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律师的办公室比叶深的还要大上一倍，放了一组宽大的黑色沙发，上面已经坐了另外两位合伙人。
叶深见状，替佳月拉了张椅子，示意她坐在一边，自己才走到沙发边，跟另外两位坐在一起。
佳月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文律师看了看佳月，心里暗暗叹气，这可真是红颜祸水。
“之所以急着把你们全都叫来，是因为出了一件大事。”文律师白发苍苍，老态尽显，眉间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
“我刚刚接到咱们的大客户之一，福华连锁超市打来的电话，提出要跟咱们解约。”文律师看了一眼佳月。
佳月心里猛地一跳，隐隐觉得不妙。
文律师掉头看向叶深：“他们的理由是……对新的合伙人不信任。”
佳月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不明白文律师为什么要先看她一眼，好像这事怪她一样。
叶深却用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福华跟曲远山什么关系？”
文律师眼神一亮，又暗了暗，心情复杂得像一蓬乱草，叶深太聪明，要是因为女人前途尽毁，就实在太可惜了。曲远山的手能伸到永胜来，其他的小律所更是不在话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当初我们录取车律师，就是福华的老总直接给我打的招呼。车律师，你认识福华的人吗？”
佳月终于明白，自己就是汪洋中的一条小船，以为自己拼命打浆，已经划离了可怕的漩涡，可其实一直就在漩涡里。漩涡想什么时候卷翻她就什么时候卷翻她，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大大的眼睛神采全失，嘴唇也变得像一朵褪色的海棠，微微颤抖着，像在风雨中挣扎。她，把叶深也带到漩涡中去了吗？
叶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空中传到她的耳中：“文老师，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我可以无条件，立刻退出永胜。”
佳月的心被猛地箍住，痛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们没决定呢？”文律师是真的不想失去叶深。
“那就等我，先去见见曲远山。”
第55章 我去见他
事情变成这样, 佳月根本上不了班了。叶深将她送回了家。
青青上班去了，家里静悄悄的。
叶深从鞋架上帮佳月把她的hellokitty拖鞋拿了下来。
他见佳月失魂落魄地站着，索性右手扶在佳月腋下, 腰一弯, 左手勾住她膝盖，一挺腰, 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佳月一惊，魂魄立刻归了位, 慌乱中, 本能地伸出手绕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亲爱的, 你担心过度了，需要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事情可能已经解决了。”
佳月浑身悬空, 将头紧紧地靠在叶深的脖子上，脸蛋儿都能感觉到叶深颈部脉搏跳动的震颤，又羞又甜，都顾不上担心了。
叶深看了看两扇一模一样的屋门：“靠里面那间是你的吧？”
饶是佳月现在心事乱作一团, 闻言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青青的工作时间不规律，应该住靠门那间更方便吧？这样不用大半夜的，踢踢踏踏经过你的房间门口。”
佳月：“……”为什么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 叶深一解说，都这么简单呢？
叶深把佳月放在床上，又帮她脱了鞋子，拉过青花被子, 给她直盖到脖子，只露出一个头脸来。
他这才满意地坐了下来，俯身亲了亲佳月的额头：“乖，闭上眼睛睡一觉，天塌下来，我也比你高呀，能帮你顶着。”
佳月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住叶深的大手，黑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可是，我不要你帮我顶着。我不要你因为我，惹上曲远山这个大麻烦。今晚，我去见他。”
叶深伸出空着的右手，圈起食指和拇指，轻轻在佳月可爱的鼻尖上弹了一下：“亲爱的，我有点失望啊，你什么时候，才会完全相信你男朋友的能力呢？如果我告诉你，我真没把曲远山放在眼里，你会不会觉得，我牛皮吹破了天？”
佳月抽了抽鼻梁，皱起了眉头：“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不跟你讲道理。我跟你说说以前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叶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好，我听你说。不说你是睡不着觉的。”
“那天，我看见桌上的玫瑰和卡片，真的吓傻了。他明明有老婆，有孩子的，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顾忌都没有地，随便追女生？”
可有了这一出，天道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立刻就变了。以前是照顾爱护，现在是讨好敬畏。
佳月气冲冲地，去找所长要曲远山的电话号码，准备打电话去拒绝。
所长却脸色发白地告诉她：“车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曲总。他要做的事，没人敢从中作梗。你想顺利毕业的话，就乖乖去见他吧！”
佳月之前的追求者，都是跟她一样的学生，比较单纯。她拒绝起来还算是经验丰富，可面对曲远山这样的社会油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跟曲远山把话说清楚。
但是曲远山听了她的话，却嗤之以鼻。她还记得，那时，曲远山斜躺在纯白锦缎长沙发上，右手夹着一支烟，喷了一口，冷眼带笑。
“宁做英雄妾，莫为庸人/妻。车小姐，跟了我，你可以活得像个公主！”
她当时也是初生牛犊，还不知道社会人物的厉害。
她提着那一大把玫瑰冲到曲远山面前：“公主？陪/酒公主？还是坐/台公主？告诉你，就算是毕不了业，我也不会当你的狗屁公主！”
曲远山哈哈一笑，显然觉得更有趣了。
他按灭了烟头，站起来，伸手一揽，就想抱她：”宝贝儿，来，来，来，跟哥哥说说，想要什么，房子车子珠宝包包？“
佳月吓得花颜失色，扬起手里的玫瑰，狠狠地抽了曲远山一下，转身就逃。
曲远山根本没有想到，佳月这么娇美的玉人儿，居然会有胆色朝他动手，脸上顿时现出好几道细小的血痕。
佳月见他没有追来，以为成功了，谁知她一拉开包间门，就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四个彪形大汉，一水儿的黑衫黑裤小平头，堵住了出口。
佳月那时候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天道的所长会那样劝她。
这四个人，显然不认识怜香惜玉四个字。其中一人上来就把佳月像小鸡一样，反剪双手，拧了个结实，直接拖到了曲远山的面前，压她跪着。
佳月后悔死了，她怎么傻成这样？曲远山要是用/强的，甚至直接把她拖船上，扔海里，她又能怎么样？
她害怕得纤细的身体抖个不停。可她那么害怕，也仍然死咬着嘴唇，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求饶。她一旦屈服，一生就算毁了。
曲远山的豹眼，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人见人怕。可佳月就这样跟他对视着。她黑亮的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跳跃着，闪动着，像两只小小的凤凰鸟，好像就是烧成了灰烬，也绝不会流一滴眼泪。
曲远山看了她半天，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迹，放在嘴里舔了舔，呲了呲牙，笑了：”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接下来，曲远山立刻侵占了她全部的生活空间。
他跑到学校去捐款，学校的大门就任由他自由出入。
每天早上，他会让司机开着迈巴赫停在她的寝室楼下。她不上车，他就开车慢慢跟一路，也不管会不会阻拦交通。
白玫瑰简直成了魔咒。她每天扔，他每天送。
下班时间，他的车子一定已经停在楼下，如果他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吃晚饭，就会强迫她，到他给她安排的金屋里等他。
包包，珠宝，服饰各种奢侈品，流水一样向她砸下来。
在别人看来，曲远山是把她宠到了骨子里，可佳月除了害怕就是厌烦，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绑住了翅膀的小鸟，痛得喘不过气来了。唯一支撑她的希望，就是毕业后逃回老家。
她咬牙熬了两个月。可实习期结束了，所长却不敢给她签字：“这事，你自己问曲总好不好？我们做不了主啊！”
当天下午曲远山又来接她，佳月豁出去了，死不上车：“曲远山，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用这种令人恶心的手段来缠着我！”
”恶心？你们女人喜欢的不就是这些吗？“曲远山不以为然。他为了迎合佳月，算是酸文假醋地下了不少工夫。他调查过佳月，知道她家境普通。他是不信，这样的小姑娘，会不喜欢这种有钱有势的生活。
“我不喜欢。我要尊严，我要良心，我要工作，我不要做别人的小三，我不要当老男人的二奶！”佳月咆哮了。
曲远山被打击到了：“老男人？我很老吗？我今年才三十九！”
佳月气得想拿手里的包包砸他，可有前车之鉴，她忍了又忍：“曲远山，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笨蛋，我喜欢你什么？当然是喜欢你长得美了！”
“所以，第二天，我就把自己打扮得，能多丑就多丑。我从他面前走过，他都没认出我来。我觉得自己总算是自由了，出去疯玩了一整天。”
佳月说到这里，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却又开心地笑了两声。
叶深心痛地伸手，替佳月拭去眼角的泪光，牵起她的手，吻了吻：“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佳月轻轻抚摸着叶深手心的薄茧：“他找了我一天。一直堵在我寝室门口，才算是发现了我。大概我的丑，真的吓到了他，他当时转身就走了。第二天，我就拿到了一份最优秀的实习报告。我立刻就联系了老家的律所，谁知道学校说，我成绩好，向永胜推荐了我。我顺利通过面试。我真没想到，这是他在背后安排的。我怕自己工作后，他继续到永胜来骚扰我，又跟他吵了一架。”
当时他们是在曲远山给佳月买的那栋小楼里。
“曲远山，你说话不算话！我都这么丑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佳月把保姆送上来的鱼翅汤，直接泼到了地板上。
曲远山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一拍桌子：“你怎么泼的，就怎么给老子舔干净！”
他根本没想到，佳月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燃着黑色的火：“曲远山，我要是舔干净了，你有没有种，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曲远山的豹眼睁得直直地，发出一种诡异的光，半天才移开了目光，闷声问她：“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喜欢我？”
“你是单身吗？你根本就没有让我喜欢的资格！”
从那天起，曲远山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曲远山送她的东西，她全都留在了小楼里，一件没要。
学校里都传，她是失宠了。曲远山又看上了一个刚成名的清纯小明星。
佳月将信将疑。直到在微博上，看到那位小明星晒的照片，才放了心。因为那张面朝大海的照片，背景就是那栋小楼的大厅，有一个半圆形的落地飘窗，漆成蔚蓝的海洋色。
因为曲远山这个插曲，佳月都不再跟以前的同学联系，一直保持着土宅的模样，在永胜安心的上班。
“所以，他才会一见面就说，他离婚了！这一回，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去见他，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去的话，我怕他……。”
佳月的眼眶微微发红，泪珠子在眼睛里，莹莹闪动。
叶深轻轻帮她捋了捋头发：“起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叶深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橘黄色的文件袋。
佳月翻身爬起，打开文件袋，飞快地扫了几行，又简单数了数，惊声问道：“这上百页的资料，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叶深搂住她的肩膀，额头蹭着她的脖颈：“你不会以为，我让你别担心他，只是一句空话吧？我昨天可没闲着！亲爱的，我好累，快给我一个奖赏！”
佳月被他蹭得发痒，笑着偏了身体，伸手想推他，却反而失了重心，被叶深一扑，推倒在床上。
她被压得无法动弹，满面桃花，心头小鹿乱撞，身体却软绵绵地化作一汪春水。
叶深从正上方看着她，头发散垂，性感地哑声低语：“我要好好惩罚你，你太小看我了。”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佳月微张的红唇上，像春风拂过桃花瓣。
又一个吻落了下来，像蝴蝶在花/心逗留不去，微微的麻痒从唇瓣传到嗓子眼里，佳月嘤嘤地发出一声娇哼。