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再忍了。”戚夙容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笑意。
顾锦云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戚夙容退出他的怀抱,正色道:“顾公子,戚家与顾家约定的两年之期是否快到了?”
“只余两月。”顾锦云目光灼灼。
“那两月之后,你可愿意履行承诺,娶戚家女过门?”
“当然,绝不背信。”
戚夙容笑得无比美丽,执起他的手,温柔道:“两个月后,戚夙容便是顾锦云的妻子。”
顾锦云紧紧抱住她,眼中盈满喜悦。
“锦云,让你久等了。”戚夙容靠在他胸口,轻声低语。
之前一直犹豫,是担心自给顾家带来麻烦。如今密旨的威胁已经不在,又有封夫人给他们做媒。戚夙容相信,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封湛与她的“关系”,几乎已是人尽皆知。她是否有资格嫁入封家是一回事,封家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戚家不能主动拒绝,若直接越过他们,与顾家结亲,不仅会令封家面上无光,也会损害顾家的名声。
但此事若由封夫人出面,促成戚家与顾家的婚事,那情况便截然不同了。外人只会心照不宣地认为,封家不同意戚夙容进门,便另外给她寻了一门婚事。由封夫人做媒,算是顾全了戚家的面子。如此一来,封湛与戚夙容的口头婚约自是作废,既断了封湛的念头,又能顺理成章嫁入顾家,可谓是两全其美。
此事,封罗氏本没打算提前告诉封湛,但他却在无意中听到了她与夫君的对话。结果可想而知,封湛反应激动。
“娘,你做了什么?竟然擅作主张,给夙容做媒?”
封罗氏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那又如何?”
“你明知她是我心爱的女人!”封湛怒道,“你一向疼爱孩儿,为何还要拆散我和夙容?”
“并非为娘心狠,为娘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封罗氏劝慰道,“但那戚家女不愿为妾,为娘只好出此下策,让她另嫁他人。”
“为妾?”封湛认真道,“孩儿从没想过让夙容为妾。我既然要娶她,必然是明媒正娶,绝不会委屈她。”
“你糊涂了吗?封家怎会让你迎娶一名平女?没有父母的同意,你与她永远都不可能。”
“平女?夙容出身世家,只是家道中落而已,孩儿迎娶她有何不可?”
“若只是普通的家道中落倒也罢了,但他们是被皇上抄的家。此事可大可小,封家不能为了你一人涉险,之前戚夙容被冤入狱便是一个警示。”
封湛咬了咬,片刻才问:“你给夙容说的是哪户人家?”
“城南顾家长子,顾锦云。”封罗氏没有隐瞒。
封湛皱了皱眉:“顾锦云?似乎从未听说过。”
“他并非官场之人,你没听过也不足为奇。”封罗氏顿了顿,又道,“他算是一方富甲吧。”
“富甲?你竟然让夙容嫁给一名商人?”
“那顾家长子虽是商人,却也是一表人才,家底丰厚,不至于亏待了她。”况且,这是她自己选的。
封湛深呼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让夙容嫁给别人的!更别说是嫁给一名商人。她这辈子,只能是我封湛的妻子!”
☆、第五十七章 喝酒
戚夙容回到家中后,顾锦云每日必来。两人浓情蜜意,俨然如夫妻一般,差的只是那一纸婚书。
这段时间,朝堂中发生了不少变化,几位外任的王爷相继回京,大量官员职务变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丞相王清和的致仕。老丞相为官五十年,先后辅佐两位皇帝,被尊为“帝师”,智博功高而德隆,在朝中的威望无人能及。他的离开,对朝政的影响可见一斑。
王清和辞官后,众人皆以为他会衣锦还乡,却没想到他竟然决定留居京城,并在东街万古巷买了一座老宅子。原丞相府乃先皇所赐,他辞官后,便以“不在其位不授其禄”的理由将其归还。
王清和的两个儿子皆已去世,长子无后,二子也只留下一根独苗,名瑞泽,二十出头,刚被派往外地任职,积累政绩。王清和的生活起居,主要由寡媳照顾。
因为这位老丞相的到来,原本冷清的万古巷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时有达官贵人往来行走,不少心思灵动的人开始悄悄在此置房,附近的民宅跟着水涨船高。之前还有心怀不轨的人在戚家外徘徊,如今却是跑得干干净净。
戚夙容当初选择在此购房的目的终于初显端倪。
顾锦云心思细密,问道:“你当初为何会选择在此购房?”
“因为此处够偏僻,够幽静。”戚夙容笑着回答。
顾锦云摸了摸她的头,轻呢道:“或许,你天生福照。”
戚夙容笑眼弯弯,心情愉悦。这是自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如今朝局动荡,几位王爷明争暗斗,皇上已无心再关注戚家。
家人平安,生活无忧,她与顾锦云也即将修成正果,这正是她期盼已久的结果。
顾锦云最先察觉到她的变化,以前的她如园林中的花草,活得小心谨慎,不敢伸出多余的枝叶;现在的她,却像一只冲出牢笼的鸟儿,在天空中肆意地展示着它翱翔的姿态。这种快乐,时刻感染着他,让他流连忘返,无可自拔。
心情一好,身体也恢复得很快。数十日之后,戚夙容终于可以离开房间,正常行走。
在她养病期间,许琛与她通了几次信。“卓凡”突然消失这么久,多亏许琛帮忙善后。特别是阁老那边,本答应每隔一段时间便去拜访,谁知夙宝参考之事一解决,“卓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戚夙容感到很过意不去,只能以生病之由回应。
如今大好,戚夙容再次易容成卓凡,先去拜谢许琛,而后去给阁老请安。
阁老见“他”面容憔悴,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恶声恶气地叮嘱“他”好好休养,然后便挥手赶“他”回去。阁老与她虽相交不久,但对他确实颇为爱护。戚夙容暗暗决定将他当作自己的爷爷,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孝敬他。
戚夙容从御史府出来,经过一家甜品铺,打算买点甜点回去。谁知才走出几步,肩膀便被一人搭住。她回头望去,赫然正是多日不见的封湛。
“卓兄,好巧。”封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封大人。”戚夙容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封湛拉住她的手臂,说道,“相逢即是有缘,陪我去喝几杯。”
“封大人,实在抱歉,在下有事在身,不如改日再聚?”戚夙容挣脱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身后的侍从见状,犹豫着不知是否上前阻拦,毕竟尊卑有别,作为下人,不敢随意冲撞贵人。
“你有何事?”封湛瞥了瞥甜品铺,问道,“给人送甜点?”
戚夙容微顿,愣神间,人已经被封湛强行拉入酒楼,进了一间厢房。
酒菜上桌,戚夙容问道:“封大人有心事?”
封湛喝了几口酒,说道:“记得你曾给我算过姻缘。”
“信口胡说而已,大人不必当真。”
“是吗?”封湛面无表情道,“我也觉得是胡说。”
戚夙容沉默地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饮酒,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为何不说话?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吗?”封湛看向“他”,那眼,那鼻,那唇,真的很像她。看着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戚夙容并未注意他的变化,浅笑道:“大人心情不佳,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解闷而已,在下说不说话,又有何……大人?”
话到一半,手臂突然被他拽住,拉到近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夙容……”封湛目光迷离,伸手摸向他的脸。
“封大人,你做什么?”戚夙容心一跳,猛地向后仰,避开他的手指。
封湛回神,放开她的手,退开道:“失礼了,我将当作了其他人,你们……很像。”
戚夙容表情有些不自然,沉默不语。
“你为何不问我那人是谁?”封湛问道。
“这是封大人的私事,在下不应多问。”
“哈哈哈……”封湛笑道,“你怕是已经算到了吧?”他凑过来,又问:“卓凡,你说过,‘人的命运并非天定,卜算的结果可作为警示之用,却不可听天由命’,也即是说,人可以改变命运?”
戚夙容顿了一下,说道:“在下还说过,‘强求不可得,不如小退一步’。”
封湛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
“懂得取舍,亦不失为一种处世之道。”
“砰!”封湛用力将酒杯砸在桌子上,怒道:“取舍?为了她,我可以舍弃一切。但她为何要选择妥协?我的父母处处阻拦也就罢了,为何戚家也不让我与她相见?”
“你可以为她舍弃一切,那么,你确定她也愿意为你舍弃一切吗?”戚夙容探试性问道。
封湛一愣,望着她道:“什么?”
戚夙容又道:“你可以不顾父母的反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但她呢?在你为她做出偌大牺牲的前提下,她还能毫无芥蒂地与你在一起吗?感情是相互的,不是一味牺牲便可以圆满。而且,你如何确定,她也像你爱她一般爱你?”
封湛回想与她相处时情景,她的温驯,她的依赖,她的亲近,都是在生病时表露的。但是,她明知是自己在照顾她,既然如此,她的反应,应该都是真实的。封湛从没想过戚夙容可能根本不爱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封湛整个人就像被冻结一般。
戚夙容心存愧疚,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应。想到上一世他终生未娶,戚夙容便觉得无比难受。虽然未必真的是因为自己,但封湛性情执拗,一旦动心,怕是难以改变。
“封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告辞。”戚夙容没法再待下去,她不知该如何与封湛相处。
“多陪我一会也不行吗?”封湛表情僵硬。
“抱歉。”戚夙容行了行礼,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封湛一把拉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拉回座位,命令道:“不许走!”
他给戚夙容的杯子倒满酒:“陪我喝!不陪我喝个尽兴,你今日便别想离开这间厢房!”
戚夙容蹙起眉头:“封大人……”
“叫我封大哥!”封湛将酒杯递到戚夙容面前,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
戚夙容犹豫了片刻,接下酒杯,封湛举起自己的酒杯,与她碰了一下,一口喝下。
将杯蓄满,幽幽道:“我喝多少,你就得喝多少。你自己不喝,我便亲自喂你喝。”
“封大人,”戚夙容道,“在下不甚酒力,喝一杯权当赔罪,下次有机会,再好好招待封大人如何?”
说着,戚夙容勉强饮下这杯酒。
“很好。”封湛又给她添了一杯。
“封大人……”戚夙容急道。
“叫封大哥。”
“好吧,封大哥,麻烦你放开手,让我走吧。”
“不,我今日就要你陪我。”封湛一手攥着戚夙容的手,一手举杯就饮。
戚夙容从不知道封湛是如此强势的人,心下焦急,只得对门外喊道:“鲁先……”
谁知才刚开口,封湛便夹了一筷子鸡肉塞进了她嘴中。
戚夙容咬着鸡肉,涨红脸,眼含怒意地瞪向他。
封湛大笑,说道:“你敢喊人,我就继续往你嘴里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