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一过,村子里短暂的热闹起来。很多的年轻人要离开村子,奔赴各自的城市,或打工、或求学、或继续无所事事。
没有人谈论午夜的那一场喧嚣,那正是熟睡的时间,大部分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少数听到些异常的人,也想当然地理解成风声或者错觉。
生活在当下的人们,深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反正吃得饱、睡得香,只要不塌下大天来,就没有人会理会。
王双宝站在中心街上,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有梁尧、梁茂、梁盛这些打工为主的年轻人,也有以谢家豪等人为代表的求学一派。他们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坐上小公共,准备离开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成京哥,你也要走啊。”王双宝快走几步,拦住了将要登车的谢成京。
“双宝啊,”谢成京放下行李,拉着王双宝走开几步,耳语道,“价格的事儿你没跟家豪说吧,怎么这两天他对我爱搭不理的。”
“没有啊,”王双宝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是不是他自己上网查的啊,我什么都没说的。”
“那就好,”谢成京递过张名片,嘻嘻笑着,“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对了,成京哥,”王双宝接过名片,“蔷薇什么时候走,我寻思问她点事儿。”
“蔷薇不在,”小公共慢慢启动了,谢成京快走两步跳了上去,“她给我留了字条,说是明天走。”
小公共载着半个村子的青壮年向各自的梦想出发了,虽然很多时候梦想和幻想基本相同,但仍有大量的人趋之若鹜,碰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午饭时,何清正抖擞精神做了向个好菜,意在为各位送行。
“娘,俺爹什么时候回来?”王双宝给每个人斟上酒,“你没问问二姐?”
“下午就送回来,”何清正笑了笑,半个多月没见老头子了,原来不只她一个人在想,“你二姐夫和二姐一起。”
听到谈论起王文林,袁士妙的夹菜的筷子轻轻抖动了一下,被心细的王双宝看在了眼里。
“双宝,”袁士妙故作轻松状,“你去中州,把那些道家经典都带上,经常读一读,很有好处。”
“哦,”王双宝难为情的看看左手的戒指,“那这个呢?戴这个出去多难为情啊。”
“难为情?”梁小慧吐出口中的鸡骨,“要不是它,不光你,包括我们三个恐怕都报销了。”
“戴着吧,一切都是命,”袁士妙深有同感,“九节杖就不要带了,把它放在家里,能中和这里的阴气,对你父母都有好处。”
“好的,师傅。”王双宝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了,小慧,你那个公安大学的同学研究出名堂了没有?”何清正由九节杖想到了阴沉木箱。
“有啊,有啊,”梁小慧连忙掏出手机,“吃饭前发给我的,一吃上好东西,我就给忘了。”
大家都对这个吃货的表现很是无语,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忘就忘了。
袁士妙接过手机,打开微信,上面有个网名“倾城”的好友发来的信息,图文并茂,写了好大一篇分析。
“原来是这样。”看到最后,袁士妙懂了,示意双宝搬过木箱来,“这木箱的确是西方古物,但这暗纹排列却很像我们的五行。”
“五行是什么?”王双宝很傻很天真。
“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梁小慧不满的嚷嚷。
“你们来看,”袁士妙戴上手套,在箱面上指点着,“这里一共有五部分,水、火、木、土在四周,金字在中央。”
“要怎么开?”梁小慧注意到那些暗纹的内容好像真的与五行有关。
“五行相生相克,”袁士妙感觉鼻子发痒,阴沉木箱的阴气让大病初愈的她很不舒服,“先克而后生,藏金在正中,即是开箱妙法。”
说罢,袁士妙轻拍木箱,按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的顺序拍打一番。紧接着,又按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顺序再拍打一遍。这时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哒”声传来。
“开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都靠后!”袁士妙如临大敌,谁也不知道这散发着浓郁阴气的木箱之内究竟会有什么,“我要开了!”
袁士妙打开木箱后也退到墙边,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向木箱中看,里面黑黢黢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梁小慧胆大,靠近了些看得清楚:“这就是个装东西的箱子吧。”
“一、二、三……?”王双宝凑近了些,数起里面的凹槽,“一共有十三个?”
何清正捏了个手诀,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形状都不一样,原来都装的什么啊?”
“难道是……”袁士妙也看到了,似有所悟。
“我知道,我知道,”王双宝莫名的激动起来,“这个是那个镯子,这个是细方铜棍,这个好像是灵杖呀……”
“灵杖怎么可能放得进去。”梁小慧嘴上不服,但箱子里的确有一个凹槽是灵杖的模样,当中还有宝石的位置。
“试试不就知道了。”王双宝一边怂勇一边拿过了乾坤袋。
袁士妙接了过来,先是细方铜棍,然后是镯子,全都严丝合缝的放了进去。接着是灵杖,这东西虽然又长形状又怪异,可一物降一物,一靠近凹槽马上缩小到合适的尺寸,竟然也放了进去。
在合上箱子之前,袁士妙注意到箱子内侧有一行古代的字符,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还是用手机拍了下来。
“这个孔是干什么用的?”梁小慧又注意到了箱子上的那个圆孔。
“许是透气用的吧。”王双宝一通胡猜。
“这些东西还要透气?”梁小慧瞪了他一眼。
“可能还真是透气的,”袁士妙微笑着摇了摇头,“据说真正的宝物都是活的,也需要呼吸人间之气。”
阴沉木箱被放进了乾坤袋之中,吊在向阳的屋檐之下;而九节杖则按照袁士妙的意思,用粗布包裹好,放置在电视机之后的后窗之上。
乾坤袋虽然能隔绝阴阳,但对于阴沉木箱这样的大阴之器效果有限,只有把它们吊在向阳位置,以天地的阳气来抗衡,才能确保不出问题。至于九节杖,据袁士妙的说法,只有放在后窗才能彻底平衡老王家的阴阳。
一共有十三个凹槽只放置了三件邪器,这意味着还有十件流落在外。可是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因为有些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死里逃生之后,又意外揭开了阴沉木箱的秘密,这让大家心情大好,于是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下午王文林回来的时候,简直把大家惊艳到了。半个月不见,他看上白白胖胖的,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甚至都能拄着拐慢慢走路,直把何清正激动的一会哭一会笑。更为难得的是,他的思路也变清晰了。
“老婆子,这些年你受苦了。”王文林一字一顿,说得很不自然,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何清正再也把持不住,泪如泉涌。
“娘,是俺爹不让告诉你的,”见此情形,王二妮有点儿不过意,“其实俺爹从正月初三就见强了,一天比一天好。”
“好,好……”何清正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从父亲回来,王双宝就将左手抄在口袋之中,直到二姐和二姐夫离去,他都没掏出来。袁士妙注意到了,就递给他一只手套。
王文林坐在土炕上,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看看屋里,感慨道:“都变了……”
“哪里变了?”何清正笑着纠正,“跟你离开时一样一样的。”
“爹,你感觉是哪里变了?”王双宝想起父亲那句“时间到了”的预言。
“味道变了。”王文林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王双宝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上。
“我的手碰破了皮。”王双宝期期艾艾。
“师兄,我和小慧去收拾下行李,你们久别重逢,好好聊聊吧。”袁士妙扶着炕沿,由小慧搀扶着回了房间。
“爹,娘,我也去。”王双宝也翻身下炕,跟了过去。
王文林与阴气打了数十年的交道,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变化,而且他能从袁士妙等人身上嗅出阴气的味道。还有王双宝戴的手套,能挡得住视线,却挡不住他心理上的感应。
“师傅,你是不是不想俺爹回来?”王双宝特意压低了声音。
“你看出来了?”袁士妙轻叹一声,“这里的风水虽然恢复正常,但毕竟是阴气出入的地方,久居对你父亲不利。”
“不是有九节杖吗?”梁小慧对这件法器推崇至极。
“如果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得到大量的美味佳肴,会怎么样?”袁士妙反问一句。
“哇,那可有福了。”梁小慧想像着美好的画面,咽了口口水。
“我觉得这个人可能会死,”王双宝有些惶恐,“会吃到撑死,师傅,您是说……”
“不完全一样,”袁士妙摇摇头,“他这次的状态相当不错,可能是有什么机缘,一切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