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了世子,就能向北凉谈条件,于是明明对钱财地位毫无野心的扈地干燕,依旧还是带着所有的手下赶往风城,驱赶掉此地绿洲的商队占据下来,等候下一步的消息。
结果没等到好消息,反倒等到风城被埋、世子到了大首领手中却遭到手下哗变,老桑头示好希望能通力合作取出财宝的信函。
也遇到了已经在沙漠里迷路了五六天的虎贲军。
老桑头这个人,燕子还是了解一二的,他原本一直在敦煌,想要谋取什么宝藏,结果灰溜溜逃了回来,得到罗睺的重用,此人一心爱财,为了钱财什么都做得出来,脑子又灵活,很是让人忌惮。
要说老桑头为了风城里的财宝反了罗睺,也是正常,他原本在敦煌就是为了想要什么宝藏,投靠沙风盗也是想借取沙风盗的力量壮大实力,好日后去敦煌取回财宝。
燕子被世子和财宝所诱惑,无论是拿世子谈条件还是得了钱招揽手下,对她都是莫大的诱惑,可事情还没成,就被虎贲军给制住了。
袁放有自己的本事,刘震也是白鹭官的尖子,两人没用什么手段就得知了一切,甚至策反了燕子投靠魏国,他们作为魏国官员,答应对北凉施压要回扈地干还活着的家人,于是双方一投既合,“十人谈判”之时,看似燕子迟迟才赶到,其实魏国使团早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就等着燕子得到世子后将他们一举歼灭。
现在的结果虽然算不上最好,但已经很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只是所有人原本以为世子和孟家都是受害者,如今被老桑头抄了个底朝天,原来一切都是孟王后计划的遁走之计,所有人都恨的冲冠眦眼,就差没有把孟王后和老桑头生吞活剐了。
“可惜菩提世子是假的。”那罗浑叹了口气,“孟王后地位虽尊贵,却对北凉大局无用啊。”
“假的?”白鹭官刘震冷笑着。“谁知道是假的?”
一群人莫名地向着刘震看去。
“去取出兴平公主的嫁妆,我们继续回平城,这些北凉人以为我们魏人那么好摆弄?哪怕他是假的……”
刘震虎目圆睁。
“我们说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第432章 北凉惊变
贺穆兰联系上了虎贲军,整个虎贲军的精神面貌也是为之一改。不但剩下的虎贲军恢复了往日的操练,营地里“魏”国的大旗也竖了起来,使臣们重新摆出仪仗,俨然把这个绿洲当做了行营使馆一般。
这条商道是要道,来往的商队都从绿洲经过,很快的,此处绿洲有魏国人驻扎,魏国使团没有覆没的事情也传了出去。
更有人言之凿凿的表示看见了魏国的那位将军和北凉世子在一起议论事情,看样子北凉世子也被救回来了。
冯恒的急信从钦汗城立刻出发,到周围各州县及平城求援,希望有大军驻守附近,保护贺穆兰的军队取回兴平公主的嫁妆。沙漠闭塞消息运送又麻烦,但最多七八天,钦汗城附近的军队就会出发。
虎贲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毕竟是在黑山驻守了十年的军队,在和柔然人相斗的十年间,看惯了各种生离死别,虽然当时感伤,可一旦重新振作起来,依旧还是那支威武的雄师。
营地里仅存的政客们开始拖着残病之躯,想法子以此事为魏国谋取最大的利益,孟王后和假世子如果操作好了,根本不需要魏国做什么,北凉自己就会帮魏国把一切路铺好。
“现在将军必须写几封函件通报北凉沿途所有的州县,我国使团因北凉的王后联合马贼伏击而出了事,有老桑头、燕子和孟王后作为人证,还有之前孟王后率队伏击马贼灭口的事情,这些事都无法掩盖住。我们必须要给北凉压力,让他们自己出来平息此事!”
一个使臣唾沫星子直溅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让北凉王发兵护送我们回平城!让北凉王派兵给我们挖嫁妆!让北凉王给我们寻找失踪的公主!”
“沮渠菩提一定是给孟王后藏起来了,目前世子比王后对我们更重要,虽然我们硬把假的说成真的也可以,可无论怎么说,还是真的在手上最好……”另一个使臣烦恼地抓了抓头。
“要怎么才能让孟王后松口呢?又不能用刑。”
“花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刘震表情暧昧地看向贺穆兰。
“我?”
贺穆兰傻眼。
“我没学过如何逼供啊。”
“孟王后对你大有好感,只有在你面前才有些好颜色。何况这几日孟王后如厕、起卧都是花将军亲自照顾,想来……”
刘震笑的越发猥琐。
“孟王后已经五十余岁了,但保养的很好,性子又刚强,花将军在平城引各家女郎争斗的事情我们都有所耳闻……”
话中之意,大有贺穆兰的魅力上至六十岁老太太,下至六岁小女孩,全部通杀,说不定有奇效之意。
贺穆兰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王后是女人,作为一个俘虏,她原本应该因为身份和性别受到优待,但由于她的武艺太过高强,城府又深沉,贺穆兰很不放心其他人看守她,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亲自看守孟王后。
虎贲军的人马全是男人,孟王后要吃要喝要拉要撒,也不可能一直绑着,贺穆兰不得不多关心一点,这和之前她多关照兴平公主一样,她毕竟是男人,陛下也清楚,如果是其他人传出和公主有染或者王后有染真是万死难辨,但她最多会有些风言风语,只要陛下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动不了根本的。
她的心思没办法与旁人说,所以之前对兴平公主也好,现在对孟王后也好,不免就传出一些艳闻。
这时代男人的能力往往和生殖能力、把妹能力联系在一起,明明是没影子的事,为了吹嘘自家主将的魅力高、手段强、体力好,再加上行军日子无聊,往往能在被窝里产生许多听了都蛋疼的黄色故事。
很多都只是当做笑话随便听听就好,以往陈节和蛮古还经常凑热闹,自从知道贺穆兰是女人之后,两人一听到这种黄色故事就揍人,渐渐的乱传的各种故事就少了。
而如今虎贲军遭遇极大的打击,偏偏又不能马上对北凉复仇,心中满腔的怨气和愤怒,只能问候人家国家的女性,在口头上占些便宜。
不但虎贲军,连使团都有些这样的趋向,孟王后的人品也被贬到了最低,贺穆兰甚至在私下听到有人喊她“毒妇”、“妖妇”的。
贺穆兰多关照孟王后一点,甚至亲自看守,也是怕义愤之下的虎贲军有谁死了同袍兄弟的,会在半夜偷偷摸摸的摸进关押孟王后的帐子里,将她直接给宰了。
刘震却认为孟王后对贺穆兰和其他人不同,就是一个大大的突破口,所以希望贺穆兰能为了大局而“牺牲”一二,去讨好孟王后,让她开口。
贺穆兰却懒得和孟王后交涉,只想快点取了嫁妆回平城去准备西征……
“花将军,孟王后要见您。”
一个小兵在帐外通传。
帐子里众人都露出一副“你要加油”的表情,看的贺穆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灰溜溜地跑了。
“你们说,这最多能稳住孟王后多久?”刘震等贺穆兰出去,叹了口气看向袁放,“北凉不可能坐视不理,只要孟王后在这里的消息一传出,最多三五日,北凉的大军就要开到了。”
“现在就看平城那边来的多快,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近一个月,平城也该收到信了,按那位陛下的脾气,必定有所部署,说不得京中和周边的军队都已经有了调动,出使变出征也不一定……”
袁放对此并不怀疑。
“我们必须要留在此地吸引北凉的注意,否则国中兵马一旦调动,北凉就会有所应对。”
“为何不跟花将军直说呢?”那罗浑实在不能理解,他们这样不说明白,就不主帅知道了有怨气?
“花将军现在肯定想带着虎贲军回国,又或者堂堂正正的和北凉对阵一番,可对我们来说,证据还稍显不足,菩提世子是假的也有太多变数,我们必须在局面还未彻底倒向我们之前利用好这次机会,否则一旦北凉换个和亲的公主,再派兵护送世子,我们就失去了这次先机。”
几个使臣满面愁容。
“不是我们要瞒着花将军,而是我们担心花将军太想为虎贲军报仇……”
既然是虚与委蛇,自然就有无尽的谎言和虚张声势,也许孟王后会被放回去交换什么,也许假世子从此就变成真世子,还有可能几千虎贲军的性命就在平城的权臣们手中被最大化的发挥了最后的贡献……
接下来,就是权谋争斗的时间,这并不是虎威将军的强项。
“还是先等京中的意思吧。”袁放安抚那罗浑,“我们都只是臣子,最终该如何行事,还要看陛下的旨意,说不定陛下怒火一声,直接派大军夷平北凉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罗浑没好气地说。
孟王后一直在等,在等花木兰从她口中逼问什么。
她料定花木兰对她如此礼遇,亲自看守照料她,除了有担心她逃跑或安全的问题,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然而两天过去了,无论她表现的如何乖顺,花木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对待她,就像是对待朋友家中某个长辈,虽然客气,但根本没有多少交流,这让她一肚子的打算和计划都如同碰到了空气。
按照沮渠蒙逊的速度,知道她遇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动作,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姑臧出了什么变化。
这变化大到姑臧已经无法顾及到她的安危了。
想到自己之前和沮渠牧犍掏心挖肺的那一番话……
孟王后往后仰了仰,觉得自己似乎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而且是两次。
“您找我有事?”
说曹操,曹操到,孟王后正想着贺穆兰,贺穆兰已经跨入了屋内,满脸疑惑地看向孟王后。
由于贺穆兰的要求,无论是帐内看守还是帐外看守的士卒都不允许和孟王后说话,也不允许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整个帐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两块毯子,她连自尽都做不到,有任何要求都要通传贺穆兰。
这也导致贺穆兰来的更勤了。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孟王后再也忍不住了,之前的猜测更是让她心烦气躁,“是找北凉要赎金,还是干脆将我押往平城?如果你们想要侮辱我,我绝不会偷生的!”
“孟王后,您要弄清楚,是您设计我们在先,虎贲军死了上千儿郎,魏国使团和北凉使团几乎十不存一……”贺穆兰冷下脸,“如果我国和北凉开战,这条路上必定血流成河,孟王后,您才是北凉的罪人,不要说的好像我们在迫害您!”
“我竟不知花将军口齿如此伶俐。”
孟王后似笑非笑,“但如今贵国在和北燕开战,听说战事已经进入胶着,两线开战贵国国内的大臣不可能允许。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北凉最多把我交出去脱个干净,最坏的不过就是菩提的世子被废,可我想,贵国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应该不会只想着带一个被废的王子回国吧?”
“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贺穆兰“您”都不用了,用提防的心看着孟王后,“你有什么打算,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我是粗人,听不懂你们这些拐弯抹角的话!”
孟王后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贺穆兰这么平静,闻言面容一整,直接说道:“我可以承认你们抓到的那个假世子就是菩提,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要把那假货当真的来用。我也可以随你们回平城,让你们将我定罪,只是马贼这件事,我希望就终结于马贼做的,不要再牵扯到孟家……”
“那些马贼也真可怜,被你利用完了就丢。”
贺穆兰嗤笑。
“那不是我的意思,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从来没有安排过老桑头将你们骗入风城遭受风沙。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会派人马在遇险设计好的沙地里打个洞,将菩提偷出来,然后联系我。”
孟王后冷着脸,“我不愿儿子去平城做人质,准备带着他一走了之,既然是遁走,当然动静越小越好,又为何要惹出这么多事来?”
“但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贺穆兰摇了摇头,“从你谋划的那一刻起,你便破坏了我们双方的盟约,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沮渠菩提世子现在应该已经自由了,那么,我祝他好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要被我国的人马找到……”
她说出让孟王后更加心惊的话:“至于你说大臣不会允许我国随意开战的事情,那你是不了解我们的大可汗。大可汗有时候做事,是先斩后奏的……”
她露出恶意地笑容,对着孟王后咧了咧嘴:“你以为沮渠菩提能逃得掉?一旦北凉被灭,我国是不可能允许有一位流亡的世子在外国的,无论是对诸国施加压力也好,还是派人追捕也好,沮渠菩提的余生都会在仓皇逃窜、隐姓埋名中度过,再无安宁之日。”
“你!”
孟王后捂着喉咙上的伤口,刚准备嘶吼又压下了情绪,极力平静道:“现在开战得不偿失,明明有现成的马贼作为替罪羊,对两国都好,我也可以协助魏国谋划北凉,你又何必选择损失最大的一条路呢?”
她说的没错,只要将绑架世子、骗入风城的事情全部诬陷给那些马贼,这件事就可以和平解决,孟王后被俘虏可以说成剿匪时的误会。
北凉再派出一位公主和亲,为了弥补魏国的损失,这次和亲的嫁妆只会更多,甚至有可能穷全国之力。
孟王后回国后地位不减,就能帮助魏国策反、做内应,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发动武装政变。
但是,前提是……
“沮渠菩提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