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得逞。”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只要过了今晚,他还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吗?”
戚夙容脸色微变。
“况且,我费尽心思将你掳过来,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封湛将她压在床上,用力扯开她的衣襟,露出大片肌肤。
“住手!”戚夙容拼命挣扎,一阵恐慌袭上心头。
封湛着迷般地抚摸她的肌肤,眼中的热切和疯狂几乎洞穿她的身体。
“不要……”戚夙容用力捶打着正在她身上肆掠的男人,视线四下搜寻,不经意瞥见放在床头柜一件物什上,那是封湛刚才从身上取下来的匕首。
戚夙容想也不想便伸手抓住那把匕首,一把抽出,对着封湛便刺了下去。
封湛警觉,向后闪避,可惜动作不够快,被戚夙容的匕首刺中了边腹。封湛吃痛,趁他弯腰之际,戚夙容又抽出匕首,朝封湛的大腿插去,旋即翻身滚下床,随手拿过屏风上挂的外袍套在身上,便朝外逃去。
手才碰到门边,便被人拽住衣领朝后扯去。戚夙容踉跄几步,仰倒在地,撞到后脑,一阵晕眩。
“你想杀我?”封湛捂着腹部,狠狠瞪着夙容。
戚夙容撑起身体,冷冷地望着他:“你做出如此禽兽之事,难道不该杀?”
“哈哈……”封湛仰天大笑几声,“你说的对,好,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把我给杀了?”
他单膝跪在戚夙容身边,用染的手抚过她的大腿,留下一片血迹。
戚夙容只觉得一阵胆寒,抬脚便朝他伤口处踢去,然后爬起来又向外逃去。
封湛一把拽住她的上臂,用力一拧。
“啊!”骨骼咔嚓一声,已然折断。戚夙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跌靠在墙边,眼见封湛向她靠近,她抓起一个花瓶就朝他砸去。
封湛闪过,花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戚夙容转身逃跑,封湛再次抓住她。封湛伤势很重,却始终不曾对戚夙容下重手,挣扎间,戚夙容又一次撞到他的伤口,封湛吃痛,用力将她推开。戚夙容站立不稳,重重倒在花瓶碎片中。
十指染血,痛彻心扉。
戚夙容咬着唇,泪水止不住流淌。回头望去,封湛跪倒在地,似乎因为流血过多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忍住疼痛,再次爬起来,一鼓作气朝门口跑去。
用力打开门,她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房间。
封湛伸出手,却只摸到了衣角,人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封湛捂住伤口,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意识逐渐模糊。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夙容……
“砰”地一声,他晕倒在地。
戚夙容跑出房间,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这座宅子似乎原本就是一座空宅。
她在黑夜中漫无目的地奔跑,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她的皮肤,她疼得几乎麻木,只知不停地跑。
“啊!”一个踉跄,她倒在一片泥地,远处天空已经泛白,四周荒无人烟。
戚夙容无力地躺在地上,朦胧间,感觉脸边一凉,抬眼望去,只见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
眼眶不自觉发热,视线逐渐模糊。正在这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双粗制布靴出现在眼前。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一幕是何其熟悉……
师傅,是你吗?
☆、第七十七章 番外:师傅(二)
她在此处已经住了四月有余,手指上的伤基本复原,只是已不复从前的灵活,连一件衣服都缝补不好,更别说绣花了。她如今一无是处,只能给救了她性命的云游子师傅做些粗活,以作报答。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也就过了,谁知这天,云游子从屋里拿出一支唢呐和一把琵琶,笑着对她说:“戚戚,走,随老头去一趟赵家团。”
“戚戚?”戚夙容疑惑地望着云游子,“叫我?”
“当然是叫你,你不是姓戚吗?”云游子摆手道,“好了,赶紧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戚夙容拿着唢呐,一头雾水地跟在云游子身后。
她手上这把唢呐,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上面斑斑点点,很怀疑它还能吹出正常的声音。云游子为何给她一支唢呐?这种民俗乐器,她根本不会吹奏。
走了大约两刻钟,云游子带着她走进一个大院,里面三三两两地聚着数十名衣着朴素的乡人。他们有些正在聊天,有些正在擦拭乐器,有些则在练习奏乐。
“老神仙您终于来了。”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恭敬地行了行礼,笑道,“快请进,大伙都在等您呢,咦?这位妇人是……”
“哦,你们不是说确认吗?”云游子指了指戚夙容,“我带她来凑个数,她姓‘戚’,你们叫她戚戚或戚娘子都行。”
“太好了,戚娘子,有请。”中年男子将两人迎了进去,一一给众人介绍。
众人都很热情,并未对戚夙容的到来表示奇怪,招呼过后,便开始练习乐曲。他们半个月后要给邻村一个大户表演节目,需要合奏三首新曲。乐团的乐师一共才五人,其他多是学徒,无法演奏全场,故而班主才特意请来了云游子。
戚夙容坐在旁边,听他们研究乐谱,然后由几人先行演奏了一曲。
戚夙容在琴艺方面有过人的造诣,听上一次,便已记下了曲调,但是……望着手中的唢呐,她有些无语。
云游子兀自合着拍子,弹着琵琶,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她到底会不会吹唢呐的问题。
戚夙容素来心高气傲,虽然落魄至此,潜意识中也不愿被人看轻。她默默观察另外一名吹唢呐的乐师,偷偷学习他的吹奏技巧。半天下来,她一直旁观,完全没有加入他们的演奏,其余人虽不曾多言,但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疑惑。练习结束,众人便各自散去。
云游子似乎忘记了有她这个人的存在,直到回家都没有与她说过话。但见他轻松愉悦的表情,显然并无丝毫恼怒之色。
“云游子师傅,为何要带我去乐团?”戚夙容忍不住问道。
“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老夫不放心。”
“我伤势已经痊愈,有何不放心的?”
“老夫担心的不是你的伤势,而是家里的宝贝,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老夫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带走?”
“……”这屋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把粗制琵琶,她到底得有多缺钱才会偷?
“可是,我根本不会吹唢呐。”
“哈哈,没事,你不会吹,丢脸是你,不是老夫。”
“……”顺了顺气,戚夙容又道,“我会弹琵琶,可否与您换一下乐器?”
“琵琶乃老夫最爱,你想跟老夫争?”云游子立时吹胡子瞪眼。
“……”
“你就安心吹你的唢呐吧,别想落跑啊,老夫还等着看你如何滥竽充数呢?哈哈哈……”
“……”真想敲他一唢呐。
吃过晚饭,戚夙容拿着唢呐坐在院子中发愣,片刻后,她举起唢呐,试探性地吹了几下。或许是有些排斥,她吹出来的声音,就如幽魂过境一般令人背脊发凉。
这种乐器,从外型到音色,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更别说它还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民俗乐器。她将唢呐搁置一旁,不想再使用。
(……别想落跑啊,老夫还等着看你如何滥竽充数呢?哈哈哈……)
戚夙容一脸木然,咬咬牙,再次拿起了唢呐。
院子中,一阵渗人的唢呐声断断续续地响起,为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鬼气。
戚夙容在乐器方面确实有天赋,摸索了半个时辰后,便已小有心得。无奈手指不灵变,跟不上乐曲的节奏,不够连贯。外人或许听不出瑕疵,但内行人一听便知其深浅,戚夙容不愿被人看轻。
接下来几天的练习,戚夙容在外只听不奏,回家便努力勤练,迟钝的手指在不断纯熟的节奏中变得越来越灵活。第七天后,她终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吹响了她的唢呐,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在院子中回荡。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一起加入轻快地演奏中。
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戚夙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随着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戚夙容逐渐融入其中,感受到一种朴实而单纯的快乐,麻木的脸上也不自觉有了笑容。
半个月后,戚夙容随乐团一起去邻村表演。演出很成功,结束后还得到了三十文赏钱。三十文放在以前,她看也不会看上一眼,如今却觉得是如此珍贵。在这些村民们的身上,她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之后,云游子师傅经常带着她四处走访各种民间乐师,学习各种乐器的演奏。口琴,古笛,仿古编钟,甚至还有传自外域的竖琴,五花八门,各有特色,让戚夙容大开眼界。
她沉浸在各种乐器的学习中,几乎忘记了自己手指的伤势和过往的一切,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能够顺畅地弹奏古琴了,其技艺甚至比从前更加精湛。这一刻,她才隐隐感觉到云游子师傅的良苦用心。
不仅如此,云游子闲暇时,还会带着她上山采药,下水捉鱼,种花酿酒,编草鞋织渔网……师傅从未刻意教过她什么,但她每天都有新的体会,活得简单而充实。
若能早点遇到师傅,她的生活想必会截然不同。如今后悔为时已晚,她只能珍惜最后剩下的每一天。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她的大限之期亦如约而至。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风景,戚夙容的心境很平和。
云游子脸上没有惋惜,也没有可怜,如平常一般坐在桌边制作新的乐器。
戚夙容对他说:“云游子师傅,我能叫你‘师傅’吗?”
云游子瞥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早就该叫了。”
戚夙容笑了,是啊,她早就该叫了。
“师傅,谢谢你。”
“老夫可不需要你谢,这段时间你给我干了不少活,咱们互不相欠。”
“师傅,我偷偷酿了几壶酒,埋在地下,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喝了。”
“嘿嘿,老夫早就知道了。”
“您早就知道了?那您没有偷偷喝掉吧?还不到时候呢。”
“废话,你以为我老糊涂啊……”
“那就好。”
“……我只拿了一壶。”
“……”好吧,小看您了。
“你的酿酒水平真差,那酒难喝得不得了。”云游子哼道。
“明明是师傅你开窖太早……”
“胡说,若让老夫亲自酿,就算是半成品也比你的好。”
“您就吹吧。”
“老夫从来不吹牛。”
“……师傅,我要走了。”
“走吧,走吧,别指望老夫会留你。”
“谢谢您,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