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王双宝离街门最近,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他一激灵。
“人知神仙居方外,吾识寸心在壶中。”
门外之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口占一句诗,似在故弄玄虚。
“双宝,快开门!”本来意兴阑珊的何清正听闻此声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救星到了!”
袁士妙原以为败局已定,正甘心就戮,没想到峰回路转,竟听到了道家意味的诗词,战局再现曙光。
鬼门阵中的谢成功手中木杖上的宝石突然紫气大炽,发出夺目光芒;而红衣圣女瞬间启动,直冲街门而来!
王双宝抢在之前将门闩一把拉下,一阵寒风卷着残雪涌了进来,竟有些许阳气味道;后发先至的红衣圣女冲至门前,却被门外那人一棍正戳在眉心位置!她惨叫一声往后便倒,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来人头发花白,口占道情,手执一四棱方形短木棍,打完红衣圣女直奔鬼门阵而来;谢忠三救父心切,猛然撞了上来,被来人一脚朝天蹬,正踢在其下巴位置,有如一条死狗般滚落一旁。
“喔,喔,喔……”
鸡舍里的公鸡突然打起鸣来,天边的那道霞光逐渐鲜亮,开始映照大地。
“有仪可象焉管教妖魔丧胆,无门不入也谁知道法通天。”
此人手起棍落,竟要伸手击打阵中的谢成功,谁知谢成功挺身而起,以木杖相抗衡,而杖上的宝石竟回复了透明模样。
“当……”
两支木器相交,竟发出了铁石之音,两人各退半步,此时的太阳又进一步,马上就要完全跳出来。
“老道士功力不浅,”谢成功狞笑着侧向一跃,竟踏入了七煞锁魂阵中,“后会有期吧。”
说罢,谢成功手举木杖脚踏土墙,一拧腰就翻了出去,紧接着几声点地声传来,却是越来越远。
“老神仙,不追了吗?”王双宝明明看到谢成功一对眸子变成了紫色,深恐其日后报复,连忙催促。
“追不上了。”来人微笑着对视。
“师兄,好久不见……”何清正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清正,一别四十年,你还好吗?”
原来此人就是龙虎山正一道的掌教马清一,此人一身冲锋棉服打扮,衣服上多是划痕、泥浆印迹,一身土色,似是经历千辛万苦而来。
“我还好,”何清正咬咬牙,拉起袁士妙,两人互相搀扶着,“这位是全真龙门派的袁道友,是我儿双宝的师傅。”
“好,好,”马清一打了个稽首,“那这两位又是何人?”
“这是谢忠三,就是刚刚跑掉的谢成功的儿子,另外那个是谢蔷薇,一直叫她圣女,我觉得她好像不知情。”
王双宝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谢蔷薇,整夜的摸爬滚打,让她狼狈不堪。
“马师兄,”袁士妙定了定神,“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出阵了呢?”
“他是以人身出的阵,”马清一借着初晨的阳光扫视全院,“那妖孽上了他的身,自然就不怕法阵了。”
谢成功自从被困在阵中之后就一直苦思脱缚之法,袁士妙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当他开始处于邪化状态时,紫气已经试图上其身了。
“老神仙,你手中的木棍好厉害。”王双宝死后余生,自是欣喜异常,口气轻松了许多。
“叫我马师伯,”马清一微笑着挥挥手中的短木棍,“这是天篷尺,又叫法尺,是一种法器。”
天亮之前,那些在小院中纠缠的鬼魂就都跑回去了,现在只有谢忠三和谢蔷薇昏倒在地;在马清一的安排下,这两人都被扶到屋中土炕之上,由其亲自诊断。
至于袁士妙和何清正则在王双宝的搀扶下也进了屋,上炕先服用了一颗全真教的丹药,而后盘腿打坐,调理生息。
王双宝无事可做,就烧火煮饭,并把院子时随意的收拾了一下;那些法阵已破,对人已无影响。
谢忠三受伤最轻,他清醒后虽有许多疑惑,可也知是己方理亏,自行回家去了;而充当“圣女”的谢蔷薇却一直昏迷不醒。
“师兄,你怎么来的?”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疗伤,并吃了顿饱饭之后,何清正和袁士妙已有所恢复。
“大雪封了山,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我是走进来的。”
马清一笑的风淡云轻,其中的艰辛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马师伯,你多少岁了,还有这种体力?”王双宝大为叹服。
“七十一了。”
马清一的话又是惹得王双宝一阵赞叹之声。
“不管怎么说,”袁士妙艰难的咽了口水,“紫气上了谢成功的身,也是比较好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又冒出个圣女来。”
“紫气是戒指里出来的?”马清一倒是知道些内情。
王双宝见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逐一说明,并从内衣里摸出了月光戒指放在桌上。
马清一顺手拿起了天蓬尺,轻轻靠近了月光石;谁想石中的那抹幽蓝竟不躲避,而是聚成一点围着尺转。
“阳魂?”袁士妙愣了。
“狼人是阳魂,也就是说是阳性的,”马清一移开天蓬尺,幽蓝找寻不到,在石中四处游走,“而那团紫气却是阴性的。”
“这么说来,狼王坟中不断注入的阴气是为了滋养紫气的?”王双宝有些懂了。
“孺子可教,”马清一赞赏有加,“你的阴性体质其实是因为阳气滋润了这块石头,导致阴气胜出,阳气不足。”
“难道王家六代人受戒指蛊惑的真实原因竟是因为这团紫气?”何清正愤愤不平,从王端亭一直到王双宝,都是被这个妖孽控制着?
“紫气比它强。”马清一手中的短木棍再度扫过月光石,里面的幽蓝又有反应。
“这么说起来,”袁士妙恍然大悟,“紫气和安德烈斯的魂魄果然不是一回事!”
“可他们原来都在月光石里啊。”王双宝想不透这点。
“这个原由就不知道了,那可能是一百二十年前的阴差阳错。”马清一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安德烈斯的魂魄怎么办?”
“他想上狼王的身,就让他上吧,总不能找个人上吧。”王双宝心有余悸。
“既如此,明天便是初一,你带上戒指,到山上向阳之处等着,看狼王到后会发生什么。”马清一如此建议。
“我一个人?”
“是的。”
四人正在聊天的空当,西屋似有动静,还没来得及察看,一道红影就冲了出去;这时街门被推开了,梁小慧险些与那道红影撞个满怀。
“师傅,那是个啥呀,吓了我一跳,”梁小慧一边抱怨着一边进了屋,“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人是谁?昨晚上又大战了一场吧,气死了,又没我的份儿!”
“我另外一个徒弟。”袁士妙苦笑。
“圣女跑了,不用去看看?”
王双宝想追去看看,谢蔷薇是谢成京的妹妹,两人父母亡故,相依为命。
“不用了,这里离不开人。”袁士妙不同意。
“我不是人吗?”梁小慧喋喋不休,“师傅,你这是怎么了,谁掐的?”
“红衣圣女。”袁士妙冷哼一声,制止道,“闭嘴吧,你师傅、你婶子、双宝,我们三个险些就没命了,幸好是这位马道长及时相救,还不快谢谢他?”
“不用了,”马清一面带慈爱,“清正,这个女孩儿很像你年轻时候啊,一样的调皮。”
“师兄……”六十岁了被人这样说,何清正脸红了。
梁小慧拉着王双宝到一边,细细的听了昨夜发生的故事,一边听一边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似乎只要她在这里,一切将迎刃而解,全都不是问题。
“什么?是她?”听到最后,梁小慧声调陡然高了八度,“蔷薇是红衣僵尸?”
身着红衣紧闭双眼的谢蔷薇竟能打伤师傅,这一点让梁小慧心理极度不平衡,而忽略了她被鬼上身的现实。
“谢蔷薇是不是自愿的?”袁士妙抛出了问题。
“很难说,”马清一缓缓摇头,“上身上到这种程度,恐怕早把灵魂出卖了;或者说,她真的是那个什么圣女。”
“紫气邪化之后,曾说过自己是谢成功的祖宗,这句话什么意思?”王双宝继续发问。
“紫气是从西方带回来的,他怎么会是谢成功的祖宗?”梁小慧反驳。
“谢成功会去哪里?”聊到这里,何清正突然插了一句。
“应该不会呆在这里了,”马清一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现在不只是谢成功了,还是紫色邪神,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估计要回西方了吧。”
如果谢成功不在村子里,那真是兰沃子村之幸事,不仅吸血蝙蝠会消失,还有那些夜晚出来散步的鬼魂也会散走,村子会太平很多。
“马师伯,谢成功手中的木杖是什么?怎么和您的天蓬尺碰在一起时,会有铁器的声音?”
王双宝总是记性太好,问题太多,一个接一个,让被问的人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