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大路通罗马。”
—选自《罗马典故》
通往银钟山腹共有三条路,代表血族的夜玲珑、有狼人背景的玄妙会以及代表中华道门的袁士妙、王双宝等人分别走了不同的路,但是他们的终点却是相同的。
不得不说,这是绝大的讽刺。
那条巨大的黑暗生物一阵翻腾之后,水面上残存着不少盲鱼的尸体。但是很快,那些尸体的残骸又被新的小形捕食者分解掉。
几分钟后,水面重归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那是什么鬼东西?”朱志伟一边说一边胆怯地望了眼后路,颇有退心。
“是不是鳄鱼什么的。”白金龙嘴里叼着的烟,满不在乎。
“鳄鱼是不会生活在这种地方的,”秦志城艰难地咽下口唾沫,“不过,洞穴里的大鲵、蝾螈都是两栖动物。”
既然是两栖动物,那就意味着刚才的那个大型黑暗生物能够上岸。这句话令王双宝想到了在土地庙休息之前看到的河对岸那团白影。
“啊,那我们怎么办?”朱志伟有点吓破胆了。
“嘿,怕什么怕,”白金龙“嗖”的一下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要是敢来就宰了它,整好尝尝鲜。”
“这些不过是些自然界的生物,”袁士妙冷冷一笑,“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快赶路吧。”
银钟山下的这片地下溶洞和峡谷千奇百态,封闭了上亿年。里面独特的生态系统本身就是大自然发展的见证者,极其珍贵。
但是这三队人马心无旁鹜,目标明确,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队伍行进到一处较大的空地,梁小慧仰望洞顶,并不确定:“这里是招风口?不太像啊?”
招风口村南有片老林子,在那片老林子里有两株老松树,而幻镜就是从那里挣扎出来的。和之前的黑山张和小清河不同,这里并没有明显的石台或者是土地庙底座。只能看丛丛的树根宛如幕布一般从上面垂了下来。
“应该吧,”王双宝下了断语,“这上面是片老林子,树根透过了土层、钻过了岩缝,这得需要许多年的功夫。”
“可是幻镜呢?”梁小慧的性格很喜欢较真,“这也看不到原来放幻镜的地方啊。”
“每个地方的位置不同,”王双宝试着分析,“环境也不同。过了近两千年,很多东西都会变化的。”
“你说话的腔调越来越像师傅了,”梁小慧噗嗤一声笑了,“老气横秋的。”
自从秦志城到来后,王双宝总感觉梁小慧与自己有些疏远了。对此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是配不上大美女梁小慧的。但是他也会因此而伤心。
下坟之后情形也差不多,王双宝的心思全在照顾父母上,梁小慧仍然喜欢与秦志城同行。
秦志城人长得极帅,谈吐又有料,很会讨女人喜欢。而他却是个闷葫芦瓢,差距明显。
所以梁小慧突然地示好,让王双宝一时有些糊涂。
他疑惑的望向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大惊失色之下,他想告诉梁小慧,但是一扭头,竟然发现,梁小慧也不见了。
不独是八个同伴神奇地凭空消失,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行路时的脚印,全都消失不见。
“鬼打墙?”王双宝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因为在这里他的天眼通是一直开启的状态,连根鬼毛也没见到,哪来的鬼打墙。再说消失的同伴中还有师傅和母亲两名修道之人。
不管信与不信,他在口中开始吟诵《清心咒》,以求破解眼前的窘境。
可以肯定的是,八个同伴是突然消失的,就在他和梁小慧望向洞顶闲聊天的一分钟内。就算是只兔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得如此消无声息,他有点明白了。
王双宝寻得一块干燥的石面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他觉得是被这洞里的某种东西给魇住了。反正师傅手中有九节杖,不如静下心来等待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等王双宝再度挣开眼时,却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你是谁?”王双宝问。
“我是你。”对面的王双宝如同镜中人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
“怎么可能有两个我?”
“我是你的另一面。”
“另一面?”
“你若是善,我即是恶;你若是人,我即是鬼……”
“你不要搞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弄出来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一切,其实是我们共同弄出来的。”
“什么意思?”
“其实你早就死了,死在黑煤窑底下。但是你的魂魄不愿意相信,因此编出这般幻境。时间到了,你该醒悟了。”
“我早就死了?”
王双宝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其实他没有复活,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梦。没想到,实际上比梦还要惨。
“尘归尘,土归土……醒来,醒来……”
突然,王双宝感觉灵台一阵清明,他猛得再度挣开眼睛。终于看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师傅袁士妙。
“师傅?我这是在作梦吗?”王双宝上来就问。
“好不容易叫醒一个。”袁士妙努了努嘴,“你看他们七个,包括你娘和梁小慧,都像睡着了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双宝越想越后怕。
“刚到这里我就感觉不对,”袁士妙手中紧握着九节杖,“先是小朱小秦着了道,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紧接着你们也陆续出了状况。我一看不好,顺手抽出了九节杖,可我也着了道。好在我背了段《道德经》,突然清醒了过来。”
“哦……”王双宝看看四周的黑暗,他还没有完全从梦中走出来,“哪一个才是真的?”
“你就是真的,”袁士妙有些急了,一指月光戒指,“你能比他们先醒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发戴着这个!”
“哦,是啊!”王双宝这才如梦方醒,站了起来,“那他们要怎么办?用九节杖不行吗?”
“我试过了,没什么效果。”袁士妙摇了摇头,“这些人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每个人都或卧或坐,眼睛虽是闭着的,但是脸上是有表情的:有的愉悦,有的焦急,有的陶醉,有的垂头丧气。
“会不会是因为幻镜?”王双宝突然想起了老林子里的那只兔子。
“我也想过,”袁士妙紧拧眉头,“可是幻镜早就被收了啊。再说那东西能让我们九个人一齐着道吗?”
“或许有这个可能。”王双宝再次抬头观察那些垂下的须状树根,有些树根长得很长了,伸手就能碰到。
“难道是因为这种环境?”袁士妙似有所悟,“幻镜在这里埋了1800年,让这里的整个环境都变成了幻境?”
“师傅,我觉得破解之法就在这些树根上。”王双宝伸手轻搌,树根似乎很干燥。
“具体些。”接连遭到变故,让一向沉稳的袁士妙心情也浮躁起来。
“用火烧。”王双宝话音刚落,就点然了打火机,并用火苗撩拨那根树根。
那树根似乎很怕火,主动的左摆右摇想避开火焰。可王双宝不依不饶,甚至把火拧到最大,肆意乱烧。终于,整个树根群都惊动了,它们慢慢蜷缩,向上逃去。
不一会儿,那些原本如同幕布的树根完全消失在洞顶。
树根消失之后,何清正和梁小慧第一个清醒过来,她们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一脑门子冷汗。
接着,梁友富和白金龙相继清醒过来;然后是秦志城,最后是王文林。
令人意外的是,号称祝融后人的朱志伟却仍然沉浸在幻镜之中,无法自拔。
“师傅,他为什么还不醒?”
“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想醒来。”袁士妙冷哼一声。
“那怎么办?”
“老办法,用火烧。”
袁士妙扔下这句话,又开始研究洞顶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刚刚树根就是从那里进出的。
“我来。”白金龙正在吸着烟回想着年轻时候大杀四方的场景,顺手就是一烟头,簇在朱志伟的手背上。
“啊!”朱志伟痛得暴跳而起。
“醒过来了?”白金龙戏谑地笑着。
“这怎么还在这里呀,”朱志伟一屁股坐倒,“我刚才明明在老家……”
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事情,都有打不开的心结。这些东西都被人为的封锁起来,锁到心灵的最深处,藏好。但是,遇到某种特定的时候,比如喝醉酒或者某个纪念日时,这些东西就会如同沉渣泛起,搅乱心情。
队伍重新集结,再度向前。没有人愿意讨论刚刚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袁道长,前面没大路了!”负责打头阵探路的秦志城停了下来,用狼眼手电指着前面大小不一的溶洞,“我们钻洞?”
“呀,那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咬人的东西呢!”朱志伟惊恐地大叫。
“先休整休整,准备下装备。”袁士妙看都没看朱志伟,“然后看看钻哪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