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人死之后会来到黄泉地府,过了鬼门关便上一条路叫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在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会忘记一切的孟婆汤。
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记载着前世今生来世。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下孟婆汤重入轮回。
“当然了,这些只是传说,都是活人编出来的。”晚饭后,何清正给儿子讲解着阴间的种种传说,末了还要补充这一句。
“我看到那个漩涡会通向哪里?”王双宝的天眼通能看到幽冥之事的细节。
“另一个空间。”袁士妙的话高深莫测。
“另一个空间?又是哪里?”王双宝根本听不懂。
“我们活人住的地方就是阳间,而死后鬼魂们去的地方就是阴间,阴间当然就是另一个空间。”外面有人推开街门,袁士妙听出是梁小慧的脚步声,“漩涡就是阴间的入口,也就是连接两个空间的捷径,但鬼门不是,那只是一条死胡同。”
“哦。”王双宝一知半解不住的点头,“我刚才看到谢林生了,却没看到谢宝金。”
“那就对了,”袁士妙根本没理睬一旁呆坐的梁小慧,“谢宝金刚死一天,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当然也就不会对那个漩涡感兴趣。”
“要到头七还魂之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死了?”王双宝有点懂了。
“是的。”
“师傅……”梁小慧嗫嚅着,“你们晚饭前去哪了?”
“去村子南面山坡上超度亡魂了。”袁士妙冷冰冰地回道。
“为啥不带我?”梁小慧很委屈。
“你说呢?”袁士妙反问。
“我……不知道。”梁小慧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作可怜状。
“聪明尽显于外,没事就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稳重,根本不像个修道之人!师傅数次遇险,有哪次你表现出关心来了?我的话你又听了几句?”袁士妙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数落着,“修道不是光有天赋就行的,明白吗?”
“明白了……”梁小慧忍不住又想反驳,却被对面的何清正用眼神制止了。
“明白?”袁士妙冷哼一声,“我看未必吧。算了,你今年才是大一,等大学毕业再上终南山,再磨炼几年再说。”
“不要啊,师傅,”听到这里梁小慧彻底急了,“您不能光要双宝,不要我啊!”
“你们俩都一样,”袁士妙看了眼乖巧的王双宝,“都需要磨炼,一个在西京边上大学边打工,一个中州边打工边学习,差不多了再去找我。”
“哦。”王双宝倒没什么,师傅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
“你们师傅说的对,现在的社会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变化实在太快了,一天一个样,先锻炼几年再正式修道,有好处有好处。”何清正不得不和起了稀泥。
“好吧。”梁小慧吃了瘪,只好应了下来。
农历正月十五是春节之后第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元宵节,又叫上元节、天官节等,各地风俗虽有不同,但燃放烟花、赏灯猜迷等活动基本都会有。
这个节日除了传统的庆祝外,对那些外出务工或读书的人来说还有另一层意义,那就是春节假期结束了,又要踏上新的征程。
一大早,袁士妙就带着徒弟王双宝敲响了村长梁友福家的大门。
“道长,您这是?”梁友富披着大衣打开了街门,却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随便看看。”袁士妙毫不客气,径直就往里闯。她在院里略停了停,与那只刚从窝内里探出头的雪纳瑞对视一眼后,紧走两步摘掉西屋的挂锁进入其中。
西屋的天棚上果然如梁友富所说被掏了一个洞,从那高梁秫秸的断面上分析,极有可能就是吸血蝙蝠所为,而墙上那个用来走烟囱的烟道,已经被塞上了一大团报纸球。
“那本经书原来就在这个位置。”梁友富身材魁梧,翘着脚就能摸到那个被掏出的洞。
“书是你放的?”袁士妙屏气息思,感受着阴阳之气。
“是俺大,”西屋有些清冷,梁友富不得不穿好大衣,“六几年用油布包好了,放在这儿的。”
“你打开看过吗?”袁士妙的视线离开了那个洞,转而在西屋里扫视了一圈。
“俺大过世时我看过一次,2002年的春天。”梁友富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2002的春天,正好是紫气遁入狼王坟之前,那时的村子里还算正常。
“那本经书对我们很重要,”袁士妙直接切入正题,“太平要求我已拿到了,没有这本《经注》无法修习。西方的妖魔已潜入我国,就在我们的身边,但是现在的古道法失传严重,以我的能力根本无力抗衡,我知道你是知情者,经书不是被什么野物叼走的,希望你能坦诚以告。”
梁友富被袁士妙的诚恳打动,他摸出一支烟点燃了猛吸了几口后,下定了决心:“道长,借一步说话。”
此时的梁尧还在呼呼大睡,梁友富将袁士妙、王双宝带到了寒冷的南平房,打开了电暖气。
“我还有个兄弟,比我小几岁,八岁时的一天下午突然就失踪了,”梁友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天村里来了个货郎,也不知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从那以后,俺大就疯了一样的到处找他,直到他死也没找到。”
一旁静静聆听的王双宝不知道这个故事与《太平经注》有什么关系,但讲故事的村长少有眼里噙着泪花,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后来呢?”袁士妙不想妄加猜测,只是淡淡的提醒。
“俺大死后的第三天是出殡的日子,村子里来了个年轻后生……”梁友富靠在椅背上,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天全村的人都来了,有磕头的、有扶孝的、有帮忙的,也有看热闹的,就要起灵的时候,那个年轻后生进院了,在棺材前面磕了三个响头。我当时也跪在地上,还以为是谁家在外打工的人回家赶上了这事,也没在意。”
梁友富手中的烟卷烧到了手,疼得他赶忙扔掉,理了理思路继续道:“出殡结束后,我在村口的那棵老柳树下又看到了他。他对我笑了笑,挥了挥手骑上摩托走了。回到家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就翻开了俺大藏起来的老影集,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后生就是我弟弟,梁友贵!”
“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是怎么认出来的?”王双宝忍不住问道。
“是手,”梁友富用指甲挤着刚才被烟头烫过的地方,那里起了个燎泡,“小时候铡草的时候,他的右手不小心放在了铡刀上,被铡掉了一截小指。”
“书就是那次没有的?”袁士妙大约猜到了结局。
“我意识到那是友贵后,急忙骑摩托去追,”梁友富没有直接回答,“可惜已经晚了。过了几天我去西屋收拾东西时,才看现那本书不见了。”
“你弟弟失踪时才八岁,就已经知道了那本书的存在?”袁士妙眉头微蹙,似是质疑之意。
“是的,他从小聪明,认字多,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几本书,俺大曾拿着那本书给他看过,他认得封面上的四个字。”
封面上的四个字应该就是《太平经注》,这几个繁简基本一致,倒是并不难认。
“你父亲没查过那个货郎吗?”袁士妙觉得匪夷所思。
“查过的,”梁友富将手放在电暖气前暖和着,“那会儿是八十年代初,货郎已经很少见了,来村里的那个其实以前是见过的,青牛角镇胡家山的。可是,他也失踪了。”
“嗯?”袁士妙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大,大!”这时正屋里忽然传来了梁尧的声音,“你在家不?”
“干啥?”梁友富瞬间强硬起来。
“哦,没事,”梁尧的声音低了下去,“我饿了,先吃饭了。”
“吃吧。”
梁友富是太平门掌教的嫡传后人,阳气中还有一股罡气,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本应主动避而远之;但是,在西屋时袁士妙曾感受过那里的阴阳之气,至少那里的阴气已经占据了上风。
当然,这应该还是因为紫色邪神有关系。无论是山神庙阳气入口的封闭,还是谢宝山迁屋埋阴物阻断阳气流动,包括谢蔷薇屋后的鬼门所在,都是改变风水的重要因素。
“叔,尧哥在中州什么单位上班?”王双宝见师傅沉吟不语,便主动问道。
“我也不清楚,成天听到三哥三哥的叫着,说是跟这个人混。”梁友富摊开了手,他对这个儿子也是无能为力。
“对了,”王双宝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货郎是胡家山的?是不是姓胡,他叫胡什么?”
“胡家山就一个姓,”梁友富搓了搓手,“俺大找过去时,打听到货郎家人丁不旺,他也没有娶亲,很少在家。名字我记不清了……”
“是不是叫胡守一?”袁士妙猛然发问。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梁友富双手一拍,激动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