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是一方面,个人感情又是另一方面,到了近三十的年龄段,不管是出于个人意愿还是周围大环境所带来的压力,确实到了该考虑感情的时候。
对普通男女如此,对江绪亦如是。
结婚也好,谈恋爱也罢,这个年纪还保持的单身的人是少数。
现实的确就是她们讨论的那样。
叶昔言静默开着车,不插一句话。
一姑娘问:“昔言你呢,单着还是在谈?”
她没回头,面无表情地说:“目前是单身。”
这话听起来歧义挺大,仿佛她谈过不少次恋爱一样。
罗如琦她们也是这么认为,毕竟她的生得高挑漂亮,明显就是男生中意的那一款,平时肯定有很多人追,哪可能没谈过恋爱。
几人对此没过多谈论,仅是随口一问,八卦两句。
很快,她们转到别的话题上,聊起了工作。
叶昔言没再加入其中,也不太在意。
由于上午没耽搁时间,中途不停车休息,一路畅行,车队十点多就抵达顺利大吂山。
沿经一大片绿油油的竹林,再穿过宽敞的梧桐路,缓缓拐过饱经风吹雨打的石头桥,前边的寨子就是她们接下来两天要待的地方。
大吂山是少数民族聚集地,临河靠水,环境秀丽,风景壮美且清幽,这里近两年才被开发,刚发展起来。
今早上出发前,邵云峰特地告诫大家,到了这边一定要低调行事,别太张扬,遇到麻烦千万不要冲动逞能,必须找队里来解决。因为散居于此的少数民族不止苗族,还有蒙古族、白族和藏族等,群体分布比较复杂。
不同民族之间的风俗习惯各异,友好相处的大前提是求同存异,但难免也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比如文化的差异性可能会带来不小的矛盾和冲突。
天儿热,车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倒是不错,可坐久了还是不怎么舒服,闷得很。几乎是刚到寨子外停下,大家就赶紧下去透透气,狠狠吸两口大山里的清新空气。
山里凉风习习,大夏天的却不炎热。
当地的向导带着一群盛装打扮的苗族同胞出来迎接车队,一脸高兴和气,非常热情。
拦门酒所有人都得接,不能喝的就少饮,能喝的就多来两碗。
叶昔言只喝了一小碗,江绪也是,两人都不太能喝。邵云峰他们喝得多,小陈也是个能喝的。
车队所有人被安排进清江水畔的吊脚楼,拎着大包小包进去,住进已经分配好的房间。
这次不再是挤着住,全是单人间。
叶昔言住三楼,左侧房间是旅行博主,右侧房间是小陈,对门是同一时期来这儿徒步旅行的游客。
江绪住二楼,跟罗如琦挨着,与何英正比邻。
近期是旅游旺季,住宿比较紧张,原本队里的打算是尽量住在一楼,可无奈同一楼层的房间不够,早就被预定出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不让大家太分散就行。
吊脚楼不似普通的酒店有电梯,只有楼梯,上楼还得老老实实爬楼,费劲儿搬东西。
叶昔言行李少,一个箱子都没装满,搬完自己的东西,她下楼帮其他人,搭把手提行李。她帮了罗如琦,没帮江绪。
江绪东西不多,不需要别人帮忙。
搬得差不多了,她要走,罗如琦忽然将她喊住,问下午要不要一块儿出去逛逛。
她没做犹豫,不想去。
罗如琦不解,“下午没空吗?”
她搪塞道:“有别的事,要蹲点开视频。”
罗如琦惋惜,“江教授和小陈她们都要去,就差你了。”
她还是没应下,不大想去。
收整好行李,一群人陆续下楼,向导还在楼下等着。
午饭是去村长家里吃,品尝地道的苗族美食。
村长家离这儿不远,四五分钟的路程。
向导走在最前头,一会儿给大家介绍本地的特色风景,一会儿讲讲风土人情。向导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他是半个汉族人,亲妈就是南城那边的,远嫁到这边,他去年大学毕业,还是个本科生。小伙子亲和力十足,讲话直接,笑呵呵地表示自己是回来建设家乡的,现在国家不是倡导大学生进村嘛,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积极相应政策的号召。
叶昔言没怎么听这些,心不在焉的,走在队伍最后面。
快走到村长家门口,她抬眼看了看,望向几步远外的江绪。
江绪在看手机,不时听向导的话,不时低头打字,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动。
应当是有要紧的事,或是重要的人,不然哪会在临近饭点了还捧着手机不放。
不知为何,叶昔言蓦地记起罗如琦的话,把那些细节串联起来。
江绪不喜欢添加陌生好友,微信头像是不符合本人风格的手绘图,大晚上还出去打电话,以及她不止一次走在马路上看手机,及时回复微信消息……
种种迹象,都能跟谈恋爱对上。
不加陌生好友是为了避嫌,手绘图是情侣头像,大半夜打电话和及时回复消息都是出于短暂分开后的想念。
只有情人才会有如此特殊的待遇,普通朋友基本不可能。
越想,越觉得就是那样。
叶昔言喉咙一梗,莫名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进门时,江绪回头瞧了下,恰巧对上她的视线。
她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被发现了也不避开,整个人都怪怪的。
江绪微怔,唇瓣嗫嚅。
村长是年轻向导的亲叔叔,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中等身材,听得懂普通话,可不怎么会讲,只会讲方言。他们一大家子都挺好客,对车队的人尤其照顾,感激车队随后几天将要为大吂山做的宣传工作。
到村长家吃饭的不止车队,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特地过来见见大家。
午饭丰盛,都是当地特有的美食,纯天然的油茶,可口的酸汤鱼,色泽金黄的陶松卤鸭,腊味合蒸……满满一大桌子。
聊天时,向导在中间充当翻译,饭桌上的氛围很是愉快。
叶昔言话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只听着大家聊天。
江绪朝她那里瞥了两眼,发现她有点奇怪。
下午,邵云峰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去村子附近转悠,江绪和罗如琦几个去了镇上,叶昔言真没往上凑,吃完饭就借口要回吊脚楼看车子,直接只身回去了。
邵云峰不仅没拦她,还让她顺便检查一下另外三辆车。
叶昔言应都没应一声,径直离开。
不过等回到吊脚楼,她还是照邵云峰的叮嘱做事,彻底检查四辆车子。
三四点的太阳晒,叶昔言没在底下待太久,期间上楼睡了个午觉,等到五点半了才又下来。
她拎着工具箱下楼,准备再检查一下吉普,顺带换轮胎。
吉普不是主办方配备的车,是叶昔言自己的,考上大学时叶父送的升学礼物。
这玩意儿本身不贵,才五十多万,但改装费钱,当年叶昔言收到车以后,花在上面的改装费就超过了七位数。可能是那时候在这辆车上的心血和精力太多,即便已经过去了快八年,叶昔言对它还是情有独钟,舍不得换掉,时不时就亲自动手修检一次。
她有些烦躁,找不到事干,有空就修车。
江绪回来的时候,这人还在越野车底下躺着,一个劲儿卖力地拧扳手。
几个苗族小孩怯生生地趴在一边瞧稀奇,睁大眼睛好奇瞅着,谁都不说话,偶尔还殷勤地帮忙递工具。
而车底的那位半点自觉都没有,使唤完小孩子就往外伸手接东西,两条大白腿露在外边,膝盖上粘有脏兮兮的油迹污渍。
“把起子给我,平口的那个。”某人毫无察觉地喊道。
一群小孩子不知道到底要拿哪样工具,便费力地往车底钻,用蹩脚的普通话糯糯地问什么是起子。
叶昔言说:“就是螺丝刀。”
小孩们还是不懂。
那人耐着性子再说:“改锥。长的,有柄的那个。”
大吂山方言里的起子就是改锥,小孩们这下懂了,赶紧在工具箱里翻找,最后其中一个小姑娘找出一把梅花型起子往里递。
叶昔言接过东西,没多久,伸出一只手说:“又拿错了,另一种,不是这个。”
几个小不点立马重新翻找工具箱,换一种起子给她。
江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良久,慢慢走过去。
她没说话,仅是站着。
小孩们纷纷抬头看她。
几分钟后,叶昔言从车底钻出小半截上身,两人四目相对。
叶昔言一愣,不知道江绪怎么会在这里。
“逛完了?”她问。
“还没有,”江绪淡声说,“提前回来了。”
她迟钝,没话找话。
“有工作?”
江绪没回答,只是蹲身下去,低声问:“还要拿什么?”
叶昔言直愣,脱口就说:“没事,我自己拿。”
语罢,想出来自己找。
江绪没多说什么,眸光由她脸上掠过,等她拿到工具了,忽而伸手过去,用指腹在这人下巴那里揉按,用力擦了擦。
没懂这是在干什么,叶昔言无所适从,心头一悸,胸口跳动得厉害。
江绪半垂着眼,情绪不明。
“这里有东西,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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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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