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从中州公安局出来,王双宝投身到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之中。正值下班时间,到处都在拥堵,所有的汽车都在龟速行进,速度甚至比不了行人。
在这样的前提下,王双宝干脆没有坐公交,而是沿着人行横道往北走着。怠速状态下的汽车释放出大量的尾气,在无风的傍晚让人窒息。他走了一会儿,感觉无法忍受,看到前面有一个街心公园,就折了进去。
天下城刚建成不久,公交线路还没有增加,出入只有一条605路,班次还不多。对于那些有车一族来说,这当然不是事儿。但对于经济拮据的王双宝就完全不一样,他可不舍得打车或者打滴滴,那要花掉他几十块钱。
农村人进城,要么投亲要么靠友。可他老王家人丁单薄,在中州根本没有亲戚。就算是同乡同村也是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有个梁尧和茂盛兄弟,要么在公安局里关着,要么逃亡在外。
“对了!”王双宝小心翼翼剥着烤地瓜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可以去找谢成京对付一宿啊,再坐明天的早班车回去,不耽误上班!”
“喂,谁啊?”手机里传来谢成京懒散的声音。
“成京哥,是我,双宝!”王双宝这是第一次给对方打电话,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反应。
“双宝?”谢成京略停顿了一下,惊喜的问,“你想通了?要把卖大洋给我?”
没想到谢成京一直在惦记着那十块大洋,王双宝很是无语,那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他如数交给母亲了。
“不是啊,我在中州,回不去了,寻思上你那对付一宿!”王双宝实话实说。
“哦?这样啊……”谢成京的态度明显冷落了下来,“我在连心里,你坐车过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哦,好的。”
街心公园旁边就是公交车站,王双宝捧着烤地瓜边看边吃,发现连心里离这里只有六七站远。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将烤地瓜吃完,摸出一块钱上了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王双宝在连心里的农贸市场门口见到了不修边幅的谢成京: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了件又老又旧的运动服,脚上趿拉着拖鞋。
“吃了吗?”谢成京吸吸鼻子,摸出支烟点上,“你来得还挺快。”
“我离这不远,”王双宝陪着笑脸,“来前吃了个烤地瓜。”
“烤地瓜啊,那不算事儿,你在这等我。”谢成京转身进了农贸市场,在熟食摊随意选了四五样小菜,很快折了回来,“走,去哥的狗窝里参观参观。”
王双宝以为这只是对方的谦词,没想到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之后,真得钻到地下室去了。里面又阴暗又潮湿,还有一股子霉味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不仅如此,这里又脏又乱,让人不禁皱眉。
从不到大,王双宝家境都不富裕,家里就没几件新东西。可在母亲的教诲下,王双宝懂得了干净、整洁、勤劳、朴素这些名词的重要性。
“成京哥,看你忙的,家里都顾不上收拾了!”王双宝挽起袖子收拾起来。
谢成京本来想阻拦,可看对方热火朝天的劲头儿,就随他去了。
半小时后,王双宝清理出了两大袋子垃圾,并把谢成京的脏衣服全都泡到了盆里,整个屋子看上去整洁多了。
“来吧,双宝,别忙活了,过来喝点。”谢成京热情的招呼着。
“好咧,”王双宝放下手中的脏衣服,上面的油灰太重,需要浸泡,“先吃着,睡觉前再洗出来。”
“哈哈,以后你还得常来啊,”谢成京很满意现在居住环境的改善。
“哥你咋住这啊,”王双宝看着屋角渗出的水珠,“这种环境对身体不好。”
“我觉得挺好,”谢成京美滋滋的喝了口酒,“走不了十分钟就到上班的地方了,又近又便宜。”
“哦,哥你最近和蔷薇联系过吗?”王双宝拣了块蒜拌猪肺塞到嘴里,“她怎么样?”
“你是不是喜欢我家蔷薇?”谢成京笑得很贼,“说实话。”
“没有没有没有,”王双宝连连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聊天嘛。”
“要不你就是喜欢小慧,”谢成京搓了搓手,“难不成你两个都喜欢?”
“哎呀,”王双宝无语的转转手上的月光戒指,“不想说就算了。”
“蔷薇呀,你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谢成京突发感慨,“这丫头我都看不透,不知道成天的在忙活些什么。”
“怎么说?”王双宝来了兴致。
“要么好几天不出门,要么出门了好几天不见人,就扔一张纸条给你。”谢成京无奈的摊开手,“打电话十回有九回不接,发微信最多就是一个笑脸,多了一个字也没有。”
“哦,可能是叔和婶走的时候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吧。”王双宝试着理解对方。
“俺大和俺娘走的时候,她太小了。等我大了又出来打工,又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谢成京很是懊悔,“我有责任啊。”
“喝酒吧,哥,”气氛有些沉重,王双宝端起酒杯,“俺叔和俺婶这也走了十年了,也该放下了。”
“放不下啊,”谢成京长叹一声,一饮而尽,“俺娘的尸骸还没找到,怎么能放得下!”
“啊?”王双宝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是早就入土为安了吗?”
“那里只是俺大的,”谢成京恨恨的咬着牙,“那货车把俺娘给撞飞了,当时忘了找,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
“唉,张老师那人挺好的,还教过我呢,”王双宝绕着弯子开导,“也许还活着也说不定呢。”
“也许吧……”
谢成京的母亲张娟原本是一名民办教师,总也转不了正导致工资极低。后来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这才和谢成京的父亲谢仓明一起来省城打工,却不想遭遇了横祸。
“成京哥,”王双宝换了个话题,“你们珠宝店平时有不少趣事吧,说几个听听啊。”
“你想听哪一类的。”谢成京意兴阑珊。
“就上回那个外国人,手上戴着这种戒指的那种,”王双宝伸出左手,比划着,“讲点来听听。”
“那个老外啊,”谢成京总算从伤痛的记忆里拔了出来,“他的戒指和你的不太一样,月光石差不多,但是金属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好像你的更高档一些。”
安德烈斯是纯种的狼人贵族,当然比贾斯汀的资格更高,戒指高档些也是正常的。
“那个老外在你店里买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买,就是看了一圈,他们对水晶比较感兴趣,还问我有没有月光石戒指。”
“他会说我们的话?”
“会啊,说得非常好。”
过去一百多年了,贾斯汀仍然在寻找月神之戒,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水晶感兴趣。
“他后来又来过吗?”
“没有,再没来过。”
“你的记忆力够好的啊。”王双宝适时的恭维一句。
“嘿嘿,我是对他旁边的女人感兴趣,金发碧眼、皮肤很白,那大胸那身条!”谢成京两眼放光,啧啧有声。
王双宝修道之后,也在学着观气识人。这个谢成京眉眼中总是带着一丝淫邪,看样子对那种男女房事过于上心了。
“哦,对了,”王双宝这已经是第三次转换话题了,“今天我见着家豪了,他把大洋卖你了?”
“没有,”谢成京有点沮丧,“本来说好的,后来又不想卖了。”
“我今天就是进个城,坐过了站,先是遇上家豪,后来又碰上梁尧、梁盛,现在又坐这儿和你喝酒。”王双宝嘿嘿笑着,感受着造物主的神奇,“你说巧不巧?”
“家豪在黄河财经,那是个始发站,”谢成京倒是不以为意,“梁尧和梁茂、梁盛现在白不白黑不黑的,尤其是梁尧,听说是个小头目咧。”
“你知道梁尧为什么剃了光头吗?”王双宝又给对方倒满上了酒。
“知道一点儿,”半醉的谢成京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反问一句,“你今天没见到梁茂吧?”
“对啊,怎么了?”
“一星期前,他们三人和别人干了一架,梁茂重伤,梁尧头上被开了个口子,”谢成京用拇指和食指比量着长度,“需要缝针,所以剃了个光头。”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王双宝越听越奇怪,便把今天的见闻叙述了一遍。
“可能是得罪什么了人了吧,”谢成京醉眼朦胧,“人家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呆在公安局里反而是好事儿。”
谢成京喝醉了,王双宝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刚到床边,他扑通一声栽在上面,不醒人事。
王双宝费力的将他翻过来,给他脱了鞋和外套,没想到谢成京根本不配合,一番挣扎之下,项链从脖领处溜了出来。
“水晶?”王双宝对于珠宝之类的知识甚是匮乏,但水晶还是认的的。
“别动……”谢成京醉成这样还在下意识的反抗着。
王双宝笑了笑,用手捏住水晶,想给谢成京塞回去。没想到水晶和月光戒指发生了碰触,瞬间爆出一片青芒!
“啊!”
王双宝被这片强光耀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