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梁尧离开了。
他本来是根正苗红的太平道唯一的嫡系传人,却总是幻想着终南捷径,因而误入歧途。
昨晚上王双宝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让他终于梦醒,从他迈下去的步子就能看得出来,坚实有力,一步一个脚印。
不过,王双宝在看向他的背影时,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梁尧出局了。
除了梁尧之外,诸如梁茂、梁盛、胡守一、刘金东等,还有死了的张娟、马克劳等人,以及黑暗家族中血族的四大高手、狼族的短命狼皇理察德、七人团的首领贾斯汀等,都相继出局。
有时候,活着出局是一种幸福;还有时候,活在局中是一种煎熬。
但是那个刚刚被批准逮捕的梁友贵,不论怎么看,王双宝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人不管在哪里,都从来没有出过局。
一次也没有。
一上午,浮休道人带着大家都在努力修习着道法,以作临时抱佛脚之用。中午之后,袁士妙带着王双宝和梁小慧重上青华山,以见故人之名看看新建的太平道未来的打算。
仅仅半天的时间,青华山上的变化就显而易见。
负责看守大门的解忠国消失不见,他那个用来栖身的守门人小屋也被拆除,而山门呈现完全打开的状态。
袁士妙等人信步上山,在崖口上修建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是太平道的地盘,需要等人通报,不能恣意硬闯。
“哎呀,有贵客临门!里面请,里面请!”梁友富亲自出门迎接,却不见以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黄三泰。
“怎么人这么少?”袁士妙诧异的左顾右盼,“之前的人呢?”
“都遣散了,”梁友富呵呵一笑,“我不想要太多的人,之前那些都混过黑社会,底子不干净。我准备重新招人。”
“黄三泰、朱志伟,还有看门的解忠国哪去了?”梁小慧问得颇为直接。
“黄三泰本来就是装病取保候审,我让他投案去了;解忠国和那些小年轻我直接劝退了。”梁友富看上去精神不错,“还有那个朱志伟,我也听说他在这里,可我一直没见到人。”
“没见到人?”王双宝也奇怪了。
“是啊,真没见到人。”梁友富也是一副奇哉怪也的神情。
“就你一个人的太平道?”袁士妙不仅莞尔。
“我上午去过重阳宫了,玄诚子掌教答应先借我十个小道士,等我这里步入正轨了再还回去。”梁友富烧开了水,给大家泡上茶。
“梁村长没起个道号吗?”袁士妙不知怎么称呼了。
“玄诚子掌教给起了个,”梁友富顿了顿,“以此山为名,就叫青华子,也可以称为青华道人。”
“不错不错,”袁士妙和王双宝一起颔首,“这是个开宗立派的好名字。”
“青华子师叔,”梁小慧是典型的顺竿爬,“明晚的大战你们太平道要参加吗?”
“我太平道不会参加任何的江湖纷争,只是一心修道而已。”青华子以道门之礼施之。
“我等明白了。”袁士妙喝干杯中之茶,起身告辞。
站在青华山下,王双宝回头望了一眼昔日村长的背影,心中不免慨叹:又是一个提前出局的人。
“师傅,再去趟大溪谷?”王双宝望了眼大溪谷的方向,问道。
“去就去趟吧,”袁士妙点了点头,“我们对狼族有恩,也不是有求于他们,看看他们真正的态度也是好的。”
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大溪谷一片忙碌景象,所有的狼人都在进进出出的搬抬东西,看情形似乎要走。
“麻烦通报一声狼神大人,”袁士妙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如果他在忙着,就请约安德烈斯一叙。”
“好的,请稍等。”一个一口别扭口音的年轻狼人应了下来,起身往里走。
大约五分钟之后,一脸愧意的安德烈斯从里面匆匆而至。
“安德烈斯,你们这是?”王双宝皱着眉头,指着来来往往的狼人发问。
“血族的邪神昨晚上发下命令,让我们回到西方去,不要再留在这里,”安德烈斯颇有些难为情,“狼神大人也有此意,正好一拍即合,我刚才还想着去给你们报信呢。”
“狼神复活了还要听邪神的?”梁小慧面带嘲讽,“那还复活干什么?就不如让理察德接着干下去了!”
“呵呵。”平生第一次,袁士妙没有制止,这声笑里似乎还有鼓励之意。
“我说过了,狼神也有此意的。”安德烈斯看了眼周围的狼人,有点担心。
“理察德呢?”王双宝也是颇为失望。
“正当用人之际,狼神大人并没有杀死他,允许他戴罪立功。”安德烈斯有点心虚地望了眼大溪谷深处。
“好吧,”袁士妙轻轻一跺脚,“你们离开了也是好事,希望你们再也不要踏足中华,咱们就此别过!”
“忘恩负义的混蛋!”梁小慧骂了一句,也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在大溪谷最深处卷起一股阴风,紧接着一个蹩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天晚上,我和安德烈斯、理察德会登上翠华山顶,助你们一臂之力!其余狼人,今夜就离开中华,回孤山圣堂!暂时由六人团的希尔代理此事!”
“这是谁在说话?”梁小慧明知故问。
“是我家主人,”安德烈斯满眼的欣喜,“他答应帮你们了!哦,对了,这两天他一直在学习汉语,已经能交谈了!”
“好吧,就此谢过。”袁士妙余怒未消,拱手告辞。
三人向谷口走去,在经过那些忙碌的狼人身边时,王双宝又深切地体会到了“出局”的含义。
从狼神的话语中能读出勉强的意味,而这种勉强也昭示着他们不会出全力。况且带个叛徒上翠华山,狼神可能只是想给他的老朋友上眼药水。
一句话,狼族基本上也出局了。
“这倒好了,”在回去的路上,梁小慧发泄着不满,“太平道肯定不管了,狼族呢就留下三个人,还不一定站哪边。我们是越来越孤家寡人了。”
“就信他们一次吧,”王双宝总是往事情的好处想,“这个狼神既然不肯走,还带上了族里厉害的安德烈斯和理察德,说明还是有点想法的。”
“有个屁想法,”梁小慧小声嘀咕着,“六人团都放走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晚饭事,众人像往常一个,挤在一起喝茶闲聊。
“狼族能离开这里是件好事,”浮休道人看得很开,“这些黑暗世界的生物就应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至于狼神芬里尔,虽然不是我们的初衷,但是能做到明知不敌还坚持留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我们不能指望太多,还是要靠自己。”
“理察德没死?”雷鸣生大感惊讶,“这个家伙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大逆不道啊!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留下来?狼神是不是个变态啊!”
“的确很难理解。”马清一也感觉奇怪。
“可能是狼神的一步棋吧,”胡抱元呷了口茶水,“就怕这只巨狼到时候搞砸了,搬起石头又砸了自己的脚。”
“各位前辈,”雷震生也加入了讨论,“有一点我一直想问。之前是玄诚子掌教为了中华道门的和平和梁友贵也好,和血族也好订立了互不侵犯的协议,而是故意授意我们几个人去暗中和他们抗衡。这本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形势变了,有了国家的支持,中华道门的人用不着再藏着掖着的了。而且,我觉得,利用这个机会还可以促进天下道门的大一统,多好的事啊。”
“貌似很有道,”浮休道人笑着看了眼袁士妙,“你的儿子还是你来解释吧。”
“之前玄诚子师叔和他们订立协议,我们也订立过,”袁士妙回想着在银钟山地洞里的场景,“以前是因为不敌,完全打不过,只好委曲求全。现在你感觉形势变了,其实你细想想,其实一点也没变。”
“没变?”雷震生理解不了,“血族四高手、谢宝山一而再的失手、狼人贾斯汀的覆灭,狼神的复活,这些都是我们做到的啊,怎么能说没有变化呢?”
“师傅说的是大势没有变。”王双宝忍不住提醒一句。
“一点也没变?我还是不明白。”雷震生的疑惑也代表着梁小慧和雷鸣生,他们都是一脑袋浆糊。
“此消彼涨啊!”马清一轻轻弹着茶碗,“我们的实力是增强了,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可你们似乎是忘了,还有邪神该隐啊,以他炼化了左手和十三圣器的能量,对我们的优势还是压倒性的!这就是那些败军之将屡败屡战的底气所在!”
“哦……”三人异口同声,这才明白了过来。
“是这样,对方的优势是无可估量的邪神,”浮休道人总结性陈辞,“我们的优势呢,是国家和整个道门的支持,虽然这种支持是隐性的。到底谁能赢了谁,结局如何收场,一切都未知。反正大家打起精神来,明晚上拼死一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