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经》开篇有云:人之初,性本善。
人心与道心相对,成正比。道心越胜,人心越善;反之,亦然。
人性本善,奈何受俗世影响,人心逐渐污浊。凡人修天道者,都必须打破人心,进修道心。
心无所在,无所不在。道心的范围极广,但人心却很小,受到私欲的控制。私欲是肉体的束缚所致,而肉体又受感官的影响。因此,打破私欲,放下私心,是将人心修成道心的关键。
这段话只是对修道之人而言,对俗世中人并不适用。因为人心叵测,善心常有,却时常受物欲横流、不断膨胀的私心影响,做出些背弃人伦之事。
王双宝也没料到朱志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我们班里属你们两个认识最早,你对他了解有多少?”朱志伟进一步询问。
“我们?”王双宝愣住了。
他们两个上次相识,是在距中州五六十公里的山区里的一个黑煤窑。在那个团队里,三个傻子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工头何明林年龄大且不善言辞,唐朝阳和宋金明各怀鬼胎。当时唯有他们年纪相仿,走得最近。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除了王双宝傻了叭几的什么都往外说之外,其余人都有不可言说的往事,故而不可能交心。
不能交心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朋友,王双宝对边小福的往事竟一无所知。
“了解吗?”朱志伟直视着他,追问一句。
“不了解。”王双宝摇了摇头。
“但是他了解你,”朱志伟一声冷笑,“你的过去,你的家事,包括你的戒指,破鬼打墙,甚至你上次去学校治疗撞客的事情,他全对我说了。”
“哦?”王双宝冷静下来,反问,“那又怎样?”
“这个人不可交。”朱志伟站起身来,“我要去巡逻了,你好好想想。”
说到边小福,王双宝记起了那个不知真假的梦,虽然他的梦之前总是灵验,但这一次可能是例外。
在那个梦里,边小福就是那个鬼搭肩的始作俑者,一只有力的右手牢牢的压住了自己。可是,王双宝在随后的暗自调查中发现,边小福虽然也有作案时间,却没有作案的动机。不光是他,其余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同事都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
在那个在商业区大门摄像头定格的画面里,有一个身着滑雪衫,蒙着头往里走的人。只有他,既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动机。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已经辞职的卢安康,因为他有一条夜玲珑的水晶项链。
“你把柳老大叫进来。”王双宝拉开门,对着远去朱志伟喊了一声。
很快,柳永飞回来了。
柳氏兄弟是孪生双胞胎,模样很像,只是胖瘦有区别。不仅如此,他们两个有南方人普遍的特点,个子比较矮,只比黄强略高些。
从身高上判断,王双宝基本将这两人排除了嫌疑。
“柳老大,”王双宝开门见山,“卢安康和你一直住在一起,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嗯……”柳永飞低头咬着手指,这是他的习惯,表明正在思考,“小卢人不错,待人很热情。有一天他进城回来后有点变化,再就没什么了。”
“有什么变化?”
“从那天之后,他就不太爱说话了。”
“他身手怎么样?”
“哦,不错,他是有功夫的,好像在哪练过。”
“他平常穿什么衣服?”
“运动装、工作服……还有一件灰不拉几的帽衫。”
水晶项链、有功夫、帽衫这三要素汇总到一起,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卢安康。好在他上午在总部办手续,至少今天是太平的。
“喂,小慧?”王双宝的手机响了,竟是朝思暮想的梁小慧。
“叫师姐!”梁小慧倒是毫不客气,“我和师傅在一块呢,明天我们准备动身去你那儿。”
“呀,太好了!”王双宝惊喜莫名,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好什么好,是不是惹祸了?”梁小慧还是永恒不变的脾气禀性。
“祸倒是没惹,麻烦却有一堆。”王双宝讪笑着,“等着师傅和师姐来救场呢。”
“嗯,师傅的事基本忙完了,不出意外,明天我们一定到。”
“好,等着你们。”
梁小慧最后那句话里加了个“不出意外”,让最近一直被命运之神耍弄的王双宝心中忐忑,心里一直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晚上王双宝决定值夜班,下午他想回宿舍睡觉养养精神。便先给柳老大放了假,再把保安班的事儿交给了朱志伟,这才一个人溜达着回到了村里。
“七爷?”王双宝一进村,就看了七叔正抱着拐棍坐在一堆瓦砾上打盹,“您怎么在这睡啊,我扶您回去?”
七叔就像没听见一样,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嘴里的小呼噜一直没停。
“双宝,”白金龙从小饭馆里跑出来,小声说道,“别吵他,从早上就一直在这儿。”
“怎么回事?”王双宝好奇心又起。
“来店里再说。”
白金龙不由分说,竟把王双宝让进了饭店,看样子他的下午觉又要泡汤。
“白叔,我晚上夜班,想回去睡个觉。”师傅就要来了,王双宝不想节外生枝。
“夜班不就是睡觉吗?”白金龙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不容置疑。
“那好吧。”王双宝很无奈,他知道中午店里没什么人,白金龙有时候也是挺闷的。
“吃点什么吗?”白金龙问。
“我吃过了,”王双宝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让我留下可以,可你不能回避问题。你也知道,我这人喜欢问这问那的。”
“好啊,随便问。”白金龙又瞥了眼外面瓦砾堆上的七叔,点点头。
“哈!”王双宝乐了,“还是那个问题,你上次说的‘时候到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很长,”白金龙倒了碗信阳毛峰,推了过来,“必须从头说起。”
“说呗,我有的是时间。”王双宝耸耸肩,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村志上记载,我们老白家是从东汉末年在这里定的居,当时只有七户人家。”白金龙娓娓道来,似乎是要从1800年前讲起。
“茶不错,继续。”王双宝没有理会白金龙戏谑的眼神,小口品着香茗。
“老白家代代相传,每一代都有族长,管理着这个村子,守护着一个秘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六十年代初,在那场大灾害中,老族长也就是我的三爷爷快死了,可他后继无人。然后族里老人偷偷开了个会,他们看了七叔算命先生的经历,于是选定七叔为新一任的族长,继续守护秘密。当然,村子里的事已经管不了了。”白金龙歇了口气,喝了口茶。
“为什么还要偷偷开会?”王双宝抽空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年代,村长都得是党员、贫下中农!”白金龙苦笑一声,“当然了,莫说是你,连我也没赶上。”
解放以后,对旧有的封建社会的那套体系完全颠覆了。即便是村子里,也不再选举族长,老族长也不再有特权。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王双宝心里一直拿白家山和兰沃子比较,总觉得这两个历史同样悠久的村子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村子下面埋藏着魔鬼的骸骨。”白金龙淡淡地说了出来。
“魔鬼?骸骨?”王双宝曾见过七叔未烧尽的黄草纸上这么一行字,还以为是危言耸听,“真的假的?”
“不知道真假,反正已经1800多年了。”白金龙一摊手,“我也是从七叔在黄纸上写那些字上知道的。”
“白叔,你会不会是下一代的族长?”王双宝又看了眼外面睡得正香的七叔。
“不需要了,时候到了。”白金龙也望了一眼,“七叔说过,马上就要到了。”
“到了‘时候’又怎样?”王双宝奇道,“难道魔鬼要复活?”
“不好说,”白金龙往外一努嘴,“你什么时候见过七叔大白天的出来过?”
“也是啊。”王双宝挠挠头,从他进了村子,就只有在晚上见过七叔。
“开发商也下了最后的通牒,”白金龙从柜台里取出一包东西,是块破布包着把飞刀,他将破布抖落开来,“这就是阎罗令。”
“阎罗令不是个组织吗?”王双宝低头细看,那块破布上画着一个恐怖的吸血蝙蝠,嘴里露着森森毒牙,滴着鲜血。
“是组织也是个必杀令。”白金龙黯然神伤,“昨天夜里,阎罗令把附近的帮派全打跑了,包括残存的饿狼帮和玄妙会。”
这是夜玲珑最后的警告,好似专门做给曾经的黑帮老大白金龙看的。
“白叔,你有什么打算?”
“七叔说,只要一天时间,那道人就会到来。”白金龙看上去很无奈,“但开发商要求今晚午夜前就要离开。”
明天正好是袁士妙和梁小慧到来的日子,看起来白七叔这个算命先生真的很神。
“只要撑过今晚就可以了?”王双宝听到这里,好似明白了什么,“白叔,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是的,”白金龙眼睛眯成一条缝,瞬间变得肃杀,“今天晚上,我需要你帮我一把,撑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