梁梓行跳,连带着,陆语也扑通一下跳了进去。
  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可陆语整个人还是没来由地感觉到冷,那种冷,来自于皮肤之下,来自于她对他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怯。
  车子驶入唐宅,停在车库。
  唐奕承的车就停在旁边,他在家。
  陆语急匆匆地下车,步伐偏快,跟沈素芳一起朝大门走去。
  陆语发现自己心眼儿就那么大,心思也不多,她必须得亲口跟唐奕承要个解释,不然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非得把自己逼疯不可。
  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陆语看到水晶吊灯亮着,一片灯火通明,唐奕承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他衣衫整齐,双腿交叠,那姿态慵懒又寡淡,与往日无异。
  可就在陆语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她猛然发觉喉咙发干,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唐宅有客人。
  转角沙发另一侧还坐着一位男士。
  此人看起来上了年纪,衣冠楚楚,气宇轩昂,光是坐在那儿就浑身透着一股子沉敛贵气,陌生的面孔稍显威严,但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极和煦的。
  跟陆语一起进门的沈素芳看清这人,愣了一下,随后她笑了笑,寒暄道:“原来是蒋先生来了,您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一下呢。”
  蒋仲勋是唐家的恩人,沈素芳在纽约见过几次,也算熟悉。
  “不用客气。我临时来b市处理点事情,大过节的打扰了,是我不好意思。”蒋仲勋虽然身份显赫,为人倒是谦和礼貌。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跟沈素芳说话的功夫,视线在陆语脸上停了一瞬,他很快话锋一转,问道:“这位就是陆小姐?”
  不知是因为突然被点到名,还是对方问得意味深长的,陆语有些怔忪,她刚点了点头,唐奕承已经弯了弯唇,介绍道:“嗯,她就是我女朋友,陆语
  入幕之冰。”
  “原来陆小姐长得这么漂亮,难怪这么多年让唐念念不忘。”蒋仲勋莞尔。
  唐奕承唇边笑容渐深,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这会儿难得打趣道:“蒋先生您可别夸她,一会儿她的尾巴就翘上天了,苦的还是我。”
  “……”陆语听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接不上话。
  沈素芳喜欢安静,不善交际,寒暄过后她就拎着中药材进厨房煲汤了。陆语想走走不掉,想问唐奕承事情也问不了,加上蒋仲勋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挨着唐奕承在沙发上坐下来。
  陆语之前听唐奕承提过蒋仲勋,言谈间总算是把人跟名对上了号,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蒋仲勋对于她和唐奕承的事,似乎知道不少。
  蒋仲勋健谈,又赶上心情好,话就多了起来:“陆小姐,这些年唐的事,你大概有好多不知道的。有次我们去拉斯维加斯谈生意,生意谈得顺,我提议去赌场玩两把,唐这小子真是运气好,玩百`家`乐,一上来就赢了钱,我让他趁热打铁赶紧接着下注,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玩了。你知道为什么?”
  陆语摇了摇头:“为什么?”
  蒋仲勋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唐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人这一辈子的运气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可他当时根本没有女朋友,我心想没女朋友的人哪儿来的‘情场’呢。后来我才琢磨出来,这小子说的是你啊。你们虽然有好几年没在一起,但他心里可是一直认定了你的……”
  对方话里透露出的讯息,令陆语止不住地心尖一颤,那种感觉十分微妙。
  唐奕承没有她参与的那些岁月,他鲜少提及,又吝惜给她注解,以至于在陆语脑中属于他的那七年就像是一张白纸,她无从了解,亦无从感受。而现在,那张白纸上渐渐描绘出了轮廓,也有了颜色,仿佛她真的能从蒋仲勋的描述里拼凑出当年的唐奕承。
  陆语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她没有怀疑过唐奕承对她的感情,可她心里对梁氏一事还存有疑惑,这下只觉脑子更乱,却在这时她平摊在膝盖上的手背微微一热。
  唐奕承握住了她的手。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陆语往回缩了一下手,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一幕,落在蒋仲勋眼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唐奕承,就看见唐奕承原本舒展的眉宇隐隐蹙起,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
  蒋仲勋留下来吃晚饭,沈素芳特地下厨炒了菜,席间和乐融融,没有人提到梁氏,仿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陆语和唐奕承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可碍于外人在场,谁也没法捅破。
  这种粉饰的太平,在晚饭后被打破。
  蒋仲勋说要去别墅的花园散散步,一个人出去了,沈素芳也上楼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唐奕承和陆语。
  “唐奕承,有件事我想问你。”陆语不绕弯子,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她索性直言问道:“梁氏的事情是你弄出来的?”
  早猜到这女人连手都不许他碰,就是因为这事,唐奕承闻言眉一沉,以极不善的口吻反问:“你这是想要维护梁梓行么?”
  问出这话时,他眼里的温柔丁点都不剩,只目光沉沉的看着陆语,好像理亏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穿书之女配翻身记。
  陆语就这样被逼进了有口难言的地步。
  尽管唐奕承和梁梓行都是在她身边存在了九年的男人,但被赋予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唐奕承在她的生命里,心尖上,是爱人。
  而梁梓行只是在她的生活里,是朋友。
  陆语不想因为这些和唐奕承争吵,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尽量沉住气,说:“我知道你跟梁梓行有过节,但是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从纽约回来b市,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些年,他也挺关照我的……”到底还是有情谊的。
  陆语后半句话说的没有错,在她面前,梁梓行就是这样的好好男人,对她不计回报地默默付出着。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听着这些刺耳至极的话,竟然让唐奕承无从反驳。他只觉有一把钝钝的刀,缓缓划过他的心,没过心头。
  她也许不知道,有些事避而不谈是个结,而谈开了,是个疤。
  但到底,唐奕承还是没忍住心里窜上来的火,他沉声对陆语低喝道:“够了!”
  咄咄逼人的两个字充斥在她耳畔,就像金属互相刮擦发出的噪音,刺激得陆语全身打了个激灵,她从未见过唐奕承愠怒成这副样子。
  动了动唇,她刚要再说什么,唐奕承已经继续说道:“陆语,如果你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那么请你先去冷静的想一想,梁氏偷税漏税、使用伪劣建材是在坑害政府和人民,梁梓行受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和个人恩怨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