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芳,怎么突然想起喝酒了。”苏清河看着面前的一盏酒水,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秦誉芳自个先喝了一盏,然后开口道:“女儿的信你也看了,可有什么打算?”
说完,也不等苏清河回话,自个捧了饭碗开始吃菜。
苏清河哑然失笑,最后自个喝了一口,“我知道你想去,其实我也想孩子们,但是——”
“但是你放不下村里的孩子们,放不下这个家,你总有这么多的理由!”秦誉芳将碗筷放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自个又倒了一盏酒。
“你别喝的这般急,小心醉了!”苏清河在旁劝了。
秦誉芳甩开他的手,双眸里含着一抹怨:“说到底我是你的续弦,原是我配不上你,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咱们今儿个就这样吧!”
“誉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清河有些急了,想要捉住她的手。
自从他们二人成亲以来,可谓是相敬如宾,且秦誉芳的为人虽然不如去世的亲自温婉,但是不知为何,有她在身旁,他总觉得十分安心,能够与她携手与共,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况且,什么配不配的上,他从未曾这般想过。
秦誉芳别开了身子,不欲与他多言。
苏清河起身,因着太着急险些撞到了桌子,另外寻了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握住了她的手:“誉芳,我和你你既然结为夫妻,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商量,你怎么能突然就——”
苏清河心里有些难受,如鲠在喉。
秦誉芳低头瞥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实话同你说吧,我铺子的生意不大好,在镇上恐怕做不长,就算女儿不写信,我想着总归也要另谋出路,往后的岁月这般长,我总不能困顿在这里。”
“……”苏清河哑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秦誉芳也不逼他,只将事情娓娓道来,“我们二人之间的情分,你若还顾念,便可同我一块儿去,你若不顾念也没事儿,咱们就此和离了,只当从来没有好过。”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苏清河的脸色这才严肃了起来。
秦誉芳抿了抿唇,看着苏清河鬓角的头发:“有些事情,我原本是不愿意同你说的,但事到如今,你也要明白我的处境,这村子里背地是如何说我这寡妇和你好上的,我……”
说到这儿,秦誉芳有些说不下去了,低声抽泣了起来。
苏清河见她哭了,心里头更是难过,“你我是两情相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别听。”
“我是不愿意听,但是人言可畏,现在全村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你难道不知道,学堂里的那些孩子们,们从前还会要我的吃食,可现在呢?”秦誉芳将事实摆在眼前。
苏清河无话可说。
其实,他偶尔也能听见村里的那些妇人们会背着他们说三道四,但苏清河秉持着君子的作风,没有同她们计较,但却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如此对待秦誉芳。
可若是让他舍弃这里,去东莱。
苏清河一时间有些难以选择。
他自然是想念女儿与外孙他们的,但是东莱离家千里,这是故土,他实在是故土难离。
秦誉芳见他油盐不进,径直站了起来,“苏清河,反正我已经想好了,这两日我就将铺子典出去,然后带着胡蝶去东莱,你若是来,我两日后便再码头等你,你若是不来,那我们就此别过。”
苏清河被她的动作骇了一跳,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拿着包袱就往外走,当下拦着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秦誉芳没有言语,想要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苏清河哪里肯让她离开,堵在门口道:“这么晚了别出去了,你让我想一想,行吗?”
秦誉芳挑眉看着他,最终还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下留了下来。
碗筷是苏清河收拾的,就连热水都是他烧的。
夜里,夫妻二人躺在炕上,一个炕头,一个炕尾,谁都不理谁。
苏清河借着外头的月光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缓缓叹了一口气,一夜未眠。
秦誉芳心里惦记着事儿,这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二人都起了。
苏清河依旧去了村里的学堂,秦誉芳并没有拦着他,自个也出去了,不过却没有带包袱,这让苏清河稍稍安心。
当秦誉芳抵达云水镇铺子里的时候,看见今早的铺子居然开的比往日还要早时,忍不住朝里头唤了一声。
正在里头和面的胡蝶立马出来了:“师父,您来了。”
秦誉芳看着铺子里的包袱,忍不住蹙了蹙眉,再看胡蝶身上的穿戴,“你昨儿个没在家里头休息?”
胡蝶有些赧然的搅着手指头,不敢抬头与秦誉芳对视,好半晌,在自家师父的逼迫下,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她说清楚。
秦誉芳听了她这话,沉默了许久,而后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日后便跟着师父,有师父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胡蝶重重的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就要重新去后头和面。
却被秦誉芳给制止了:“这面先放着,一会儿回来咱们做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秀才老爷跟着我们一起去吗?”胡蝶将手洗干净,抬头询问着。
秦誉芳摇了摇头:“师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两日后咱们在码头等他,他若是不来,咱们自个去南浔镇坐船去东莱。”
胡蝶看着自家师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师父,你还有我。”
“嗯,咱们去找人将这铺子给典出去。”秦誉芳摸了摸她的发髻,心里头稍稍熨帖了几分。
因着秦誉芳售的急,着铺子的价格自然是低了些,好在下晌的时候就被人给买走了。
师徒二人念念不舍的收着屋里的东西,那些模具自然是要带着去东莱的,虽然麻烦,但毕竟是他们师徒二人的心血。
大大小小的包裹堆满了客栈的厢房,胡蝶知道师父还是要回村里的,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等她回来,这才送了秦誉芳离开。
秦誉芳回去将铺子已经卖出去的事情与苏清河说了一番,苏清河欲言又止,可这在秦誉芳的眼里看来,就是他不愿意同她们一块儿回去。
“行了,我这两日就陪着胡蝶住在客栈,你别忘了我们的承诺,若是你不来,我便不再等。”秦誉芳没有回头,直接离了村子。
那些妇人们也不知道从哪里的来的小道消息,纷纷站在门口指着秦誉芳说三道四。
什么外来人,不可靠,当初就不该收留她……
那些言语就像是针尖一样刺在了秦誉芳的心口上。
苏清河自然也听见了。
“田牛的课业什么时候教,你们的束脩银子也该交了吧!”苏清河朝着那几个妇人看了过去。
那些妇人立马换了张脸面,到底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没有再嘲笑秦誉芳。
苏清河回到家里,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里正家中。
秦誉芳到了客栈誉胡蝶住在一起,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远在东莱的儿女与孙子们,一会儿有想着苏清河若是真的不肯与自己一起去,独自留在村里怎么办。
原本昨天夜里就没怎么睡好,现在想的太多,这会儿头便有些疼。
“胡蝶,你去外头帮我买些治头疼的药吧。”秦誉芳从兜里摸出些银两。
胡蝶接了,便去了师父常常去的药堂,正好碰见张广白今日在此。
得知此药是秦誉芳的,且还知晓他们夫妻二人要就此分离,张广白捻着胡子,让另外一个大夫顶替了自己,坐上自家马车便去了村子里,又再三叮嘱胡蝶不要将见了自己的事情告诉秦誉芳。
胡蝶自然是应了。
苏清河从里正家中出来,身子微微躬了躬,看上去也没有平日里精神,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这厢回到家中,刚要推门而入,却被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张广白给唤住了。
“我都在这儿站了好些时候,你怎的都没看见老夫!”张广白年岁渐长,脾性却越发像个孩子,不过精神身头很好,一点也不像古稀之人。
苏清河听到身后的声音,回首便看见他,刚要与他作揖赔礼,就被张广白给扶了起身,“咱们哪里需要这虚礼,起来吧。”
“张老,您怎么过来了?”苏清河侧身让他进了院子。
看着略有些杂乱的庭院,张广白眼里带着责备,“你还说,这我徒弟虽然不在苍云国,但你也不能这般欺负她娘亲不是!”
这话责备的苏清河微微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张老,您屋里坐,我去沏茶!”苏清河让他坐到上首,自个去烧热水泡茶。
张广白时带了小厮来的,这等活计哪里用的着他去,自有那小厮接过苏清河手中的茶叶,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烧水,留他和张广白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