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是正义的,自然杀敌起来奋不顾身。若是连士兵都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是错误的,那自然是畏首畏尾,不肯尽出全力。
不过若是中原北伐,这誓师词其实随便写写就差不多了。在这个时代里面,中原汉族和北方逐族的国仇家恨由来已久,若说是北伐打鞑靼人,整个大明不举双手赞成的人恐怕是在少数。
誓师词有言:“北方鞑靼,欺我汉人宽厚。多次犯我边关,欺我百姓,夺我钱财,毁我屋宇,践踏田地,蛮横霸道。我大夏皇朝之子民,自幼便奉至圣先师之教导,与人为善。但今礼法无以感化蛮夷,故只得示之以刀兵。休叫那蛮夷认为我华夏无敢战之人,诸君,敢战否?”
“战!战!战……”底下,一众士兵大声叫喊着,声音震天彻底。在这点将台的士兵,只不过是四十万大军里的一小部分,但这士兵,却给人感觉好像十万大军齐声发出的叫喊声一般。
听到这样的声音,江夏心中也是豪气顿起,他一把拔出腰间的龙渊剑,长剑往前方一指,大声道:“好!出发!”
第645章 出居庸关
京师的事务江夏交给了王守仁打理,另外有阎洛他们辅助,江夏很放心。毕竟这些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人了,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他都十分了解。
北伐的三支大军从京师出发,在出了永定门以后便就此分开了。江夏带着萧杀、千绝行、海大有、张猛等人往居庸关的方向走。
从京师往居庸关走,沿路上得经过清河店、巩华城,然后过龙虎台,最后出居庸关。这一路过去,直至出居庸关都是大夏皇朝牢牢控制着的区域,基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即便有问题,在二十万大军面前,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所以这一路上,江夏都走的优哉游哉,也不需要有什么戒备之心。队伍一路走到清河店,天便已经全黑了。
走在前面的探马早已经替大军选好了驻扎休息的地方,所以江夏他们抵达以后,立刻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在主将营帐之中,江夏挂了一张描绘非常仔细的行军地图,图将三路大军的进攻路线标注的十分清楚。江夏指着地图给众人讲解了一遍自己这支中路大军的行军路线,待到众人纷纷表示了解以后,会议便就此散去。
看见众人离开,江夏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摇着头走到床榻上躺下。若是放在以往,这群人肯定会拉着他一起喝酒,聊天。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了皇帝,这些老兄弟也不敢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突然之间,江夏感觉自己有点儿明白当初自己和朱厚照提出结拜时,朱厚照为什么会那么兴奋了。帝皇之路,只能一个人走,所以注定会很孤独。
江夏也不是没想过主动叫大家一起喝酒,但想到自己即便主动叫,大家在喝酒时肯定也会很拘束别扭,所以最后他干脆忍了下来。
一身戎装的江夏卸下了盔甲,干脆早早的脱鞋上床入睡。他拿龙渊剑枕在自己颈下,脑海中开始推演自己这次北伐的所有计划,看看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就在江夏感觉困意逐渐袭来之时,突然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颈下的龙渊剑“铮”的一声出鞘,剑身犹如一条蛟龙一般向前刺出。
“啊!”一声惊呼,声音清脆悦耳。不用猜,也知道这莫名闯进营帐之人,乃是一名女子。以江夏今时今日的武功,所有招式、真气,早已经做到了收发自如。他这一剑,剑尖恰好在女子喉咙处二指宽的距离停下,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乌图雅?”江夏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即便穿着普通士兵服,带着盔缨帽,却仍旧透露着婀娜秀丽之人,正是自己的“雅妃”乌图雅。
江夏赶紧把龙渊剑反手扔出去,长剑准确无误地插入到剑鞘之中。乌图雅嘻嘻一笑,直接一下扑到江夏怀中,腻声撒着娇道:“哎呀,皇上,你吓死臣妾了。”
江夏赶紧把乌图雅从怀中扶起来,故意虎着脸道:“你少来,我这是行军打仗,你到擅闯军营是违反军规。关键你还擅闯朕的主将营帐,更加是杀头的大罪。念在我们大家认识这么多年挺熟的,你还是快走吧,否则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什么?你还要杀我的头?”乌图雅一听,立刻重重地踩了江夏一脚,然后用她那对高耸的圣女峰不断顶着江夏的胸口道:“你个狠心的家伙,一当上皇帝就变得薄情寡义了。我千里迢迢从京师追出来找你,你还要杀我的头。你杀啊,你杀啊,你杀啊……”
砰!江夏一路倒退,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床铺上。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道:“乌图雅,朕现在指控你拿圆形凶器袭击朕,从现在起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未来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对于江夏这些俏皮话,乌图雅自然是早已经司空见惯。她一下扑在江夏身上,嘻嘻笑道:“那皇上,臣妾能不能做点儿什么,以消除你的怒火呢?”
江夏十分坚定地把头一甩,道:“不行,朕人品贵重,绝不会轻易受人蛊惑的。我跟你说,大家熟归熟,但起码的原则朕还是要讲的……”
江夏话还没说完,乌图雅已经爬到了江夏的身上。她那右手也不老手,直接掀开江夏的衣服下摆就往里面乱摸。突然,乌图雅笑着对江夏说道:“嘿嘿,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我……”江夏一阵无语,心中陡然有了一股自己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次日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开始拔营,准备继续出发。原本江夏的身边一直都是千绝行、布缙云他们这几个杀人谷出来的人,外加海大有、萧杀、张猛一共九人组成一支亲卫队。
但是现在,他的亲卫队却变成了十个人。终究江夏还是没能抵挡得住乌图雅的美色攻势,缴械投了降,任由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发。
一路上,除了乌图雅这一个小插曲以外,倒也没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毕竟是在自己的治内行军,要是真出个什么事,那还真就奇了怪了。
不过江夏北伐的阵势如此之大,鞑靼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更加不可能不给任何应对之策。
但是鞑靼已经在现在的蓟州府一役死伤惨重,能够拿出来应对的兵力很少。若真是想要同时应对三路大军的攻击,鞑靼无论是从兵力上还是从战备资源上都没这个能力。
所以鞑靼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集中所有优势兵力,正面迎战江夏所带领的这支中路大军。以求在正面战场上一击得胜,然后再逐一灭除其它两路军队。
所以鞑靼在得知大夏准备北伐时,就已经提前集结兵马,往居庸关的方向走。他们很清楚,大夏皇朝的优势兵马,必定是从居庸关堂堂正正的进入鞑靼境内。
时至冬月底,边关寒风禀冽,大雪纷飞。
此次负责带领鞑靼大军的,是雅仁托娅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齐律阿石。
从兀良哈出来,齐律阿石一路都在担忧。今年鞑靼的冬天,似乎比以前要冷的多。而最令他担忧的是,这一路走过来,竟然连续遇到了三场暴风雪。
这若是让自己的军队遇到了一场特大暴风雪,那恐怕一切都完了。
当然,他也在祈祷。希望自己的对手,能够遇到这样一场罕见的暴风雪……
第646章 毒雾
曾有诗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由此可见,北方的冬天究竟有多长,有多冷。况且现在还是冬月,基本就是北方最冷的时候。所以一出了居庸关,每天都是漫天飞雪,大军的行军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出了居庸关,一路往北走是延庆州。此处仍旧是大夏皇朝的领土,不过延庆州和鞑靼领土相连,一直以来都饱受鞑靼的袭扰。故而这里究竟会不会出现鞑靼人,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保证。
江夏手底下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接进入了延庆州内。初一开始的路程还算顺利,基本沿路所经过的城池都有人出来迎接,并且还能顺带进行一轮补给。
但是大军到了入云州时则显得有些不正常了。入云州虽然名字里面带着一个州字,实则是一个军用关城。在它后面就是周四沟堡和黑汉岭堡,如果要从延庆州出关入鞑靼境内,这入云州便是第一个必经之地。
如果不从此处过,那就得从云川所绕道。路程远不说,关键进入鞑靼境内了,还得面对一条汤河。如果鞑靼大军踞汤河河岸而守,对大夏兵马进行狙击,那强渡一条汤河,恐怕会给江夏带来不小的损失。
所以,江夏这支兵马必须从入云州经过,然后从黑汉岭堡出关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江夏早早的派人给入云州的守城总兵胡威发了手谕,让他带着手下将领到八关里铺迎驾。手谕发到入云州没多久,胡威就派人送了函文回来,表示一定会在八关里铺恭候圣驾。
可是现在江夏人已经到了离八关里铺不远的地方,探马却前来回禀,说是八关里铺一个人也没有。入云州的将领没有见到,八关里铺的百姓也是一个人也无。
如此反常的情况,自然是证明八关里铺和入云州都出事了。江夏思索过后,决定先派一支五千人的先头部队前去入云州查看,弄清楚具体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这支先头部队由讲武堂的一名学员进行带领,全都起着战马前去,以便出了事故能够方便退走。可是这一去就是五天的时间,那支先头部队竟然音讯全无。
从八关里铺到入云州,来去应该只需要三天时间才对。如今五天都没消息,肯定是出事了。江夏人在八关里铺等待不及,最后只好决定带着大军直扑入云州,看看入云州究竟有什么鬼。
入云州的关城位置选得十分巧妙,没有进入入云州时,它的左边是清水河,右边是横沟营。但是越往入云州里面走,它的左边就是达岭山,右边是狮鼻山。
入云州的关城恰好安排在两山中间,直接把两山的山脉相连。想要过关,出去强攻这一条路以外,别的再无它法。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入云州的关城走,沿路上薄薄的雾气便越来越浓。初一开始江夏还以为这雾气只是因为天气寒冷,所以才会在此形成。但是等江夏按照行军地图估计,离入云州只剩下不足二十里路程的时候,沿途的雾气竟然开始有了颜色。若有似无的嫩绿色之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猩红。
大军之中的士兵,在初进入入云州时就有些萎靡不振,但是现在竟然有不少士兵开始出现呕吐、抽搐、昏迷的情况。一些体质弱的士兵,在昏迷过后一两个时辰内,直接断了气。
事到如今江夏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沿途“雾气”并非是普通的雾气,而是含有剧毒的毒雾。众所周知,但凡是毒,总会因为稀释太过而毒性减弱。比如你在某一水源处放置剧毒无比的断肠散,最多也就在那么一两个时辰以内还能毒死几个人。
几个时辰过后,水将毒稀释,毒性将荡然无存。而这毒雾从入云州的入口,一直到现在离入云州关城只有不足二十里路的地方,竟然一直保持着,并且毒性由弱变强。足以证明,入云州的关城里面有一个用毒的高手。
这江湖之中,用毒如此厉害的人江夏只认识两个,一个是易螃蟹,一个是鬼三针。但是这两个人都不可能会帮着鞑靼人来对付自己,所以江夏只能猜测这入云州内的毒师是出自鞑靼。
毒雾端是厉害无比,如果一直呆在这里面,士兵必定死伤惨重。于是江夏只好选择撤退,大军又退出到了入云州外面。
在入云州外安营扎寨以后,江夏命人盘查了一下士兵的死伤情况。不一会儿,千绝行送来下面人统计的数据。仅刚刚那一进一出,被毒雾毒死的士兵足有九百多人,而中毒的士兵更多,竟然有三千多人。
面对如此数据,江夏也是吓了一跳。若非刚才自己宣布撤退及时,难不成仅刚刚那毒雾,还能令自己减员过万人?
江夏的主将营帐之中,一众中路大军里的将领全都在此。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中路大军担负的是主战之责,最为理想的情况就是一路摧枯拉朽,直接杀至兀良哈,然后和另外两路大军汇合。
可是现在,大军还没出关居然就遇到这么一个大难题,真的是挺挫败士气的。
站在江夏身后的张猛口中骂骂咧咧:“娘西皮,那些蛮夷是不是会啥妖法,那破雾未免也太邪门儿了。”
“别胡说!”海大有连忙制止张猛,他很清楚,类似于这种鬼神之说若是传到了士兵们耳中,必定将越演越烈。到最后士兵的士气会一落千丈,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张猛一向比较怵海大有,毕竟海大有的功深不可测,高他太多。海大有这么一说,张猛连忙用手将嘴一捂,不再说话。
江夏回头看了张猛一眼,然后说道:“没错,那绝不是什么妖术,而是用毒高手布置的毒雾。大家也不必忧心,朕立刻派人用飞鸽传书通知百草药王易前辈,让他前来这边助朕。”
“皇上英明。”一众将领齐声说道。
飞鸽传书连夜传到京师,现如今掌管着整个太医院的易螃蟹在接到江夏这封飞鸽传书以后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入云州这边。
第647章 怪事连连
易螃蟹从京师启程赶到入云州,即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这十天的时间里面,江夏也不敢贸然再去攻打入云州,只能先暂时在八达里铺驻扎,一切等易螃蟹到了,弄清楚那毒雾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后,再做打算。
可是江夏这样想,似乎入云州内的人却并不安分。在八达里铺驻扎的第一夜,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千绝行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江夏所在的主将营帐:“皇上,出事了!”
大概也就十多息的时间,江夏穿好衣服从营帐中出来。千绝行一看到江夏,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拉着他就往前营走。在前营的一块空地上,江夏人刚走过去就看见了七具躺在担架里的尸体。
江夏看到这一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死掉的那七个人全都是中路大军里的高级将领,官职最低的是指挥佥事,最高的是一名指挥使。
军中的随军郎中正在检查七人的死因,千绝行在一旁说道:“这七个人全是讲武堂出身,武功全都不弱。死的时间在昨天晚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另外七个人的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是被人用一种极其阴柔的内功给震毁了五脏六腑。”
“极其阴柔的内功?难道出手的是一个女人?”江夏微微皱着眉头道。
“应该不是。”千绝行摇头,“七个人的五脏六腑全都是被一招震毁,武功招式十分凶猛霸道。所以出手的人,应该会是个男的才对。”
“真气阴柔至极,但武功招式却凶猛霸道?”江夏眉头锁的更紧了。一般来说,练武之中,男子的真气多数都偏阳刚。因为太过阴柔的内功,男人练了会性情大变,不男不女。以致最后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当然,女人若是修炼阴柔的内功,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但女人一般修炼了阴柔内功以后,便不会再去练一些刚猛的招式。因为女人的身体一般不比男人强壮,使用太过刚猛的招式,反倒是容易使自己受到招式的反噬,以致留下内伤。
所以一般来说,练着阴柔内功,但又使着刚猛招式的人,只有一种人。那便是被阉割了子孙根的太监。只有这种人,才能两者兼备。
江夏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的疑虑不仅没有得到丝毫诠释,反而越发的加重了。要知道,太监可是中原皇朝的特产,此刻突然在这入云州出现,还拦住了他们出关的道路。这不由得让江夏觉得有些个中内情太多,一时间有些理不清头绪。
突然,围在尸体边的一众人里面有人发现了穿着常服站在旁边的江夏,此人高喊了一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如此一喊,周围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全都跪倒在地对着江夏山呼万岁。江夏还没来得及说“平身”,突然感觉背心一阵发凉。他想也没想,直接往前一扑。一枝羽箭贴着江夏的背擦身而过。
江夏甚至感觉背心有些凉凉的,应该是后背的衣服被箭头给划破了。羽箭一路飞射,最终射到了江夏正前方的一根木柱上,这枝箭这才发出“砰”的一声,然后箭身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一众将领在愣了三五息的时间以后,这才有人惊呼了一声:“有刺客,护驾!”众将领反应也是极快,起身就将江夏护在了正中心。
江夏双手拨开护住自己的人,放眼朝着箭矢射来的地方看了一眼。以他的视力,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江夏明白,射冷箭那人已经离开了。他转身走到插着羽箭的那根木柱面前,伸手拔出羽箭。
这支羽箭通身用乌金炼制而成,箭头呈扁平状,不像一般的箭矢头重箭身轻,这箭头很轻,箭身反倒是很重。按理说这样的箭是不可能飞得这么远,还这么准的。但事实上它的确来势迅疾,且几近无声。若非是江夏六识异于常人,对危机有非常灵敏的感应,恐怕此刻已经中招了。
江夏反手将手中的羽箭扔出去,羽箭准备无误的没入不远处的骡马腹部。骡马嘶鸣一声后立刻倒在地上,从它那伤口出流出来的鲜血几乎呈纯黑色,地面上被那鲜血沾染到,还会冒出带着恶臭味的浓烟。
剧毒,又是剧毒!江夏赶紧下令:“来人啊,挖一个深坑,把这匹骡马的尸体埋了。记住,埋尸体的时候要避开水源!”
说完,江夏转身往主将营帐走去。在掀开营帐的帘布准备走进去时,江夏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扭头对营帐旁站着的一名士兵问道:“知不知道今天的口令是什么?”
士兵略微一愣,立刻回答道:“回皇上的话,今天的口令还没发布。”
江夏摇了摇头,道:“你的易容术不错,但你知不知道。原本站在这里的这名士兵,他其实是内八字,而你是外八字。”
“你娘个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