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终逃掉的机会也是希望渺茫,但这些人死里逃生,各个都是大喜过望,一下子就四散而逃。
这时候还准备守株待兔的伙伴们见兔子被花木兰放走了,比柔然人逃走了还气,花木兰这位新的火长是个老兵,脾气极为火爆,当即就驱马上前,恨不得把花木兰也挑于马下。
结果花木兰不但没有愧疚之意,居然下了马表示自己不会再去追击了。
花木兰最让人可恨的地方是,她虽然不去惹别人,但别人惹到她头上来,不管是她有理还是无理,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军中禁止同室操戈,她这些新的火伴又打不过她,除了咬牙切齿骂她几句再朝她头脸吐几口唾沫,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
但冷遇和白眼总是难免,谁都不喜欢花木兰这种在他们看起来简直脑子有癔症的家伙。火长往往负责火头社开灶做饭之事,他有意刁难,花木兰就连吃上热食也成了难事。就算是好好的粥饭,到她手上时,里面也常飘着浓痰灰土一样的东西,倒尽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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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前几天放跑了柔然人,军功都去了七十?”也被分到了右军主军的胡力浑得知了花木兰这一阵子的窘迫,揣着晚上剩下的胡饼偷偷去找花木兰。
在花木兰心里,这些在新兵营里的火伴们才是真正的“生死之交”,那些帐篷里鼾声如雷、因为一些龃龉就做出恶劣行径报复的家伙们,充其量不过是想利用她天生的神力获得军功的蠢物。
“哪里是柔然人,是被充入死营的魏人。你不知道,我放跑的那群人里还有不少是孩子,嘴上连绒毛都没有呢。”
花木兰嚼起了胡力浑送来的胡饼,因为没有热汤泡开,胡饼甚是难以下咽,噎的她直翻白眼。
“说人家嘴上没毛,你嘴上不也没长!”
花木兰心虚的拿胡饼盖住自己的人中位置做掩饰。
虽说他们鲜卑人不像汉人那样到了而立之年就开始蓄须,可是若是这么长时间都不长出胡子来也实在是不好解释。还好随着她迅速的劲瘦下来,她居然隐隐约约有了点喉结一样的东西,否则真是难混。
胡力浑见花木兰居然还有心继续吃食,叹了口气。
“这样可不行,各队的火长负责记录军功、分发军粮,你现在和他闹到连饭都吃不上,还是这种理亏的理由,只能硬撑了。找了你们那队的百夫长说过没有?”
“说这个做什么。没军功就没军功呗。”花木兰知道自己是女人,一切都是虚妄,对军功也不是很看重。大魏论功行赏几年都轮不到一次,她根本就不把军功放在心里。
从她从军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不成亲、没封地、不生子的准备。所有可能用到军户籍册的行为都可能让她暴露出自己是女子身份的真相。
她如今倒现在都没有癸水,怕是也没有生孩子的命,既然什么都没有,又何苦为这些身外之物拼的头破血流。
她戴不了高冠,也不愿去争荣宠。她生长在怀朔,知道北方六镇为了保护南方,是如何为了将家中的男人们一个个送上战场。以前都是男人们替女人拼命,如今也换她来守一次男人,并没有什么难过的。
尽忠职守,生死于斯就是。
“就算不争军功,饭总是要吃的吧?我说这个将军也是有病,有意要用你,非要把你丢到这种各个都是人渣的火里给你下马威。汉人说什么来着,那个啥,要拼命也得为好主子拼命那个……”
“士为知己者死。”
“是是是,就是这句,他还没突贵能打呢,冲什么大头啊!”
花木兰笑笑没说话。
对于政治、权谋这些东西,她是一窍不通,也不想懂的。
她是来当兵的,行军打仗就是了。在哪个将军手下,无非就是有饭吃没饭吃,吃的好些吃的差些的区别。
“你别老傻笑啊!阿单火长要知道你现在混到连饭都吃不上的份儿上,该不知道多难过呢!”胡力浑见胡饼吃完了花木兰还在摸肚子,就知道他没吃饱。
军中消耗大,一个成年汉子一餐吃三四五个胡饼都是寻常,一个胡饼能顶什么!
他想起以前的火长总是想法子把胡饼做的厚厚的,偶尔里面还夹些肉末之类别的营没有的东西,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花木兰听到胡力浑说起了阿单志奇,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一时间,胡力浑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两人沉入了静寂之中。
“这个火反正是不能待了……”花木兰知道过去的火伴们都在担心着她,想了想,摆出心里有数的样子和他说道:“我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副将的手下,再等半个月,我尽全力换个能吃饱饭的营帐便是。”
“你要参加右军的比武?”
“嗯。我必须得去。”
她可是被阿单志奇羡慕的“不普通”之人,怎么能沦落到要吃一碗吐过浓痰的饭食!
还有这将军,既要用她,又怕她做了亲兵抢了他的军功,简直卑鄙至极。这种人品德行,想要她花木兰饿着肚子卖命,她干,她家中的老父知道了也会打断她的腿1
既然如此,她还留手做什么!
半个月后,右军的军中大比武。
这比武分为三场,第一轮比力气,校场中石锁分为四等,谁能举起第一等时间最长的,谁便是第一场的“冠军”。
第二场是骑射,分为定射和移射两种,定射中成绩最好的十人,会去射天上被放飞的系了红绳的鸽子,最后谁射下的多,谁就是第二场的“冠军”。
骑射后的第三场是马战,兵器不限,不决生死。三场中只要有两场获胜,便是“冠军”,可向右军的镇军将军要求擢升,提高自己的待遇。
右军的大比武先锋营“虎贲”并不参加,但虎贲里的勇士却大多数来自于大比武的“冠军”,是以只要有能力,人人都摩拳擦掌等着这时候露脸。
花木兰比武的目的很单纯,但正因为这个目的很单纯,所以她才更不能输。
她虽然不在意军功,却不愿意看别人脸色。她阿爷叫她不要出格,可在这军中,她若不出格,根本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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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啊!”花木兰等所有人都放下石锁,稍等了片刻,也将手中的石锁丢了下去。只是她虽也想做出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样子,无奈她晒得皮肤黝黑,举这么轻的东西也憋不出什么气来,想脸红也是白搭。
至于气喘吁吁,她头上脸上一点汗都没有,那样未免太做作,她只能顺其自然了。
有时候,会藏拙也是一门本事。
很可惜的事,这种本事,她阿爷还没教她,她就已经从军了。
“那个举石锁好似举鹅毛一般的,就是怀朔来的花木兰?”掩饰了样貌藏在镇军将军夏鸿之后的素和君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