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季氏到了,楚芙瑶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楚语澜,心说这该不是生出了些旁的心思吧?要不然平日里也不怎么走动,现下来此又是为着什么?
季氏一来,房中便生出了一股子脂粉味儿,季氏不怎么知道如何调配香料,所以索性便用香粉替代。
“三婶。”
礼数不可失也,楚芙瑶起身冲着季氏福了福身子。三房在府中过的并不算很好,不过在份例上,自己母亲可没有亏待她。
季氏身上的衣料,虽说并不是顶好的,但春衫的款式却是京中时下里正兴的,由此观之,三房的日子还不错。
“芙姐儿当真是越发标致了。”
季氏面上显出一丝笑意,直拉着楚芙瑶的手,开始说些好听的。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季氏来锦岚居,要是无事的话,楚芙瑶自己都不信。
秦氏面色淡淡,她不清楚季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并不妨碍秦氏看不上季氏,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当真是极没有规矩的。
“阿季过来可是有事?”
秦氏并没有与季氏虚与委蛇,现下老太太与楚恒都不管事,她在这永平侯府就是说一不二的,所以以前觉得糟心的事,现下倒也不必理会了。要不是看在季氏平日里并未作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秦氏恐怕连应付也烦。
听到秦氏的话,季氏面上的笑意一僵,拉住楚芙瑶的手忙放开了,也不算太客气,随意的坐在秦氏下手,珍珠给她端上上好的老君眉。
“嫂嫂有所不知,我家澜姐儿也要及笄了,只可惜现下都没定下一门好亲事,我这也是有些急了,才求到嫂嫂这里。”
楚语澜生的漂亮,又是侯府贵女,虽说并不是长房之女,但名声也是不错的。如若不是季氏眼界太高,将上门提亲之人都给推拒了,眼下也不会是这个情况。
“我看丞相长史家的二公子便不错,学问做得好,人也规矩,先前来咱们府上提亲,阿季怎么没有应下来?”
秦氏淡淡的啜饮一口茶,瞥了季氏一眼。
闻言,季氏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有人上侯府提亲,虽说并没有经过长房,但想要瞒过秦氏,那当真是并无可能。
“那何公子确实不错,只可惜是个庶出,我怎么也不忍心让澜姐儿嫁过去吃苦啊!”
丞相长史的门第其实已经不低了,虽说及不上侯府,但怎么也算不错了,要不是那个何公子是庶出,季氏都想应承下这门亲事。
楚芙瑶听了这话,眼中带了一丝嘲讽,三房本就是庶出,现下居然嫌弃起了旁人,真真是眼界儿高了。
“那不是还有一个太史令家的于公子,也是嫡出,人品才华也是出众,怎的阿季还是没有同意呢?”
季氏自然不会同意,太史令家门第实在是太低了些,照比丞相长史还有不如,季氏本就是个眼界高的,楚语澜更是傲气,自然是不会看上于公子。
“嫂嫂这就有所不知了,那于公子还未成婚,家中便美妾无数,澜姐儿心思单纯,哪里能受得了这般轻慢?”
成,旁人家的儿郎,要是家中有了通房妾室,便是对你女儿的轻慢,但现下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就连秦氏这个丞相的嫡长女都未曾说什么,楚语澜又有什么资格嫌弃?
说到底还不是认为太史令只是个虚衔,嫌这于家的官位不高吗?
楚芙瑶轻而易举的便猜透了季氏的心思,但却不知她这位婶子今日来意到底为何?
“是啊,通房妾室娶在婚前,当真是对正妻的轻慢,你不同意,也算情有可原。那阿季看好了哪户人家,不放跟我说说?”
如若说秦氏原本的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现下便是微冷,眸中的冷淡根本不欲隐藏了。这幅神色看的季氏有些尴尬,但为了楚语澜的前程,她也不得不开这个口了。
“芙姐儿定下的人家便是极好的,秦国公府,一门忠烈,而顾公子又是年少有为,英武不凡,嫂嫂可是真会挑人。不知嫂嫂可还有旁的人选,我也好借此定下澜姐儿的婚事。”
说到底,季氏也是看好了顾衍,楚芙瑶现下算是听清楚了。本以为季氏是个眼界窄的,能生出楚语澜那般灵秀的人儿,也是不容易了。看样子,是自己看走了眼,楚语澜不是没心思的,只不过她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深,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能窥知一二。
“怎的?你还是看好阿衍了?”
秦氏斜斜抬眼,看着季氏的眼神中已经带着不善,对于这等无耻的妯娌,秦氏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了。
“顾公子自然是极好的,我家澜姐儿给芙姐儿本就是亲姊妹,关系向来也是极好,要是能嫁到一户人家,真真是几世也修不来的福气!”
闻言,楚芙瑶嗤笑一声,关系极好,大房与三房平日里都见不上一面,季氏是从哪里看出自己与楚语澜关系极好的?现下居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面的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季氏讪笑着,即使她再愚钝,此刻也看出了秦氏的不善。不过她也是好意,等到芙姐儿嫁过去之后,顾衍又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人,要是家中有个姐妹,多个人帮衬着,岂不好些?偏生这秦氏还以为自己是存了歹意,当真是让人恼恨!
“婶婶的意思是,要让澜姐儿给阿衍当个妾室?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楚芙瑶当即便受不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三房居然会如此无耻,便也顾不上所谓的礼数,直接顶撞道。
闻言,季氏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秦氏是季氏的长嫂,端起架子来,季氏也能忍着。但楚芙瑶不过一小辈,说话竟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是不知礼数!顾家的儿郎怎的能定下这样不知礼的女子,比自己的澜姐儿差的多了。还让澜姐儿当妾室,她楚芙瑶也配?
“芙姐儿,我是你婶婶,我跟你母亲说话,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插嘴吧?”
见季氏摆起长辈的款儿,秦氏现下可是忍不住了,饶是秦氏好涵养,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芙姐儿这还没有嫁到顾家,娘家人便要谋划她的夫君,难道三房的女儿就已经嫁不出去了吗?
“阿季,不是我说你,顾家与楚家定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你还要将澜姐儿嫁给阿衍,到底生的是什么心思?”
秦氏现下对季氏极其不满,对待无耻之人,她也不必顾忌季氏的面子了,三房自己不要脸面,她也不必太过看重庶出的这一房,反正永平侯府的脸面都被姓楚的男丁给丢尽了!
“我能有什么心思,只是想让澜姐儿有一个好归宿,也可以帮衬着芙姐儿,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季氏面上带笑,直截了当的将心里话给吐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
两全其美?
听得季氏的话,楚芙瑶心中不由冷笑,但面上却强行忍住,她楚语澜只是庶出三房的女儿,凭什么可以帮到自己?既是自己贪慕富贵,就别把原因安在她身上。再者说来,顾衍也不是那等贪慕女色之人,三房此举,着实可恶!
“婶婶这般说,芙儿可是不太认同。我与顾衍早已定下婚约,本就是正妻,哪里还能用得上澜姐儿嫁过去帮扶?更何况,以澜姐儿的身份,嫁过去当媵也是委屈了,只可惜本朝并无平妻之例,哪里能称得上是好归宿呢?”
楚芙瑶面上微冷,但也不好对长辈无礼,她看着面上藏不住贪婪的季氏,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恶心,楚芙瑶怎么也没想到,楚语澜竟会如此无耻。今日季氏到来,其中肯定也是有她的心思,要不然的话,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哪里有给人家当妾室的道理。
媵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高贵一点的妾室罢了。
季氏面上也是显露出些许犹疑之色,她年纪本就比秦氏大上一些,再加上小门小户出身,将养的法子也不若秦氏精致,现下已经显出些许老态,配上暗青色的罩衫,当真看着死气沉沉,让人心生不愉。
“芙姐儿这般说就不对了,前人也是有平妻的例子,不过本朝并无而已,你要是与澜姐儿共嫁给顾公子,效仿那娥皇女英,岂不美哉?”
闻言,楚芙瑶心头也是清楚了季氏的打算,这个眼皮子浅的妇人,居然想要楚语澜当平妻,也不看看楚语澜配不配的上秦国公府的门第。
秦氏在主位坐着,看着如此不要面皮的妯娌,现下都忍不住想要往外撵人了,她锦岚居的地界儿都被季氏给糟践了!
“阿季所说之事,我不同意,我看澜姐儿的婚事你还需仔细考虑考虑,便先回去吧,省的事情多了忙不过来。”
秦氏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季氏一眼,仿佛看一眼这人都会糟践了自己。
季氏自然也是看出了秦氏鄙夷的态度,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赶出锦岚居,季氏心头涌起一股子怒气,偏生秦氏是侯夫人,她怎的也骂不得,要不然一个不敬长嫂的名头扣下来,她就是浑身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嫂嫂当真这般绝情?不顾骨肉至亲了吗?”
季氏现下也不绕圈子了,毕竟顾衍确实是难得的儿郎。要是凭楚柯那种承蒙家族庇荫的废物,根本不能给澜姐儿找上什么好亲事,所以季氏这才着了急。
“骨肉至亲?阿季要真的顾及骨肉亲情,也不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芙姐儿给阿衍也算是般配的小儿女,你想要澜姐儿在其中插上一脚,难道就是心怀好意了吗?”
秦氏本来觉得,楚茵算是楚家最不要面皮之人,待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她还是小瞧了三房,小瞧了季氏!
见秦氏如此不留情面的直接戳穿自己心中的想法,季氏面上一黑,猛然一甩袖,冷声道。
“不识好歹!”
话落,便径直离开了锦岚居,显然也是气的不轻。
待季氏走了之后,楚芙瑶心头反而没有多气怒了,毕竟季氏方才的模样,与跳梁小丑别无二致,就说楚语澜,连阿衍的一个眼神儿都得不着,她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气大伤身呢?
楚芙瑶走到秦氏身旁,重新将茶盏斟满,躬身送到秦氏面前,道。
“母亲请用茶。”
秦氏本身还气怒着,一抬眸,只能见到楚芙瑶如墨云般的发,倒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顾衍这个未来女婿,秦氏也是极为满意的,哪里想到居然遭了旁人的垂涎,当真是不知廉耻!
“你啊你!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居然还能如此平心静气,当真无一丝气怒?”
秦氏见楚芙瑶眉眼间并无怒色,心中不由有些诧异,生怕女儿受了委屈,接过茶盏,这才问道。
闻言,楚芙瑶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恭敬的答道。
“三房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何必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更何况,阿衍对我也是真心实意,哪里是她楚语澜想嫁就能嫁,她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听得楚芙瑶话中的自信之意,秦氏心中倒是快慰非常。顾衍当真是个好的,才能让芙姐儿这般信任于他,看来这个女婿的人选,自己没有选错。
“离你及笄的日子现下也不过还有五个月,三房翻不出什么风浪,要是她们敢做出如林玉娆一般的腌臜事,便直接打杀了,省的污了旁人的眼!”
说到此处,秦婉凤眸微微一眯,其中居然带着些凛冽的杀意,让楚芙瑶身子不由一震,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惧怕的情绪,毕竟眼前之人是她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了自己。
“他们自然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府里的中馈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要是有什么诡异之举,我必然是不会轻饶的!”
楚语澜的心思还不小,居然将主意打到顾衍身上,真当自己是什么倾城绝色吗?要是没有了楚家的庇佑,那她这种美貌女子,指不定会有什么祸患!
“我听说季氏的娘家近日一直不怎么安稳,她父亲虽说是个五品官,但手上也没有实权,俸禄也不高,人到中年,这才得了一子,家中上下自然是无比娇宠,那小儿子今年比你大上两岁,偏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季府老太太与主母又骄纵着,看来倒是很好下手。”
见到秦氏面上的寒意,楚芙瑶便清楚了自己母亲的想法,她是打算将季府给搅得不安生,借此惩戒季氏与三房。
“也好,我寻个庄子里得力的人,拉着那季小公子去赌坊耍耍,相信必然会有趣的很。”
听了楚芙瑶的话,秦氏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道。
“孺子可教也。”
闻言,楚芙瑶面上的笑意更浓,直接坐在秦氏身旁,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娇笑着道。
“全赖母亲指点有方。”
锦岚居中传出阵阵笑声,但三房的院里可不怎么舒坦。
楚语澜与季氏坐在堂中,遣走了下人,堂中只留她们母女二人。
楚语澜面色涨红,一双凤眸红的渗人,想起楚芙瑶的鄙夷,心中便气怒不已,不就是嫡出的身份吗?自己除了身份,又哪里不如她楚芙瑶?偏生连婚事也求不着,当真是欺人太甚!
楚语澜手上紧紧捏着桌角,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将桌面上的瓷盘茶盏都扫落在地,怒声道。
“贱人!”
瓷器掉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让季氏一震,看自己疼宠的女儿气怒成这副模样,她自然也是心疼不已。
“澜姐儿勿气,京中又不是只有顾衍一个好儿郎了,大房不同意,咱们就去寻旁的人家,总会有合适的……”
季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满面不耐之色的楚语澜给打断。
“母亲,你在说笑吧?京中就算是有好人家,那人家有凭什么看得上我?我连接触都接触不到,有怎么何人谈婚论嫁?现下只有顾衍的身份最合适,母亲您不必多说了!”
楚语澜自然不是对顾衍有多上心,而是看好了秦国公府的地位。要知道顾衍将来可是会继承秦国公之位的,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为国公夫人,楚语澜便激动的难以自抑。
见女儿心思已定,季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怎么也不想自己女儿去给人家做小,毕竟那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季氏手底下便有两个妾室,成日里让她折磨的不成样子,所以她才不忍女儿去受那般苦楚。
但现下澜姐儿就仿佛魔怔了一般,任她如何劝说,心意都不动分毫,当真是让季氏为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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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定在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这三天,考试地点在礼部贡院。在春闱之前,楚青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等着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