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决定亲自出征。”拓跋演背脊挺得笔直,当着众人的面道。
皇帝决意亲征的消息如同狂风一般,迅速的在内城里扫过。
这下内城也开始忙起来了,皇帝亲征不可能只是皇帝一个人领军前去,照着天子重用宗室的做法,肯定会带上自己的叔父和弟弟前去,还有那些得重用的汉将和鲜卑将领,算起来人数还不少。
皇帝这一去,会将这些人也一块带走。
南征也好,北上上抵抗蠕蠕也好,那都是建功立业的捷径。毕竟士族擅长的那一套也不是被寒门和鲜卑人所擅长,拿着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又何必?只要手里有了军功就不怕走不远,毕竟北朝还是以武立国,真正说了算的还是拳头,和南朝那一套讲究门阀儒雅完全不一样。
这下子内城里都洋溢着一股欢欣的劲儿,皇帝任用较多的是自己的弟弟,诸王们也开始准备随同皇帝一同出征。
忙的几乎脚都不占地。
京兆王是在头疼欲裂中醒过来的,昨日里他知道了皇帝会带上他一同南下,他也想着将身边的人一同作为亲兵带走。
京兆王自认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好男色,而且喜欢的不是那些下贱胚子,喜欢的是良家出身的。男色这种东西和女色一样,也只有在年少的时候能看看,等到年纪一大,男子的阳刚劲儿一出来,他就没有了兴趣。
没有兴趣之后,京兆王也不是将人赶走,要是有才能他就给个位置,没才能给上一笔财物打发走人。
最近他又让人物色了新的人,事先他喝了一点酒,然后有脂粉香味飘了进来,接下来的事他记得但又不怎么清楚。反正是他好似碰了个女子了。
他从床榻上下来,拍手让外面等候的家人进来服侍穿衣。
皇帝要亲征,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来想那些旁的事。
萧嬅和往常不一样,昨夜里她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等到第二日醒来,外头都已经大亮,她叫过人来一问才知道自己今日今日比往常还要晚起了一个多时辰。
她洗漱之后,面对朝食也用不下去。过了一会她将乳母叫过来,“昨日夜里的事成了没有?”
“成了。”乳母答道,说起这件事心里越发的可怜萧嬅,想要个孩子竟然都用到算计这一招来了。
“那女子也叫人好好看起来了。”乳母答道,“若是有了好消息,就会告知娘子的。”
萧嬅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她是再也不肯就这么等下去了,等到京兆王自己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她眼下对所谓男女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期待,天下男子皆是薄幸之辈,哪怕连亲生阿爷都是如此,她又何必对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
京兆王在她看来就是一个能用的种马,能给她一个孩子,哪怕第二天京兆王就死了,她还能笑出声来。
到了现在,萧嬅对京兆王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京兆王跟着皇帝在战场上就死了。她嫁过来的时候也是没闲着和京兆王好好过的,他这个就是个火坑,她不能白白的跳进去。
萧嬅现在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是个甚么样子,和前头的两个姊姊比起来,她这个做妹妹的反而看起来年纪更大。
她这么几年来,基本上都是在和京兆王斗气中度过的,她想要甚么,京兆王不是嗤之以鼻就是完全不搭理。一日一日叠加起来到现在,她心里攒了许多怒气。相由心生,她心怀怨怼,又这么几年下来,能好看到哪里去?
“娘子,这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乳母还算是清醒,知道萧嬅的做法一旦被京兆王知道,说不定就是一场好闹。
“知道又怎么样?”萧嬅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他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子嗣都没有,我做主给他留下个种,不让他这一支断了,应当感谢我才是。闹?他要闹给谁看?”
乳母听到这话,垂下头来。
等到伺候完萧嬅用了朝食,乳母退出来回到自己房间里开始算自己这些年来的积蓄。瞧着王妃那入了魔的样子,日后肯定会和大王吵起来。真的吵起来,王妃是吃亏吃定了,别看这现在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大王不想过来管罢了。真的交恶,势力对比太过悬殊,胜败完全没有半点悬念。
瞧着王妃自己作天作地的,乳母可不想把自己的晚年给搭进去。到时候找个机会装病出去算了。
☆、146|探查
拓跋演南征的事还真的就这么定了下来,萧妙音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如今才迁都一年,他就火烧火燎忙着南下找南朝打架去了。
他还和萧妙音说,“要不是怕你在路上受委屈不习惯,我也将你一块带去了。”
元家的祖宗还真的有出门打蠕蠕把宠妃一块带上的先例,那么带个皇后好像也没有甚么?
萧妙音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我去了作甚么?一群臭男人,有甚么好看的?”
周遭的宫人中官们都已经对帝后这样的相处习以为常,甚至外面也知道天子惧内的名头。
拓跋演一颗心捧到萧妙音面前,结果得了一句臭男人,顿时觉得面上有点儿不好看,不过不好看也就不好看了,反正关起门来自家的事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一幕被一旁的阿鸾看见了。
“臭男人?”阿鸾原本跑过来缠着母亲让他去中书学找舅父玩儿。阿鸾很喜欢萧弘,阿舅对他可比那些中官宫人要好多了,会把他放在肩膀上到处跑着玩儿。其他人不是说神马于理不合就是不应该做,阿鸾简直烦死了。
“阿娘,可是阿爷不臭啊?”阿鸾疑惑的眨眨眼,他还嗅了嗅自己身上,嗅到一股浓厚的熏香味道,他伸出手来,“阿娘闻闻,儿也不臭。”
萧妙音看着阿鸾认真的扬起小脸蛋,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出来,等着她检查。她一口老血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阿鸾这样她该怎么说?
“你阿娘和阿爷说笑的呢。”拓跋演走过去把阿鸾抱起来,或许是自小没有从亲生父母那里得过甚么照顾和关爱,拓跋演对这个长子十分疼爱,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和朝臣议事都带着。
“那阿爷要到哪里去?”阿鸾问,他这年纪已经不喜欢枯坐在屋子里头读书了,他对外面的世界很有兴趣,哪怕是一只蝴蝶他都会欢快的去扑。阿鸾等着父亲说要去哪里,然后他也跟着去。
“给你挣地方去。”拓跋演在儿子的鼻子上捏了一下,“你来找你阿娘,有个甚么事?”
“儿想去中书学,找阿舅。”
阿鸾这句话就让拓跋演觉得稀奇了,“去找阿舅?找阿舅作甚么?”
“儿要阿舅陪儿玩!”阿鸾说到这个就兴奋了,“阿舅会的可多了,阿爷让阿舅来陪儿好不好?”
“你阿舅不是做这个的。”拓跋演宠爱儿子,但是不会对着孩子百依百顺,他心里也明白真的都顺着孩子那就是害了他。当年在萧家那两个人的身上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
“阿爷……”阿鸾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拒绝他,有些不高兴。
“好孩子,这人的才智在哪里就应该让他做和自己才能相符的事,你阿舅乃是中书学生,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你让他和个弄臣一样过来陪你,到时候不仅仅耽误了他的前途于你自己也没有多少好处。”
阿鸾年纪还小,拓跋演的那一堆话听不明白,不过里头的意思他懂了,就是不能让阿舅来和他玩了。
萧妙音瞧着拓跋演那一堆的大道理说出来,还真的和没说一样,她伸手把孩子抱过来,“你喜欢吃橘子,橘子是剥开了直接吃,但要是阿娘令人把橘子放在水里滚了上了葱姜递给你要不要?”
“不要!”阿鸾大声道。
“那就是了,一样的道理。”萧妙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可是阿鸾还是不开心,“阿娘,可是没有人陪儿。”他说这话的时候委屈极了。堂兄弟们进宫是有规定的,到了一定的时辰就要离开宫廷,不能在宫中过夜。
下次再见面就要等上几日了。
“好了。”在这个上萧妙音也没办法和孩子多说甚么,她安抚了阿鸾,和他玩了一会,玩累了哄他睡觉,之后才和拓跋演说话。
“阿鸾也该有个弟弟妹妹了。”拓跋演和萧妙音打商量,孩子这会都五岁了,再大一点就六七岁了。到时候他就册封皇太子,差了七八岁接下来阿弟们再怎么样也没甚么大碍了。
萧妙音也不是没想过,就是现代还有家庭想要一子一女凑个好呢。她也想过,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等等吧,等到洛阳里的事都定下来。”
事情那么多,她哪里来的精力来准备第二个孩子的事?结果这一日之后两日,御奉来给她日常诊脉竟然摸出个滑脉出来。
御奉面对皇后的惊讶不敢把话说死,“殿下脉象似滑还不能完全定下。”
诊断后妃有孕这件事,太医署的人是最爱做的了,风险小而且还赏赐多。
萧妙音一时半会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调整过来,她原本没想过要孩子的,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怀上了?
常氏高兴的让宫人准备金器等物来谢谢御奉,御奉说的是滑脉还不是十分明显,但是在常氏听来那就是的了。反正太医署的人怎么着都要比外头的要来的靠谱些。
刘琦看着,立刻让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帝。
宫里又要多个皇子公主了,这可是大大的喜事。
萧妙音却是觉得脑袋嗡嗡疼,她靠在隐囊上躺了一会,才伸手摸摸肚子,明明和拓跋演之间都避孕了,都还能怀上,这孩子也只能认为是注定的了。
过了一会拓跋演来了,他来了还不算,还将阿鸾也一起抱了来。
萧妙音看到阿鸾,突然想起二胎这件事也要和老大沟通好的,不然孩子到时候会有被父母抛弃的感觉。
“阿鸾,来阿娘这里来。”萧妙音伸出手让阿鸾到她这里来,给阿鸾好好的安慰一下。
平常她一伸手,阿鸾就嗷的一下扑到她的怀里,现在阿鸾是小心翼翼的瞅着她,过了好一会他才蹭到萧妙音身边。
他伸手摸摸萧妙音的肚子,“阿娘要生个阿妹了?”
拓跋演脸上笑呵呵的,他走过来坐在妻儿身边,“阿鸾怎么知道阿娘肚子里的是阿妹?”
“阿妹才好呢,”阿鸾抬头说道。
“也是,有个公主也不错。”他道。
“以前怀阿鸾的时候,你说要是个女儿就封长公主,到了这会忘记了?”萧妙音是无所谓肚子里孩子是男是女的,她听拓跋演说起的是公主,立刻不客气的反问。
“记得,当然记得。”拓跋演事情多,这件往事也真的是不太清楚了,但是被她这么一提醒就完全想起来了。
“反正是儿是女都好。”拓跋演也不是很在乎这一胎的性别,甚至他还希望是个女儿。
“我到时候出去了。”拓跋演靠着妻儿作者,和萧妙音交代起来,他带着大军除了洛阳,洛阳的事和宫内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萧妙音点头,到时候宫里要是有甚么事那也是她来处理了。
两人对望,过了好一会,他笑着伸手在她手指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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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一次比较在平城的耍花枪,这一次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动真格的了。祭天告祝先祖,大军从城中大门出发。
大街真重要的御道上,皇帝的车辇也引来许多人在屋内观望。
毕竟御道用的次数也不多,但也只能是皇帝用,甚至皇太子都不能食用御道。否则会被视为谋反。
如今这正主出来了,又这么声势浩大,能不让人有好奇心么?
皇帝这么一走,也将内城里的年轻俊杰给带走一般。年纪大了的那都是老油条,伸手上去滑不溜手,和南朝作战,老臣们打蠕蠕的那些经验,就显得有些不适用,防守战攻城战,甚至是在水上的水战。这些都不是那些鲜卑老臣熟悉的,和蠕蠕打仗,草原上一望无垠,讲究的是骑兵的包合。
拓跋演是懒等那些老臣慢慢适应了,直接带起那些年轻的将领就出发。
京兆王骑在马上,身旁是红唇齿白的亲兵。
“大王,王妃那件事……”晚上扎营,亲兵服侍好京兆王之后,轻声发问。其实喜欢男色又碰女子的人不少,但亲兵在京兆王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京兆王是那种根本不喜欢女子,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
那一日晚上京兆王却破天荒的将一个女子给睡了。亲兵想起那日在屋内伺候的人说起来,更像是京兆王被人下了药。
这下药迫不及待想要京兆王亲近女子的是谁,哪怕不说众人心里也有数。
“萧嬅那个蠢妇。”京兆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如同女子一样的秀丽容貌上露出厌恶,“现在陛下要出征,我也没有时间来收拾她,等到回来,我一定要她好看!”
这事根本就不用多想,这么急哄哄的也只有萧嬅那个蠢货一个。京兆王现在想起来还是和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回头他不把萧嬅的皮都给去掉一层,那么他也对不起宗室这个名头了!
这会对他下这种药,明天要是把□□也给他喂进去怎么办?就为着这个,他都不能和萧嬅就这么算了!
大军出城,莫那缕府内还是和往日一样的平静,莫那缕从宫里回来之后,他自己到家中的佛堂念了一会佛经,然后慢悠悠的出来。
皇帝既然走了,那么他也要开始着手自己的那件大事了,毕竟时机不等人啊。他双手背在背后,在庭院中闲散散步,楼氏出来,她看到他面上有些焦急,“我这次回娘家,带着几个孩子前去,但是家里还是要有人,不然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莫那缕要做的那件大事也没有瞒着她,楼氏也看不惯朝堂上的现状,也不觉得莫那缕这样有甚么错,原本好好地鲜卑人和汉人学甚么?学着学着把自己的祖宗都给忘记了,楼氏认为莫那缕这样也是为了朝廷好。
“那么你就留下几个新妇在家里。”莫那缕半点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已经打算好了,让妻子回代北的娘家,理由都已经找好了,他和儿子们就化装出城去。家里对外说他病了,几个儿子在家中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