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看着他,直白的说着:“因为我跟你存了一样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天下哪里会有人不喜欢他。”林莲自嘲的笑了笑,半晌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已经是将死之人,这断头饭,能让我和他一起吃吗?”
楚承缓缓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让他为了你内疚一生的。”
“也对……”
林莲叹气,楚承将手中的白绫递过去。
……
德盛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七日,寅时,泰王楚承请旨入宫,言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启奏。
德盛帝刚刚起身,连龙袍都没来得及穿上呢。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早朝来说,要这么一大早的。”
楚承跪地俯首:“父皇,儿臣惶恐,此事怕是等不到早朝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德盛帝皱眉。
“父皇!刚才刑部来报,林正攀的女儿林莲因被指与玟王妃有染,如今已经羞愤自尽。”
“什么!!!”德盛帝惊讶,这件事他还没什么呢,怎么就先死了呢:“那玟王妃呢?”
“玟王妃已经身受重伤。”楚承将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他怎么会受伤。”德盛帝豁然起身,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儿臣也是刚刚得知消息,只是父皇,此时并不是追查的时候。”楚承说道:“父皇可知,玟王妃进宫的事情,已经传到洛阳去了,皇叔和纭王在前半夜都已经知道了,如今皇叔正要进宫以死进谏,纭王现在领人已经往刑部走了。”
“怎么会这样。”德盛帝一时间也蒙了,原以为不过是皇后想折辱玟王府所以才闹出的一些文章罢了,怎么如今却闹到了这个份儿上。
“父皇,现在正是十万火急的时候,父皇知道,纭王和楚豫最亲厚,皇叔也与玟王府有来往,而且儿臣得知,玟王临去洛阳之时,就是将家中王妃托付给皇叔的,如今除了这样的事情,皇叔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而且父皇别忘了,玟王妃亲哥哥就是御林军总领啊,若是楚豫真错了心思攻入长安,父皇的胜率又有几分把握呢。”
楚承一字一句说着,说的德盛帝心惊肉跳:“那你待如何。”
“儿臣以为,应尽快软禁皇叔和纭王,撤掉顾俊宣御林军总领的职责,以备完全。”
“这……”德盛帝有些迟疑,虽然这么做事最安全的,可是来日楚豫若不造反,安安稳稳的回来了,那么他父皇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呢。
楚承看出德盛帝的疑虑,赶紧说道:“父皇此时不是父皇迟疑的时候啊,若要晚一步,让纭王把玟王妃接着,那么若是楚豫真的错了心思,父皇手中可就是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筹码啊。”
正当他说着,外面突然后太监传话:“皇上!明王求见!!!”
德盛帝一愣还未等说话,楚承便已急切的说道:“父皇,玟王妃下了天牢这件事已经坐实,更何况死的林莲是玟王家臣林良的妹妹,是玟王恩师林正攀的女儿,楚豫本就对父皇怀恨在心,如今又领兵在外,他真的能不计较?”
“……”德盛帝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说道:“传旨,明王回府静养,这些日子不用上朝了,纭王卸去所有官职,软禁在府,御林军总领顾俊宣即刻革职。”
“是,儿臣领旨。”
楚承伏地叩首,嘴角一缕得逞的微笑。
德盛帝本人其实并不昏庸,可是他生性多疑,一面又想落个好名声,不让儿子恨他,一边心里又止不住的怀疑,所以正好让楚承钻了空子,因为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德盛帝绝对会选择多做准备。
他从广贤宫退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明王在外面。
“父皇说让皇叔回府静养,这几日都不用上朝了。”
“怎么可能。”明王惊讶,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稍微一思量便已经知道:“是你在捣鬼对不对。”
“是谁又能怎么样呢。”楚承轻笑:“楚衡已经被软禁,皇叔也被下旨在府中静养,顾俊宣被革职,这些可都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和本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见皇兄,你们让开,谁敢拦本王!!!”
明王怒瞪双目,抬手挥开侍卫就要往广贤宫里面进,但是却被楚承拦住:“本王有吾皇旨意,你们几个送本王的皇叔回府,不可有差池!”
说罢,边上来好几个侍卫拉拉扯扯着明王往出走,明王一直在挣扎而且大喊:“皇兄!!!!皇兄你答应过臣弟不动玟王妃的!!!!皇兄!!!!皇兄你糊涂啊!!!!!!”
楚承站在玉阶上冷笑,半晌之后,吩咐身边的心腹,说道:“去伯安候府告诉一声,顾俊宣已经被革职,御林军有他暂管。”
“可是……”那人抬头说道:“王爷,皇上刚才只是说顾俊宣被革职,可没说让谁代领啊。”
“是吗,说没说又有什么用。”楚承目光沉沉的望着这长安百年皇城:“让伯安候直接领人来就成了,父皇让本王来传旨,还不是本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人立即恍然大悟:“是,属下即刻就去。”
楚承一直站在广贤宫门口,一直等到伯安候接手了御林军,并且暗地里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此时应经是群臣们要上早朝的时候了,突然有人跑到楚承身边,小声的说道:“纭王在去刑部的路上被抓回去软禁在府,但是明王却领人把玟王妃接着走了,是逸王放的行,王爷这件事……”
“无妨,只有玟王妃仍在长安城内就行,你们只要加派人手死死的看着明王府。”楚承说道:“玟王身边能人不少,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而此时,洛阳城内,正是小黑和凉生几个暗卫带着兼雨到达洛阳的时候。
楚豫听闻直接领人就要回长安,被穆云汉死命拦住:“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在给王爷拖时间,王爷若是一意孤行,不仅救不了攸宁,就连王爷自己恐怕都到不了长安就得死。”
“我就是死也得去!!!!!”楚豫怒吼,一把挥开穆云汉,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别拦着我,谁都别拦我!!!!”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吩咐:“林良你在这儿守着,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迎战,冯子林你现在马上飞鸽传书,通知难出境内的私军立马向长安出发,你出去接应,四天之内领兵在长安西南待命。”
“是!”
林良和冯子林纷纷领命。
楚豫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凉生,说道:“你们几个,现在就跟我悄悄潜回长安。”
“这样太冒险了!!!”穆云汉皱眉,最后退而求其次的说道:“不如这样,王爷信我,我跟他们去长安把攸宁救出来!!!”
“不行。”楚豫摇头,目光阴沉可怖,语气却异常平静:“我一定要亲自救他出来,别人我不放心。”
说完,便转身出门,准备出发。
穆云汉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随即苦笑:“顾攸宁啊顾攸宁,你的苦笑是要白费了。”
知道顾攸宁出了事,楚豫担心的快疯了,岂是他人能劝住的,哪怕是洛阳和长安隔着火山,楚豫都得翻过去,去救顾攸宁。
第三百九十章 长空破晓
顾攸宁在牢房里疼的昏昏沉沉,恍惚间好像有人解开了他的束缚,又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把钉子扎进皮肉的时候很疼,可是当有人把钉子重新拔出来的时候更疼,顾攸宁是疼晕过去的,随后又被疼醒。
他睁开眼睛,以为会看见幽暗的天牢,谁知入目却是个奢华的锦绣幔帐。
“醒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说话,费力的转头看不过,看见明王一脸担心愧疚的模样。
“明……明王……”
顾攸宁挣扎的想起来,却被明王一把摁住:“是本王,是本王,你赶紧躺下好生的养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会在这儿?”顾攸宁一叠声的问个不停。
“唉,快别说了。”明天叹气:“如今长安城都落在楚承那个孽障手里,不知道皇兄到底听了他什么话,竟然把本王和楚衡,还有你兄长,软禁的软禁,革职的革职,是本王把你接出来的,原本楚承的人还不妨,竟然是楚越那孩子出面放行,没有他就是本王想把你救出来,怕是也难,不过你放心……”
明王安慰他:“你的伤势无碍,等你明天精神好一些之后,本王拼死也会把你送出长安的,到时候你便去洛阳找楚豫。”
“王爷是说皇上都被泰王控制起来了?”顾攸宁问道。
明王沉痛的点点头:“那个孽障如今已经让伯安候统领了整个御林军,现在整个皇城都被他的人包围起来,就连现在明王府周围也全是他的人,不过你不用怕,本王有办法送你出去,到时候你找到楚豫以后……”
明王有些语塞,找到楚豫以后能干什么,楚豫带去洛阳的兵马不足两万,而楚承虽然动不了兵马大印,但是他手中有着将近七万的御林军,若是真打起来,楚豫必败,可是若是让楚豫在洛阳养精蓄锐招兵买马,那就是给楚承时间,让他更好的将长安控制起来,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胜算。
最后,这位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徐徐叹道:“你找到楚豫以后,就跑吧,你们两个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皇家有时候真没那么好。”
顾攸宁躺在床根本没有在听明王说话,一直在思量着,心里一阵欣喜,若是楚承控制了皇上,那么就不会主动出兵洛阳,他会等着楚豫自己打上来,这样一来,就有足够的时间,把私兵调回长安,
这些年如意票号的钱都投到私兵里去了,又为了不被发现, 故意没选长安附近,而是放在了南充国与大昭的边界处,南充国虽然山高水远,但是西南有一处与大昭相邻的边界离长安不算远,快马加鞭两天左右,若是军队行走,最快得四天,而这四天,楚承不能完全控制长安,也不会主动出兵洛阳。
顾攸宁的心狠狠的放下了,只有楚豫不冲动坏事,就一定没有问题。
他躺了一会,突然想起也被抓起来的林莲,然后问道:“王爷……王爷您知道那位被诬陷与我有染的林姑娘现在在哪儿吗?”
明王一愣,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她已经在昨天晚上自尽了。”
“什么!!!!!”
顾攸宁惊讶出生,不顾肩伤,豁然起身,他又难过又愤恨又愧疚,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
当天德盛帝下完旨以后便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广贤宫坐着,一直到早朝的时候了,他才起身准备上朝,谁知张口喊人,却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广贤宫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楚承从外面进来,看了德盛帝一眼,躬身行礼,然后说道:“父皇稍安勿躁,儿臣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日不早朝。”
“你……”德盛帝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承挑唇:“父皇何等睿智,怎会不知儿臣的意思,玟王楚豫要造反,儿臣已经吩咐伯安候带领御林军包围皇城,保护父皇的安全,只要玟王来犯,即可绞杀叛臣,父皇大可安心的在这广贤宫等着儿臣的好消息。”
“你这是要谋反!!!!”德盛帝瞬间明白过来,心下悔恨不已,自己竟然被自己儿子骗了:“原来楚豫从来没有想造反,全部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是,都是儿臣的计谋,到处毒害大皇子,皇家狩猎围杀玟王,迫使玟王坠崖,陷害玟王失明,还有玟王的那个侧室,陷害玟王妃私通,都是儿臣的主意。”时到今日,楚承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末了还笑着说道:“不过这些都要感谢父皇的鼎力相助,若没有父皇的识人不清,生性多疑,儿臣一路也不可能这样顺畅。”
“你……你这个逆子!!!!!”德盛帝愤然暴起,额头上青筋毕现,满脸通红,大步上前怒不可遏甩楚承一巴掌,胸口激烈的起伏,喘着粗气说道:“若是楚豫谋反,真不吃惊,可是你……可是你……朕并没有亏待过你半分!!!!”
楚承被打的侧过脸去,半晌轻笑的擦了擦嘴角,语气平和的说道:“父皇,儿臣得提醒您一句,为什么如今皇子之间挣的你死我活,这些应该全都怪父皇,而且您一直偏袒嫡子,我们这些庶出皇子曾经受的苦,您并不知道。”
说完,楚承淡然的往后退了两步,神情仍然恭敬,却令人心寒:“父皇好好养着吧,儿臣一会儿让林禄进来伺候你,还有一句话,儿臣要告诉父皇,如今整个长安都已经在儿臣的手里了,明王和纭王也已经让父皇下旨软禁了,顾俊宣也被革职,父皇也别妄想着反击,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叫儿臣便好。”
说完,便转身走了。
德盛帝一个人站在偌大奢华的广贤宫,愣怔着,半晌突然呕出口鲜血,颓然的昏倒在地。
楚承没有回头,一直一直往前走,望着长安淡蓝的干净天空,嘴角上一抹甚是开怀的笑容。
用不了多久,长安、天下还有顾攸宁都是他的了。
……
楚豫从洛阳到长安,跑了一天一夜,就在凌晨快要破晓时分,赶着守城门的卫士打盹的时候,领着几个暗卫还有穆云汉悄悄潜入长安城。
当时要来的时候,唐斯远也被青枫从山里找回来了,原本要跟这一起来的,可是洛阳没有人看着也不行,所以唐斯远和青枫便留在洛阳,只有暗卫和穆云汉跟着楚豫回到长安。
谁知,楚豫他们刚一进城,竟然看见楚越也在城门口等着。
“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救他的,你放心,这条街上的巡衣侍卫已经走了。”楚越说道。
楚越有些怀疑的看向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来告诉你玟王妃在哪儿。”楚越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豫幽冷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