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都将王子殿下与他怀抱里小美人的亲密举动收归眼底。
春神节设宴,来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走在最前头的是白天才见过的亲王,没有戴面具,舒展了手臂挽着刚刚评选出来的那位最受欢迎女神,看
模样竟有几分眼熟,再想想,是飞旋着洒落金粉末的那位。
贝茜还以为她在演钱神,后来一问才知道那模拟的是雪。
这会儿贝茜已经给戴好面具从赫恩怀里离开,扫过卡特狭了眸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脸,望到后头去。
一望便令她吃惊。
那遮住面容的年轻男人剔透流银的发色太过特殊,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让贝茜结舌的是挽着他手臂的女人。
看头发、看下半张脸,怎么都觉得很眼熟。
但她一时没辨认出来,直到听见赫恩在身旁淡淡道“是夏洛蒂”才恍然。
是夏洛蒂。
贝茜一下子没认出人,因为……那是穿女装的夏洛蒂。
第64章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彻头彻尾换了种感觉似的。黑礼服裙包覆了她男装时的帅气,瞧着那时不时被项链滑
过的锁骨,也是很有女人的纤细感。
说到底,夏洛蒂就是个女人。
漂亮女人。
离经叛道的行事风格或许曾经暂时掩盖了这一点,然而替换了身外之物,本质还是不变的。
“真是夏洛蒂吗?”
贝茜听见后头有宾客在窃窃私语。
那窃窃私语中夹杂着的除了惊诧,更透露出蚌被砂砾挤进肉里时的不适——毕竟有夏洛蒂跟贵族圈格格不
入的前提在。
更不要说她是希里兰德今晚的舞伴。
牵不到王子殿下的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转而求牵将军的手,如今终于瞧见了目标,臂弯却已经给夏洛蒂
揽去,可不要牙根痒痒。
然而再怎么牙根痒痒,在众多视线聚光之下的那人也丝毫不受影响,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弯着,分明还愉悦
得很。
夏洛蒂往上看了赫恩一眼,恰巧对方望过来,眼神交汇,倒省了见礼的工夫。
她眼中什么波澜也没有,直到转移了目光去看贝茜才一笑,从上往下将漂漂亮亮的小吸血鬼打量一圈,搭
在希里兰德臂弯的手抽出来,去拉贝茜的手。
然后听得周围好几声倒抽冷气。
作为吃瓜群众的卡特嗤笑一声,同旁人的吃惊不同,他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女伴想走,弱弱地在他耳边
叫了一声“亲王”,也被他伸过去的一根手指抵住了唇。
“急什么?”他好不容易才舍出一点注意力在她身上,说话却也不朝这边看,只一面盯着贝茜一面
道,“有你出风头的时候。”
那位所谓的女神便顺从地住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卡特手指迟迟不离仍旧放在她唇瓣上的缘故,那面颊上悄悄地飞起两片红晕来。
周围人反应这样大,全是因为看见夏洛蒂上前两步离了希里兰德的身侧,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往掌心托着的
贝茜的手上落了个吻。
一点不符合规矩。
且不说贝茜身旁还站着赫恩,就她穿着礼服裙行男士礼也已经很令人诟病。
然而夏洛蒂不在乎这样的规矩,碰一碰便松开手退回去,瞧着贝茜笑:“你今晚真漂亮,简直令我神驰目
眩了。”
同周围人相比,贝茜的反应实在要平静得多,不过收回手说声谢谢,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夏洛蒂身上,卡特却在这时候偏一偏头去看希里兰德的反应。
希里兰德自然不是很高兴。
那一双灰眸里蒙着冰霜,唇角抿得很直,哪怕隔着面具也能猜出他蹙眉的表情,大概也没想到夏洛蒂突然
来这一手。
连他都不能这样贸贸然上前去亲贝茜。
幸而夏洛蒂再没有别的动作,否则难保在令赫恩不悦之前就先惹恼了希里兰德。
希里兰德的不高兴很大程度上愉悦了卡特。
女伴还偷着眼看他,见那双湛蓝湛蓝的眸子似盛满阳光的浪,微微荡漾着就已经足够动人,视线一时移不
开,直到发觉他望过来才绷紧脸皮低下头去。
她这样的年龄,该对赫恩或者弗雷德更感兴趣,本来今晚赴宴也是抱了吸引王子将军的目的,没想到却对
着亲王发呆。
一瞬间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卡特对别人的少女心事不感兴趣,带着她转身要走。
“亲王?”
“真打算看一晚上热闹吗?”卡特一挑眉,“你好闲。”
热闹看不了多久,国王跟王后随后便过来打破了因夏洛蒂而起的似无若有的尴尬氛围,众人散去,乐师也
已经在准备片刻之后的演奏。
贝茜跟赫恩坐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等着跳第一支舞。
她起初还说不紧张,这会儿灯光耀眼人影众多,总低头去摆弄两只小手,又开始表现出不爱说话的样子。
“伊丽莎白。”赫恩叫她。
他说话很轻,再小声一点便给周围人声盖了过去,却仍旧令得贝茜第一时间便抬了眼来看。
这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咬耳朵。
说是咬耳朵,王子殿下却还要动手,将贝茜软白的手指勾到他那头,笑道:“我有些紧张。”
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恐怕刀尖戳到跟前来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贝茜也觉得他这话说得好莫名,问:“为什么紧张?”
“因为我想到……”赫恩道,“这是第一次跟你跳舞。”
他探身过去,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低低地道:“真担心在你面前闹笑话。”
贝茜本来确实有一点点紧张,紧张因为实际上还是不太能习惯跟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大厅里,这会儿听见赫
恩的话,紧张反而全消去了,乖乖地给碰着额头,更体贴地将赫恩的手摇了摇,道:“你不会闹笑话的。”
她跟赫恩说话,周围的一切便都入不了耳,因而并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扫过来。
也不知道有个人的眼神尤其冰冷。
“你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恐怕不太礼貌。”夏洛蒂道。
一出旁人视线,她便将手从希里兰德臂弯拿了开去,穿着礼服裙还抱臂看人,好整以暇地瞧着希里兰德抬
手松了松戴着领结的衣领。
这个吸血鬼占有欲强到第二次见贝茜就要给她打上自己的烙印,如今站在这里只不过自找罪受。
贝茜从不对他那样亲昵,却由着赫恩碰碰手再碰碰脸。
希里兰德的小吸血鬼现在给别人养着,他心里不是不清楚可能养出感情,但想是一回事,以往进出王宫没
能看见,今晚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夏洛蒂才被别人看过热闹,又轮到她看希里兰德的热闹,闲闲地说一句,话音未落便被那冰冷又凌厉的眸
光抹了脸,室内很温暖,她却觉得背脊一凉,很识趣地举了举手表示投降,转头去看已经将琴弓搭在琴弦上的
乐师。
乐声响起的时候,贝茜站起来。
赫恩站在她身侧,同她面对面。
他微微低头对她一礼,这是邀请,她也低头,将手伸过去,放在他的掌心里。
她几乎要忘记了从前是怎样跳舞的。
踮起脚尖踩出第一个舞步时,脑中记忆闪回,恍惚看见眼前对着的是个穿黑礼服的胸膛。
那人的衬衫洁白如雪,胸口佩了一朵玫瑰,花瓣落下来,是殷红的血的颜色。
“只有跳舞的时候你才肯专心于我么?”他问她。
贝茜不说话。然后她的腰就被人搂住了。
搂住那一瞬间她一个激灵,又听得身前人道“伊丽莎白”,才彻底从回忆中脱身,映入眼帘的分明还是赫
恩那张再好看不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